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涣屈膝坐在地上，慢吞吞地翻阅著小时候的故事书。
他外公的意思是，以他的水平就別搞什么原创了。
改编一下家里老古董的路线更適合他。
陈涣想想觉得外公说的有道理。
况且，抄自家老祖宗的作业怎么能叫抄作业呢。
他这明明是在进行现代化阐释！
发表出去，他都得算二作。
墨菲看了都应该给他点讚。
陈涣埋头温故而知新的时候，温清然就在一旁跟人沟通如何调整镜头角度。
毕竟等会儿开始上课了，就不好让工作人员进来打扰小朋友了。
他感觉差不多之后，让陈涣来看一下行不行。
陈涣懒著动，就说：“差不多就行。”
他们这次是在宋家东南角的暖房里直播的。
暖房里专门布置过，很適合活泼的小朋友在里面光脚跑来跑去。
像是陈涣这种比较隨意的，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了。
他和温清然的位置在整个房间的后半部分，镜头只要把能让观眾把他们两个收入眼底就行。
至於前面，那是宋克行和秋秋的位置。
毕竟他们两个只是来旁听的。
趁著还没正式上课，陈涣先点开了直播，让观眾们进来。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陈涣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我不要面子的吗？】
陈涣念出了直播间的名字：“少废话，进来上课。”
——【……】
——【看商標又是洋柿子的赞助？洋柿子到底哪里想不开，赞助这么个玩意儿？】
温清然跟著看了看直播间的效果，感觉这个角度还可以，也跟著坐了过去。
两人面前放著一张矮桌，莫名给人一种古装电视剧中同窗读书的感觉。
他们身后是冬日里簇拥著绽放的各色枝，一看就是有人大心血专门养护过的。
不同於温清然脊背挺直的坐姿，陈涣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要懒散许多。
他斜斜的一只胳膊撑在矮桌上，懒洋洋道：“如你们所见，我们今天是来上课的，今天请到的这位老师就厉害了，说不定你们其中有人的爸妈还上过他的课。”
说完他也不管观眾们的好奇，只是自顾自的感嘆：“我对你们可太好了，有点儿好事儿就想著你们。”
观眾们：【……】
——【那你倒是看我们说话啊！】
——【正经人谁要来围脖上课！回答我！】
——【下班时间还要来上课，高中要有这劲头，我妈能感动的哭出来！】
陈涣假装自己没看到观眾的控诉，继续宣读今天的直播规则：“因为是旁听，不能影响老师的上课节奏，所以直播全程主播两人不会插话。”
——【？？？你认真的吗？你是在直播啊大哥！】
陈涣：“但是会在公屏上用弹幕的形式跟大家交流。”
听他这么说，观眾们勉强接受了，也行吧，聊胜於无。
温清然觉得观眾接受这么快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熟悉陈涣的尿性了。
温清然摇摇头，这届观眾不行啊，这不是已经完全被陈涣pua了吗！
心里这样想，丝毫不影响温清然在陈涣停下的时候配合的补充：“今天的直播也和上次一样，收益会全部捐赠给騶吾山野生救助站北坡站点。”
“上一期的资金已经为救助站的小可爱们购入了新的医疗设备，感谢大家的爱心。”
温清然说到这个，观眾就忍不住跟著嘴角抽搐。
——【这个救助站我查了，它救助的动物是东北虎啊！这也算小可爱吗！一巴掌能打死三个我！】
——【嗯……怎么不算呢？】
——【不管了，陈涣晒出来的证书上还写了『携其粉丝』，以后写简歷就说我参加过国家级公益项目！】
陈涣和弹幕聊了没几句，宋克行就带著秋秋进来了。
秋秋一进来就想往陈涣这边跑，陈涣连忙制止她：“哥哥在开直播。”
秋秋噘了噘嘴：“好哦。”
——【嗯？小姑娘是谁？这种温柔的语气，陈涣从没对观眾们用过！】
