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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刺目的光亮就射到他的脸上。
  “妈的,让你们不要开手电筒,不会听人话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么在这儿是不是?”
  刚说完,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越来越多的强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聚焦在他们身上。
  眩目的亮光让他不得不抬起手挡在眼前。
  “举起手来。”
  “不许动!”
  “抱头蹲下。”
  冷冽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等他看清楚周围的景象之后,脚一软,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荷枪实弹的士兵冲四面八方涌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插翅难逃。
  完了,完了。
  唐老大说了,沈逸寒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他们了。
  让他们做最后一次尝试,能把东西运出去最好,回来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但如果出事,就自己扛著。
  他不会来捞他们。
  唐老大手里捏著他们家人的命,他们不敢不答应。
  唐老大答应过他们,如果他们出事,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
  他们抱著搏一搏的赌徒心態,午夜时分行动。
  输了。
  彻底的输了。
  他们低估了沈逸寒的能力。
  人赃並获,辩无可辩。
  驾驶室里正在抽菸的司机,见势不妙。
  迅速把菸头暗灭在雨水混合著泥水的车窗上。
  把车门被从里面锁死,正想转动钥匙,强行驾车逃离。
  沈逸寒矫健的身形如同猎豹一般,一脚踩在脚蹬上,用枪托对准玻璃精准地一击。
  雨水混合著玻璃渣子四溅。
  沈逸寒伸出铁钳一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司机转动钥匙的手,把他生生从驾驶室里拖了出来。
  司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被重重地甩在泥地上。
  “控制驾驶室!搜查!”沈逸寒的声音穿透雨幕,冰冷如铁。
  混乱在极短的时间內被暴力镇压。
  几个装卸工和司机如同落汤鸡,被粗暴地反剪双臂,按倒在冰冷的泥水里,瑟瑟发抖,连声哀告。
  雨水无情地冲刷著他们惊恐扭曲的脸。
  “撬开!”
  沈逸寒指著卡车后厢紧闭的帆布篷和里面鼓鼓囊囊的麻袋堆,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两个战士动作迅猛,用枪托和撬棍三下五除二砸开锁扣,哗啦一声扯开厚重的防水帆布。
  车厢里堆满了鼓胀的麻袋,散发著浓郁的穀物气息。
  一个战士抽出刺刀,毫不犹豫地朝著最外面一个麻袋的中下部狠狠捅去!
  “嗤啦——!”
  麻袋应声破裂!
  下一瞬,晶莹饱满的米粒如同决堤的洪水,混杂著冰冷的雨水,轰然倾泻而出!
  被控制的几人脸色灰白,颓废的耷拉著脑袋。
  几人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绝不承认这些事烈士遗属的补助,只承认他们投机倒把的罪行。
  对於粮食的来歷,一口咬定是从公社社员手中收来的余粮。
  陈媛媛有些失望,这次行动就抓获了几个小嘍囉。
  不但唐家毫髮无损,就连唐大奎都摘得乾乾净净。
  沈逸寒却不著急,他如同一个最出色的猎手,小心翼翼地蛰伏,等待著给猎物最后一击。
  仍然每天不定点地巡逻在城西这条路上。
  这“巡逻”,成了悬在唐大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且他採用了更有效、更令人窒息的方式。
  每天,至少两次。
  或者是清晨薄雾未散,或者是午后阳光刺眼,或者是黄昏暮色四合。
  带著特战营的精兵强將,准时的、默默地巡逻著。
  隨时隨地停下来,检查出入在城西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並不亲自动手,只是隨意地站在一旁,点一支烟,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慢而锐利地扫视著行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远远地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都下意识地加快行程,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著。
  路过的群眾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唐大奎这几天的日子,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老仓巷。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条缝隙,窥视著路上那个隨时会出现的身影。
  每一次沈逸寒的身影出现,唐大奎仿佛都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窗口,都让他心臟狂跳,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沈逸寒的耐心好得惊人,不急不缓地保持著自己的节奏,丝毫不著急。
  唐大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在沈逸寒那无声的注视下,如同惊弓之鸟,传递消息时声音都在发抖。
  “主任…姓沈的又来了…在对面…”
  “仓库那边…今天…今天还动吗?风声太紧了…”
  每一次犹豫,每一次退缩,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唐大奎的神经上。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沈逸寒动手,他內部的人心就要散了!
