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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觉得她说得话荒谬。
  但是苏胥还是仔细思考了她提出的问题。
  结论是——
  不可能。
  父王和母妃自幼偏爱弟弟是不爭的事实,但是这份偏爱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成了王府的世子而弟弟由於身体的缘故文不成武不就。
  而他作为王府的继承人,学问是最基本的。
  ......
  是啊,就算死去了五百年,最基础的东西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想到在国子监时,连执笔都生疏的自己,苏胥的眼中闪过困惑。
  他到底,是谁?
  他像是思考的时候遇到了阻碍,原本清雋的面容都变得扭曲狰狞,捂著脑袋直直地跪坐在地上,在他的四周,黑气宛如烟雾一般从他身体中挣脱开,又復而回归。
  林景澄趁著这会功夫,將瘫软在地上的安王和江晟江朝两兄弟的身体扶了起来,探了探鼻息。
  確认只是昏迷了之后才鬆了口气。
  许是因为煞气离体的缘故,他们原本被脂粉覆盖的面色也好转了些,不像先前那般的青黑。
  他乾脆打了盆清水为他们擦拭乾净,而后轻声问柚柚:“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来?”
  柚柚朝苏胥的方向頷首,意思很明確。
  得等他想好了。
  林景澄对苏胥观感复杂。
  起初自然是厌恶极了的,他將自己妹妹一家变成了这样,还假借苏胥的名义將柚柚和他也诱骗到了这。
  但......年少时他曾与友人读到过史书上苏胥的故事,当时便对这位被迫害至死的世子颇有遗憾。
  苏胥原本该是惊才绝艷的人,史书上零星的记载都透著可惜二字。
  若非遇到那些事,他本该有光明的前程。
  林景澄看著那道半透明的身影,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也是长子。
  自幼便被教导要担起林家的重任,保家卫国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父亲对他严厉,对弟弟妹妹却总是多了几分温和。
  他从不抱怨,因为身为长子,本就该承受更多,且爹娘虽严苛,也是真心盼著他好的。
  但若是他是苏胥的处境,却也说不出自己能不怨的话。
  现在恨意和惋惜混杂在一起,叫林景澄一时分不清该用什么態度面对眼前这个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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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脆就不去细想了,蹲下身捏了捏江晟的胳膊。
  柚柚还以为他是担心他的大外甥呢,好心安慰道:“虽然被邪祟附体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但是好好养养很快就能缓过来的。”
  谁知林景澄说:“我知道。”
  柚柚一愣,隨即为这份感天动地的甥舅情泪目了,没想到师父平时看起来不近人情,到了这种时候就算心里知道江晟没事还要反覆確认。
  “我们去平县去,我给江晟布置过每日需要锻炼巩固的任务。”
  柚柚:“......?”她心里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
  “正好现在没事,我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听话。”
  柚柚:“............”
  坏了,这哪是感天动地,这是毁天灭地来的。
  依照她对这个表哥的了解,估计都不用他们离开。
  就林景澄要离京的消息一传来,当天他就能开摆了。
  果不其然,林景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落了下来,显然是摸到了即使被邪祟附体瘦了不少依旧坚挺的江晟精心养出来的,肥肉。
  最后这场无声的审问由林景澄一声抑制不住的冷笑作结尾。
  柚柚本著战友情,小声为他辩解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有大考,学习嘛...学完一个时辰一整天就都不想动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显然已经晚了。
  “噢对,你也没练。”
  柚柚张嘴想要狡辩。
  林景澄的目光就落在了被她充作拐杖拄著的辟邪上,简直没眼看。
  无奈道:“没事,等这事过去了,你和江晟每日都隨我一道晨练。”
  柚柚恨不得给自己糊一巴掌。
  死嘴!
  这句话就非说不可吗!
  就在这时,天空骤然变了顏色。
  原本清冷的月光被乌云遮蔽,黑压压的云层翻滚著朝上空涌来。
  风呼啸而过,捲起地面的落叶,柚柚拄著辟邪都差点被吹得一踉蹌。
  正在那头顶聚集的乌云之下,苏胥缓缓抬起头。
  那张脸依旧是清雋的,眉眼间却满是恍惚。
  他,不是他。
  多么荒诞的事情,却切实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著柚柚,声音飘忽:“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柚柚老实回答:“从进府后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真的確定下来,还是在知道你们的年龄之后。”
  苏胥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莫名让人心酸。
  柚柚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这四周的黑气实在太眼熟。
  让她想起来那日看见龙脉的时候,曾蛊惑她试图让她靠近的黑气。
  一样的味道。
  都臭臭的。
  像腐烂了三百年的泔水桶。
  但为了不污衊它,毕竟若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这事关係重大,於是还是问了一句。
  “所以,你到底是谁呀?”
  苏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双手半透明,隱约能看见黑色的煞气在其中流动。
  它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我......”
  他开口,声音却卡住了。
  像是这件事很难接受。
  停顿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下去。
  “我诞生於苏胥的执念与怨恨,但我不止是他。”
  “准確来说......”
  “我是五百年前,所有在那场灾祸中死於非命之人怨念的集合体。”
  “不久前,煞气化形,我像是被牵引了一般来到了这......做出了这样难以饶恕的事。”
  苏胥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像是......
  死后又死了一遍。
  他虽通过柚柚的提醒回忆起了自己的来歷,但毕竟思维仍是苏胥的。
  起初是因为羡慕。
  羡慕同样是王府世子的身份,但境地却与他截然不同的江晟。
  就在阴暗之处静悄悄地观察著安王府一家。
  但生人,特別是孩童。
  长时间与邪祟之物相处又怎么会没有影响呢?
  渐渐的,他就发现,他好像......可以替代江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