温清然余光扫到这句弹幕，眼角跟著抽了抽。
他觉得弹幕多少有点儿不知足了。
宋克行轻咳：“后面的同学不要影响课堂纪律。”
陈涣语调拉长：“知道了——”
——【跟我想像中陈涣上课的状態一模一样，哈哈哈！】
宋克行看著外孙作怪耍宝，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引著秋秋在前面的位置坐下。
秋秋回头看了眼陈涣，在宋克行开口之前又及时扭回来，乖乖坐好后拿出他们刚刚去图书馆里挑的书放在矮桌上。
宋克行先跟秋秋讲了上课的规矩，又带著秋秋读了一小段古文，读完才开始讲解里面的內容。
陈涣把手边的书递给温清然，自己则是摊开纸张，在观眾的注视下，提笔默写。
写完一页放在旁边晾乾，又在观眾们不解的目光中，重写了一份白话版。
——【不是，真就是来上课的啊？一点儿反转都没有吗？】
——【恍恍惚惚，这就是温清然所说的，陈涣给他报的眾多补习班之一吗？那我现在能理解他了。】
一个成年人，在这儿听十二生肖的故事。
不是说讲的不好，就是感觉是不是年龄段没匹配上啊？
——【这怎么不算一种反差呢。】
——【但感觉小故事真的好有意思啊，我听著都感觉很好玩。】
陈涣看到这句，一心二用的在弹幕上回覆：“家里有小朋友的，可以让小朋友一起听。”
——【不是我说，说好的上课，那你倒是让老师露个脸啊！】
陈涣悠悠回覆：“那是另外的价钱，洋柿子没付版权费。”
网站负责跟陈涣对接的商务听了这话心都在滴血。
那是他们不想付版权费吗？！
是他们付不起啊！
就陈涣给出的那报价，那是诚心跟他们討论吗，那不就是给他们一个知难而退的机会吗！
但他们也没那个脸说人家报价虚高，毕竟陈涣都买一送一了。
因此这会儿也只好看著弹幕的吐槽有苦说不出。
能听个声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你给钱啊！
陈涣难得通情达理的帮甲方说话：“毕竟公司总预算是有数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打破公司制定的代言费平衡。”
温清然在看到屏幕上的这句话时，都没忍住扭头看了陈涣一眼。
这么识大体的话，是陈涣能说出来的吗？
如果是，那陈涣一定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到陈涣继续发言：“不过你们可以等我写完，去买我改编过的实体书，已经在谈了，別著急。”
温清然：“……”
——【大资本家！】
——【书还没开始写，就已经准备出版了吗？这跟我知道的出版流程不太一样啊！】
陈涣慢悠悠的回覆：“书已经写好了啊，只是我的改编版还没写完而已。”
——【都是生意啊！】
陈涣：“怎么说话呢，你也可以边看直播边做笔记，我又没拦著你。”
陈涣想了想：“或者，你可以把直播当做是，试读版？”
——【6，所以我今天上的不是围脖，而是网课，还是那种靠乾货进行推销的试听网课。】
陈涣跟弹幕聊一会儿，就埋头写一页，然后在晾乾的时间继续跟弹幕閒聊。
主打一个互动全看他心情。
反而是温清然这个没拿钱的赠品，售后意识极强，一直在公屏打字回復弹幕的留言。
有时候在弹幕没跟上做笔记的时候，温清然还会贴心的整理好电子笔记。
——【哈哈哈！温清然这什么网课小助理啊！】
——【但是真的好有趣，我姑娘三岁，在我旁边听的可认真了，比绘本上的小故事有意思。】
——【我家也是，绘本故事也很有意思，只是我表达能力一般，讲不好。】
——【要是陈涣真出版的话，能不能配一个音频？】
——【那还要有插画！別太复杂了，绘本好多插画我都看不明白，根本不知道怎么给孩子讲！】
陈涣这时候还是很重视消费者的想法的，回復了一句：“都可以考虑。”
有孩子的开始给陈涣提意见，没孩子的更多的还是在看乐子。
——【谁懂老爷子一口一个狮子是舶来货的那个语气的笑点！哈哈哈哈哈。】
