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可爱的小丫头,別说太子哥哥喜欢和她玩,就连她也有点喜欢了呢。
“这是你自己绣的吗?”裴清欢伸手指著云棠衣襟处一只小老虎,微偏著头,一脸好奇。
云棠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嗯,是青鳶教我的!”
说著又献宝似的掀起衣袖,“你看,这里还有一只!”
裴清欢看著她衣袖上那只像猫又像狗的老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笑起来真好看。”云棠眨巴著大眼睛,一手低著下巴,认真的想著,“就像……”
“像什么?”
“像御园里开得最好的那朵牡丹。”小糰子突然拍手道。
裴清欢的脸腾地红了。
她从小听惯了奉承,却从未有人用这样纯粹的目光看著她,用这么天真的话语夸她。
“小姐,时辰到了。”嬤嬤在一旁低声催促。
裴清欢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完全忘了来时的目的。
说好要告诉这小傢伙,以后离太子哥哥远一点的呢。
云棠拉住裴清欢的衣角,仰头望著她,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姐姐要走了吗?”
“我……”裴清欢张了张嘴,突然从腰间解下一串银铃鐺,“这个送给你。”
云棠惊喜地接过铃鐺,在手中晃了晃。
看著小糰子爱不释手地把玩铃鐺的样子,裴清欢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云棠毛茸茸的发顶,“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哇。”云棠眼睛一亮,伸出小拇指,“拉鉤!”
裴清欢笑著勾住那根小小的手指,“拉鉤。”
回府的马车上,裴清欢一直盯著自己的小拇指看。
见此,嬤嬤不由打趣道:“小姐不是说要给那小丫头点顏色看看吗?”
“谁,谁说的?我可没说。”裴清欢忍不住反驳,“我就是去交个朋友而已。”
*
裴清欢离开后,云棠便回了里屋。
青鳶弯腰替云棠系好小斗篷,发自內心地问道:“主子很喜欢清欢小姐?”
“那当然啦!”云棠踮脚去够桌上的蜜饯罐子,“她眼睛亮晶晶的,超级超级可爱。”
青鳶一把接住摇摇晃晃的小主子,“在奴婢眼里,主子才是天下最可爱的。”
“青鳶,”云棠突然张开小手,身子往前倾斜了些,“咱们找月淑侄媳去!”
云棠一行人拐过兰香居弯弯绕绕的走廊,到了里屋时,她微微抬眼,便瞧见夏月淑正在窗前绣手帕。
云棠伸出小胖手掀开门帘。
“月淑侄媳,你这两日见过大侄子没?”云棠扒著矮桌边缘往上爬,见此,青果忙往她身下塞了个软垫。
夏月淑將手中的东西放下,轻嘆了口气,“这几日国公爷除了上朝之外,一回府就是在书房,他还吩咐了下来,说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没人敢去触霉头。”
这几日,她每晚都让人去送汤羹,可每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话音刚落,云棠便已经扑到她膝头,脑袋放在她的膝盖上,仰面看著夏月淑,“现在正是大侄子心里最软的时候呀,月淑侄媳你可要加把劲呀!”
夏月淑垂眸捏了捏她的小手,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面上顿时闪过一抹愁容。
云棠见夏月淑神色鬱郁,便歪著头问:“月淑侄媳怎么啦?怎么突然不开心啦?”
夏月淑勉强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云棠衣袖上的纹,“只是……一想到祝姨娘的事,就总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云棠眨了眨眼,站起身来,小脸十分认真,“祝欢顏没了,你就是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啦,可要拿出点样子给他们瞧瞧,要让他们知道你可不是麵团捏的,嗷呜……”
她两只手一左一右放在耳边,朝著夏月淑张大小嘴,小脑袋左右摇晃著。
夏月淑怔了怔,隨即苦笑了一声,“小姑姑说的是。”
她顿了顿,犹豫片刻才道:“听说祝姨娘的两个孩子,进了棠华院?还是小姑姑开口主动要的?”
云棠点了点头,一屁股直接坐了下来,“祝欢顏是祝欢顏,孩子是孩子,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发间的小铃鐺清脆作响,“大侄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我照顾他们呀,而且,鹤轩和阿薇可听话了,他们还能陪我玩。”
夏月淑望著眼前这个才三岁半的小糰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小姑姑年纪这样小,想事情却比许多大人都通透。”
云棠猛地缩了缩脖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窝以后要是头顶没头髮了,你和大侄子都有责任!”
