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清晨。
云棠刚梳洗妥当准备出门,便在门口遇到了匆匆赶来的云衡之。
“小姑姑,”云衡之一脸歉意,“宫里突然传召,侄儿得即刻进宫一趟,今日只能小姑姑一个人去了。”
云棠倒是无所谓,隨口回了句,“你去忙你的,我这儿不打紧。”
她说得虽然很轻巧,表现得也不在意,云衡之神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他看著一旁的青鳶,“青鳶,保护好小姑姑。”
隨后,又转头看著一旁的萧奕,“萧奕,你带一队人跟著小姑姑。”
青鳶和萧奕同时欠身。
云棠眨了眨眼,“不用这么兴师动眾吧?”
“务必小心为上。”云衡之坚持道,“萧奕是府中功夫最好的,有他跟著,侄儿才能放心。”
见云衡之態度坚决,云棠便不再推辞,只嘟囔道:“好吧好吧,就你操心的事多。”
见她答应了下来,云衡之这才露出一抹笑容,又嘱咐了青鳶几句后,这才匆匆离去。
此时,青果提著食盒过来,“主子,早膳备好了,您要在轿子里用些吗?”
云棠眼睛顿时一亮,“都有什么好吃的?”
“有您最爱的茯苓糕,还有新做的杏仁茶。”青果笑著打开食盒,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云棠迫不及待地钻进轿子,青鳶和青果也跟了进去。
轿子宽敞,坐三人也不显拥挤。
“主子先喝口杏仁茶暖暖胃。”青果递上温热的茶盏。
云棠捧著茶盏小口啜饮,满足地眯起眼睛,“孙老实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青鳶替她拭去嘴角的茶渍,轻声道:“主子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云棠咽下口中的茯苓糕,歪著头道:“先按计划行事,等到了观音庙,看看周景耍什么样。”
青果担忧道:“可是主子,万一那周景……”
“怕什么?”云棠又咬了一口糕点,含糊不清地说,“有萧奕在呢,再说咱们不是还准备了后手吗?”
青鳶会意一笑,“主子说的是,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轿子平稳前行,云棠吃饱后有些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地。
青果连忙取出软枕垫在她脑后,“主子歇会儿吧,到了奴婢叫您。”
云棠含糊应了一声,很快便睡著了。
青鳶轻轻为她盖上薄毯,与青果相视一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於缓缓停下。
青鳶轻声唤道:“主子,醒醒。”
云棠揉著眼睛坐起来,“到观音庙了?”
“还没呢。”青鳶掀开轿帘,往前看了看,神色严肃了不少,“前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只见萧奕策马来到轿前,低声道:“主子,前头有辆马车坏了,堵住了路,属下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云棠点点头,“知道了,去看看具体什么情况,若是能帮便帮一些。”
萧奕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前头便传来消息,说是车轴断了,已经帮著修好。
道路疏通后,轿子重新启程。
与此同时,观音庙后院厢房內,小顺正焦躁地踱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景带著两个隨从走进来。
“人呢?”周景冷声问道,“你確定叶揽月会来?”
小顺强作镇定,“自然会来。我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她必定会到。”
他急切地看向周景,“我妹妹呢?你答应过我今日会带她一起过来的。”
周景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手。
紧接著,隨从便带著一个瘦弱的姑娘进来。
只见她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妹妹!”小顺急忙上前,却被隨从及时拦住。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发现她手腕上有几道红痕,顿时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看起来这般憔悴?”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周景漫不经心地把玩著玉扳指,“不过让她学著伺候人罢了。怎么,你不满意?”
小顺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你答应过不会伤害她的!”