——【虽然看不到脸，但老爷子的不满是一点儿不打折扣啊！】
——【哈哈哈，我也是刚意识到，狮子其实算是外来文化入侵。】
宋克行还在振振有词的跟秋秋强调：“我们自古以来就是狮子守大门，老虎坐中堂，百兽之王肯定得是老虎！”
已经被陈涣洗脑许久的秋秋深以为然，小拳头握的紧紧的：“对！”
陈涣一脸好笑的低头把这两句对话也记了下来。
他外公，嗯，对狮子是有些偏见在身上的。
宋克行看秋秋把今天的內容都吸收的差不多了。
也不准备继续扩展新的內容，而是拿出画笔和纸，和秋秋两人，你一笔我一笔的开始画画。
但弹幕这会儿有人要疯了。
——【老师，是你吗老师？？？？？】
——【嗯？谁？】
——【宋克行啊，我大学上过他公开课，当时他也是这么讲狮子的坏话的！】
——【噗，好神奇的辨认方式。】
——【搜了一下生平，確实牛逼……陈涣还真没骗咱们！】
陈涣翻了个白眼：“我骗你们干什么。”
——【所以还真是宋克行啊？】
陈涣没否认，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就没必要否认了。
毕竟他外公这风格……就確实还挺好认的。
就是他没想到，他直播间还有年龄这么大的观眾吗？
他还以为都是乐子人呢。
外公都多少年没去上过课了啊，这都能被认出来。
——【那你这故事书配的音频也是这位大佬录製吗？还是单纯让我们试听一下顶级版本。】
陈涣想了想，直接问：“你们更喜欢他们刚才上课那种互动模式，还是希望他单人录製？”
弹幕受宠若惊：
——【这是我能有权利选的吗？】
——【观眾在陈涣直播间最有地位的一集。】
——【陈涣这態度，给我一种我只要说了就能实现的错觉……】
陈涣嫌弹幕磨磨唧唧的：“倒数三个数，不回答问题作废，3、2、”
最后的一还没说出口，弹幕已经发出一片互动了。
单纯的故事书他们自己不会念吗！
——【不对啊，陈涣不是说为了不影响上课效果，他今天不说话吗？】
陈涣理所当然道：“下课了啊。”
温清然点头证实陈涣没说谎：“他们在画画。”
弹幕一听，又来了新要求：“插画也用宋老的版本吧！”
陈涣嘴角抽搐：“你们这要求还怪多的。”
——【没办法，第一次对出版一本书这么有参与感！】
——【陈涣你怎么还閒著，你快去写。別聊了，把聊天这事儿交给温清然！】
——【生產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歇啊！都聊五分钟了，快去干活！】
陈涣：“……”
陈涣无语了一瞬，他问温清然：“这是你粉丝的小招吗？”
温清然认真的说：“这是民意。”
陈涣：“……”
——【哈哈哈哈哈，温清然这学习能力是真的强，陈涣那套戴高帽的说法让他给学会了啊！】
陈涣幽幽道：“这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温清然不语，只是一味的微笑。
陈涣看著秋秋频频回头看他，就知道她是画的差不多了。
陈涣朝她勾勾手：“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下次有进展了再跟你们说。”
说完，不顾弹幕的挽留直接掛断了直播。
至於直播后的运营，那就不是他的工作了。
秋秋看他忙完，拿著画纸噠噠噠的跑了过来。
“看！我和太爷爷画的！”
“打架。”
陈涣：“噗！”
秋秋控诉的看向他。
陈涣努力忍住，他举起四根手指对天板发誓：“好吧好吧，我不笑了。”
小姑娘嫌说话漏风咬字不准，最近说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不用两个字。
为此他妈还把他臭骂一顿，说都是他成天笑笑笑的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陈涣觉得自己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