  手底下的人一旦顶不住压力,为了自保,隨时可能把他咬出来!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唐大奎在办公室里低声咆哮,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姓沈的!你想逼死老子?老子偏不让你如愿!”
  他神经质地敲打著桌面,眼中闪烁著疯狂红光。
  必须转移!
  必须把那些还囤积在城西老仓巷附近几个秘密仓库里的粮食,儘快处理掉!
  烧掉!烧成灰,也比落到姓沈的手里强!
  “黑皮!”他猛地拉开一条门缝,对著外面低吼。
  一个穿著皱巴巴工装、面相精悍的汉子立刻小跑进来,正是他的心腹,负责秘密仓库的看守头目。
  “主任…”
  “听著!”
  唐大奎压低声音,“老仓巷那边,三號、五號仓库!里面的东西,全是催命符!姓沈的鼻子比狗还灵,他迟早会闻到味儿!不能等了!”
  黑皮脸色一白:“主任,您的意思是…?”
  “烧!”唐大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全烧了!烧得乾乾净净!一点渣滓都不能留!就今晚!后半夜!听清楚没有?”
  黑皮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烧…烧了?主任,那可是…好几十吨粮啊!值老鼻子钱了!而且动静太大…”
  “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唐大奎一把揪住黑皮的衣领,压著嗓子嘶吼,“留著它们,就是留著铁证!烧了!烧成灰,死无对证!”
  “去!给我找最可靠的人!带上煤油!手脚麻利点!”
  黑皮被搡得一个趔趄,看著唐大奎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再不敢多言,连连点头。
  “是…是!主任,我这就去办!保证…保证烧得乾乾净净!”他转身,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衝出了办公室。
  唐大奎喘著粗气,瘫坐在椅子上,汗水顺著鬢角往下淌。
  他看著窗外,沈逸寒的身影刚刚离开,只留给他一个令人心悸的背影。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狰狞。
  烧!烧光它们!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城西,老仓巷深处。
  几排破败的旧式砖瓦仓库如同巨大的坟包,沉默地矗立在无边的黑暗里。
  仓库大门紧闭,厚重的木门和生锈的铁锁在夜色里泛著幽暗的光。
  仓库周围,影影绰绰,几个穿著深色衣服、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在无声地移动。
  他们动作极轻,脚步踩在碎砖烂瓦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快点…煤油桶搬过去…轻点!”
  “这边…多泼点!犄角旮旯都別落下…”
  “妈的…这味儿…熏死老子了…”
  浓烈刺鼻的煤油气味,开始在这片死寂的区域瀰漫开来。
  黑皮紧张地缩在仓库拐角的阴影里,手里紧紧攥著一个火柴盒,手心全是冷汗。
  他不停地探头望向巷口方向,捕捉著任何一点可疑的动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
  就在一个黑影抱著半桶煤油,正躡手躡脚地靠近五號仓库大门时。
  黑暗中,距离仓库几十米外的一个坍塌了半边的土墙豁口后,两颗脑袋正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
  老七死死捂住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嘴,他乾瘦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认得黑皮!
  更认得那浓得化不开的煤油味!
  这他妈是要放火啊!
  烧粮!
  这些天杀的畜生。
  那可是粮食啊!
  救命的东西啊!
  全国有多少人还饿著肚子,他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就要烧掉这么多的粮食。
  “小…小六子…”老七的声音抖得不行。
  “快…快…去…去…找…找那个姓陈的姑娘…告诉她…老仓巷…三號五號…他们要烧…烧粮!快跑!別回头!”
  被他叫做小六子的半大少年,脸上还带著稚气,从老七的脸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被嚇得面无人色,但在老七寄予厚望的目光,双手一握,郑重地点头,弓著腰,悄无声息地朝著巷口的方向拼命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