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兰和朱虹雨忍不住对视一眼。
他们两人听过孟毅对【双生日庆典】的各种描述，本能地对接下来会出现的场面生起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而且，这里还是外城区。
普通人的数量要远远超过神恩者。
带给眾人强烈痛苦的哭嚎很快转变为了正常的，悽厉的、悲痛欲绝的哭嚎。
宛如正常女人看到自己孩子被欺辱那样的撕心裂肺。
兴高采烈的人群从街道尽头纷纷涌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著亢奋的潮红。
他们拖曳著一位看起来漂亮非常的年轻苦痛修女。
这位苦痛修女带刺的白骨长鞭上，每一节晶莹剔透的白骨都被人用铁鉤所刺穿，露出了內里淡红色的筋膜。
数十条铁链被人群拽在手中。
朱虹雨两人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神恩者。
而且大部分人都衣衫襤褸，瘦弱非常，断肢残缺之人比比皆是。
“你们没见过吧？酈安城特有的人群，乞丐，也算特色產物了…
除了今天这种时候，谁都可以欺辱这些乞丐…但不可以杀。”
两人身侧的莽汉带著莫名的语气，小声给她们介绍道：
“说不是故意弄出来的我都不信，城市工厂缺工人，但是…你懂得。”
朱虹雨茫然点头，还能为了什么，高位神恩者为了晋阶，生生造就了这些人。
最可笑的是，他们明明是乞丐，却偏偏有著各种各样的刑具。
莽汉继续做著解释：
“这位女士习惯让低贱之人践踏自己，而且越低贱越好，一开始神恩者也能参与，后续只允许普通人…
至於最后，她愈发不满…连带著自己女儿…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哎…以前那可真是好日子，一位三阶的神恩者在我…”
说到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侧两位姑奶奶的不悦，话锋很自然地转变。
“哈哈…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生活已经很压抑了，也算让大家有所宣泄。”
確实，附近可是有不少神恩者或者普通人在围观。
朱虹雨搂著依偎在她身侧的三只大虫子，这种癲狂的场面让感觉敏锐的虫类有些不適。
她抬眼望去，右眼的小蜻蜓努力尽著自己的本职。
现在看来，这些人为製造的乞丐，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单纯的亢奋，分明还带著深深的恨意。
“这些人都是哪位神灵的信徒？”
她说话的声音带著奇怪的空洞感。
这让叶凌兰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什么？这些乞丐？”
莽汉闻言，小心翼翼地瞥了朱虹雨一眼，他有些摸不清楚对方的脉络，只能老实回答：
“都是些光明、智慧、全知之类的神灵信徒，苦痛修女…就是要践踏他们的人格，给予痛苦。
这份痛苦再以仇恨、报復、折辱的形式回馈到她自己…以及自己女儿身上。
据说这种获得痛苦的方式非常有效，让她得以从四阶晋升三阶。”
“只不过…”他小声补充道：
“那些肢体残缺之人，大部分是內城【公平血战竞技场】的获胜者。
嗯…勉强获胜的普通人，结局就是如此了…”
朱虹雨沉默不语。
这个竞技场，从名字就能听出来，明显是织法者的风格。
远处的乱象仍在上演。
啪~苦痛修女的脸颊被扇出了几道血痕，“张嘴！”
“呵…忒！呜…哈哈哈…真是个贱种！”
一时间，不知道人群是笑是哭。
渐渐的，那边的场景似乎和孟毅所描绘的双生日有了重叠。
人造的乞丐群体，正在尽情宣泄。
当然，神圣连结这种好事，不会用在那个欢欲信徒身上，只会报復在苦痛修女那里。
一位高位神恩者，匍匐在烂泥之中…
“我们走吧…”
叶凌兰实在不想再看了，她伸出藤蔓，轻轻拽了朱虹雨一把，“走吧，你的小可爱们也不想看。”
“嗯。”
两人沉默地回到装甲车上，三只体型巨大的虫子，紧紧跟在后面。
“两位姑奶奶，小心啊，城中还有一位高阶吞噬者在，他可能会吃您的虫子…”
莽汉见状大喊，隨后看著两人离去，心里长舒一口气。
还好，应付过去了。
他转而欣赏起这场特別的“报復”行动，看到激动之处，恨不得亲自上去来两下。
可惜咯，曾经的好日子，一去不回。
他不无遗憾地想道。
远去的装甲车內，朱虹雨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叶凌兰微微一怔。
“什么叫你留在这里不走了？”
“就是不走了！”
朱虹雨咬牙说道：
“我要去帮助那些…乞丐，我要留在这里，以救赎之名，让他们跟我走。
孟毅不是说，很快就会让大家去圣城吗？圣城也可以过来接一下这些人。
靖安城和酈安城距离很近，圣城拐个弯就到了。
我们今天把这些东西处理完，你带著换来的超凡主材先回去，我留在这里。”
叶凌兰神情复杂地看著对方，她並没有指责那些乞丐暴力、癲狂，因为这明显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留下…可能会有危险，这一切毕竟是高位神恩者的手笔。”
“我知道，我不在乎。”
朱虹雨抿了抿嘴巴，“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了，此生必不负救赎之名。”
她髮丝微微扬起，那是她养的小跳蚤，它们正在给自己的主人鼓劲。
“可就算如此，还是有很多问题，首先，你用什么办法去取信那些人？”
不同於朱虹雨年轻，热血，叶凌兰年纪偏大，风风雨雨几十年，她考虑的更多一些。
“包括后续怎么带他们出城，城门防卫司的人又不是摆设，城市阵法也不是摆设。”
她轻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有些事，只靠一腔热血是做不到的。
先回靖安城，我们从长计议。”
其实，她后面还有话想说，只不过担心打击到年轻的朱虹雨，这才忍住没说。
比如…走了旧的乞丐，还会有新的…
朱虹雨低头沉思了一会，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一时半会想不到解决办法，其他人呢？吾主的意志又不是只有我们来践行。
按孟毅的说法，距离大家开始行动，搬进圣城的时间没有多少了，时间紧迫，我要是一来一回，最少多耽搁两天。
所以…我留在这里取信於人，你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家，他们说不定会有办法。”
她的左眼陡然变得明亮，“我们是有同伴的！”
叶凌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当然，我不会耽误现在的正事。”
朱虹雨伸手虚指车外，“我会让那三个大傢伙保护著你回去。”
她顿了顿，微微低头继续开口：“我也不会硬拖著大家下水，如果实在不行，就另找其他办法，或者等待以后。”
沉默了几个呼吸后，她不甘心地抬头，“可在此之前，总要试一试吧？”
“好！”
叶凌兰頷首道：“按你说的来，如同你所说，我们必不负救赎之名！
不过，在此之前，要向吾主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