夏月淑:“啊?什么?”
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云棠收回了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没什么,你想摸就摸吧。”
话落,她还特意將脑袋在夏月淑脸颊上轻蹭了蹭。
接著,云棠扭头兴致勃勃地翻著夏月淑新绣的样子,突然仰起小脸,见夏月淑竟然眼眶微红,她连忙丟下绣样,手脚並用地爬到她身边,“月淑侄媳,泥怎么哭啦?”
夏月淑別过脸,声音沙哑,“没什么……”
云棠不依不饶,小手扒拉著她的袖子,“你骗小孩!你眼睛都红啦!”
夏月淑被她缠得没法,终於低声道:“我只是想著这么多年,都没能为国公爷生一个孩子。”
她指尖攥紧了帕子,“这府中的少爷小姐这样多,可就是……没我的孩子。”
说著,一滴泪便落了下来。
云棠立刻慌了神,小手笨拙地往她脸上擦,“不要哭啦。”
她捧住夏月淑的脸,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轻轻呼了一口气,“月淑侄媳这么漂亮,让眼泪快快走开。”
夏月淑被她逗得破涕为笑,云棠见状,立刻再接再厉,“我听说,小孩子都是会在天上选娘亲的,他们一定是觉得侄媳太好啦,要挑个最好的时候才来呢!”
夏月淑终於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小姑姑这张嘴,真是比蜜还甜。”
云棠见她笑了,立刻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是当然啦!”
她叉著小腰,模样美滋滋的,“不是窝给你们吹哦,我可是……”
下一瞬,云棠嘟著小嘴,整个人直挺挺倒在了夏月淑怀里。
不多时,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夏月淑眼睛微微瞪大,下意识看向青鳶。
青鳶轻笑了声,“许是今日主子玩得太久,又见了生人,一时玩累了。”
夏月淑眉眼微抬,“生人?谁?”
青鳶如实回答,“回夫人,是首辅大人的孙女裴清欢。”
“裴清欢?”夏月淑低声呢喃了一句,“好端端的,她来国公府做什么?还来见小姑姑。”
青鳶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不过她只和主子玩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期间也並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夏月淑轻嗯了声,没再言语。
她垂眸看著怀中的小糰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半个时辰后。
云棠被青鳶抱回了棠华院。
夏月淑仍坐在窗前出神。
贴身丫鬟心儿轻声问,“夫人,今夜可还要去给国公爷送汤羹?”
夏月淑下意识想要摇头,忽然想起云棠趴在她膝头说的话。
她攥紧帕子,“去,把妆奩底下那床古琴取出来。”
心儿惊得不由自主瞪圆了眼睛,“那不是夫人出嫁时带的嫁妆吗?”
“小姑姑说得对,”夏月淑抬眼看向窗外,指尖微微发颤,“总不能让她白哄我一场。”
夜色渐浓时,国公府书房外忽然响起一阵清越琴声。
房內,云衡之执笔的手忽然一顿,墨汁顺势低落而下,眨眼间,墨汁便在纸张上洇开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国公爷……”守门小廝刚要告罪,却见自家主子已大步走向门外。
夏月淑正垂眸认真拨弦,琴案旁搁著食盒,盖子边缘还沾著新鲜水珠。
“当年,”云衡之突然开口,“你也是这样隔著帐子弹给我听的。”
夏月淑指尖一颤,琴音戛然而止。
“国公爷还记得。”她抬头时眼眶隱隱有些发红,“今日小姑姑来我院里说话,那孩子,当真是会哄人的。”
云衡之眉梢微动,“哦?小姑姑白日里到你院子里了?”
“可不是,”夏月淑將琴弦轻轻拨弄了两下,“小姑姑一进门就扑到我膝上,问我可与国公爷见过面。”
她说著忍不住轻笑出声,“还学小老虎嗷呜嗷呜地叫呢。”
云衡之冷峻的眉眼顿时柔和了几分,接过食盒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这丫头。”
“小姑姑还说了好些贴心话,”夏月淑声音渐渐轻柔,“有时候甚至觉得我才是那个小孩子呢。”
她忽然正色道:“其实,我就是担心国公爷,这才想著来看一看。”
夜风轻轻拂过,带起夏月淑鬢边一缕碎发。
云衡之伸手替她將之拢到耳后,指尖在那温软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你费心了。”
“国公爷这几日……”夏月淑犹豫著开口。
“既然来了,”他拉著夏月淑的手,缓步往前,“不如进来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