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涣没有打扰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进了画室。
画室里面没有多余的椅子，看得出来平时这里是小姑娘一个人的地盘。
地面上铺著地毯，陈涣隨意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
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专业老师发了条信息。
等回復的这一会儿，他观察了一下秋秋的状態。
他感觉林中月可能有些过分担心了。
秋秋或许比其他同龄人內向了一些，但还远达不到抑鬱的程度。
陈涣放下心，觉得这钱还挺好赚的。
也是这时候，陈涣收到了老师的回覆。
他发的红包被无情地退回了。
和红包一起退回的，还有一个字正腔圆的全角问號。
他老师是个纯正的阿美利卡人，陈涣最初认识对方的时候，是在滑雪场上。
哪知道这么巧，对方成了自己的专业课老师。
大学时，陈涣常常和对方约一些户外活动，两人关係还算不错。
当然，仅限於户外。
陈涣盯著那个问號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对方的不信任就快从屏幕中溢出来了。
几秒钟后，对面再次发来一条长长的信息。
是一份儿童心理学相关书单。
紧接著，老师很热情地表示，欢迎他隨时回去补课。
陈涣：“……”
从来只有他阴阳別人的份，这一刻，陈涣感觉自己被阴阳了。
但是手指还是很灵活地网购了那份书单。
秋秋有时偷偷回头看他，陈涣假装自己没发现地低头玩著手机。
不一会儿，陈涣就听到房间內传来小小的鬆了口气的声音。
直到收到林中月叫他们下楼吃饭的信息，陈涣才站起身走近画板。
他听说心思敏感的人或许在绘画或音乐方面更有天……
嗯……事情也不一定很绝对。
画板上乱七八糟的线条交织在一起。
很抽象。
至少陈涣感觉自己不是特別能欣赏得来。
他轻咳一声，小姑娘立刻回头看他。
看起来应该是在他刚起身的时候，秋秋就已经注意到了。
陈涣低声道：“你姑姑叫我们下楼吃饭了。”
秋秋乖乖点头：“好哦。”
她放下手里的画笔，不用人提醒就自觉地去洗手。
倒是比陈涣养过的那些毛孩子们省心多了。
陈涣比她先一步下楼。
林中月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沙发上。
卸去精致的妆容后，她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收敛了许多。
垂顺的黑长直松松垮垮的拢在脑后，让她看上去十分无害。
陈涣一时有点难以想像对方在娱乐圈里工作的样子。
至少，她在资本家云集的娱乐圈中，为自己撕下一块肉的时候，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动静，林中月从剧本中抬起头。
陈涣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白皙的鹅蛋脸上架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
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款式。
这种眼镜陈涣上学时看到不少同学戴过，容易显得人土气。
可戴在林中月脸上，反而衬托出几分学生时代的书卷气来。
陈涣也是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虽然他嘴上叫著姐，但对方大学毕业不过才三年，比前世的自己还小了四岁。
林中月手里拿著一本捲起一半的剧本，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
她看了眼厨房，周姨还没出来：“和秋秋相处得怎么样？”
林中月的一双桃眼大而修长，內眼角略向下勾，眼尾却微挑上扬，顾盼之间，自带几分韵味。
陈涣眨眨眼，慢吞吞地开口：“还不错，秋秋性子比较安静。”
林中月点头。
周姨这时候从门口探出头：“月月，叫秋秋下来吃饭了。”
林中月连忙大声应道：“周姨，你盛饭吧，秋秋马上下来了。”
陈涣挑眉：“周姨和你关係不错？”
林中月点头：“周姨照顾我很久了，也算半个家人了。”
陈涣点点头。
等几人上桌，林中月才给周姨介绍了下陈涣。
周姨坐在秋秋旁边，很客气地打招呼：“陈少。”
陈涣笑道：“周姨直接叫我陈涣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周姨手艺不错，陈涣自打重生回来还没好好吃顿饭，这时候心思都在吃饭上。
秋秋本来就话少。
一口一口吃著周姨餵过来的菜时，还不忘时不时地偷偷瞄陈涣，陈涣也只当自己没发现。
倒是周姨和林中月偶尔在饭桌上说两句，很平常的话题，也就是聊聊明天准备什么饭菜。
不一会儿，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吃饱了。”
陈涣看过去，眉头顿时拧了拧。
秋秋嚇得往周姨怀里缩。
周姨作势继续给她餵饭，秋秋把头埋在她怀里直摇头。
林中月无声地嘆了口气：“不想吃了就去玩吧。”
等秋秋噔噔噔地跑上楼后，陈涣才开口：“秋秋还不会自己吃饭吗？”
林中月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秋秋碗里的剩饭：“让她自己吃只会吃得更少更慢。”
陈涣看过去，已经是儿童碗了，周姨只盛了大半碗饭，然而里面还是剩了一多半。
陈涣想了想：“以前我养的小猫不吃饭，我就把饭撤走，饿几顿自己就知道吃了。”
林中月摇头：“试过了，不好使，那孩子能生生把自己饿晕过去。”
陈涣：“？？？”
看出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林中月更想嘆气了：“之前秋秋跟我爸妈一起住的时候，会因为秋秋犯错，就不给她饭吃。”
陈涣明显愣住了。
陈敬山再限制他零钱，也从来没有不许他吃饭的时候。
他不可思议：“这是亲孙女吗？”
林中月苦笑：“之前我爸妈对孩子不错，自从我兄嫂飞机失事，他们就把责任都怪到秋秋头上了。”
陈涣皱眉：“跟秋秋有什么关係？”
林中月顿了顿：“原本他们是过两天的飞机，是为了赶回来给秋秋过四周岁生日，於是提前了航班。”
陈涣懂了，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周姨只是个保姆，不好说僱主的坏话，但她眼里也是满满的不赞同。
林中月嘴角勾了勾：“你不会以为，二十万是这么好赚的吧？”
陈涣失笑：“也对。”
他想了想：“明天我带秋秋出去玩吧。”
林中月提醒：“秋秋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陈涣摆摆手：“没事，户外运动。”
周姨原本打算一起去，被陈涣委婉拒绝了：“可能会比较辛苦，周姨帮忙准备点儿容易消化的小零食。”
看他似乎有自己的打算，林中月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