“我可没伤她。”周景冷笑,语气隨意,“不过是教她些规矩,你若乖乖办事,自然能带她完好无损地离开。”
他示意隨从將人带下去,对小顺道:“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別问。”
小顺盯著妹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待房门关上,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人应该快到了,按计划,我会先引开她的丫鬟,你的人趁机动手。”
周景满意地点头,“算你识相。等事成之后,自然让你们兄妹团聚。”
小顺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冷意,“希望周公子言而有信。”
小顺望著妹妹离去时踉蹌的脚步,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但想到云棠的承诺,他还是强压下疑虑,低声道:“周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叶揽月应当已经到了。”
周景眯眼打量他片刻,冷哼一声,“你最好別耍什么样。”
说罢,便带著隨从往前殿走去。
此时,云棠的轿子已在观音庙前停下。
青鳶率先下轿,四下环顾后轻声道:“主子,庙里今日香客稀少,有些不对劲。”
云棠搭著她的手走下轿,小脸上毫无惧色,“正好,清净。”
她理了理衣裙,“按计划行事。”
叶揽月的轿子也到了。
她扶著丫鬟的手缓步走来,见到云棠微微頷首,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不多时,正当叶揽月准备上前焚香时,小顺从偏殿闪出,指著她对周景低声道:“那就是叶揽月了,接下来,都交给您了。”
周景狞笑著挥手,两名彪形大汉立即上前围住了叶揽月。
庙里仅剩的几个香客见势不妙,纷纷避让开来。
“你们是什么人?”叶揽月故作惊慌,赶忙后退了两步。
周景从廊柱后踱步而出,面目狰狞,“叶揽月,你害得青青入狱,今日我就叫你也尝尝苦头!”
就在这时,云棠清脆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周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周景猛地回头,只见云棠带著青鳶、萧奕等人从大殿后走出。
周景脸色骤变,见到眼前几人,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算计我?”周景一时惊怒交加。
云棠晃著小脑袋,“若不是这样,怎能让周公子自投罗网呢?”
她看向小顺,“你妹妹已经救出来了,就在后厢房。”
小顺闻言,猛地冲向厢房。
周景见状想要阻拦,却被萧奕一剑架在了颈上。
“周景,”云棠声音冷了下来,“你绑架勒索,还有什么话说?”
周景面色惨白,仍强作镇定,“你血口喷人!”
这时,小顺扶著他妹妹从厢房出来。
小姑娘见到周景,嚇得直往哥哥身后躲。
小顺怒视周景,“主子,他给我妹妹下了哑药,还想把她卖到勾栏院去!”
云棠小脸一沉,“带走,送去府衙发落!”
萧奕领命,將面如死灰的周景押了下去。
云棠这才走到叶揽月身边,软声道:“嚇著了吧?快回去歇著。”
叶揽月轻轻摇头,“多谢小姑姑。”
云棠转头看向小顺兄妹,温声道:“將你妹妹也一併带回国公府吧。”
小顺感激涕零,连连叩首,“多谢小主子救命之恩。”
接著,一行人很快回了国公府。
不过半个时辰,门房便来稟报,“主子,周家人求见。”
青鳶皱眉道:“主子,周家怕是来者不善,他们定是觉得您年纪小,想来討个便宜。不如等国公爷回府再说?”
云棠却站起身,小脸上带著与年龄不符的沉著,“不必,我倒要看看,周家人有多大能耐。”
转而,她吩咐了青果一句,“去请大夫给小顺妹妹好生诊治。”
隨后整理了下衣襟,迈步向前院走去。
前厅里,周老夫人正端著茶盏,面色不善。
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只冷声道:“老身今日来,是想问问云小主子,为何无故扣押我周家子弟?”
云棠在主位坐下,一双小脚还够不著地,却自有一股威仪,“周老夫人这话说岔了,周景绑架勒索,人证物证俱在,怎叫无故扣押?”
周老爷拍案而起,“休要血口喷人,景儿一向循规蹈矩,定是你们国公府仗势欺人!”
云棠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既然周老爷这么说,那便请府衙公断吧。正好小顺兄妹都在府上,人证物证齐全。”
周老夫人脸色一变,放缓语气,“云小主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景儿年轻不懂事,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老身代他赔个不是。不过,此事还请高抬贵手。”
云棠放下茶盏,声音清脆,“老夫人,周景不仅绑架勒索,还给人下哑药,欲將良家女子卖入勾栏院,这样的罪行,岂是一句'年轻不懂事'就能带过的?”
周家人面面相覷,显然没料到云棠掌握得竟然如此详尽。
周老爷强作镇定,“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云棠示意青鳶,“去请大夫来,將诊脉记录呈上。再让小顺兄妹过来作证。”
眼见云棠步步紧逼,周老夫人终於软了下来,“云小主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如何才肯放过景儿?”
云棠正色道:“不是我要如何,而是律法如何,周景触犯王法,自有官府裁决。”
她站起身,“诸位请回吧。若再纠缠,休怪我不讲情面。”
周家人悻悻而去后,青鳶忍不住赞道:“主子方才真是威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