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头往陈涣手里看了看，眨巴著眼睛仔细端详弯曲线条拼凑出的图案。
片刻后，秋秋得出结论：“是小鸟和小兔子！”
秋秋语气里的快乐几乎要溢出来了。
陈涣也笑著『嗯』了一声，肯定了她的猜测。
林中月也跟著好奇的看过来，她怎么记得陈涣是在给秋秋刻印啊？
陈涣本来也刻的差不多了，见两人都好奇，就將上面的灰吹了吹，递了过去。
秋秋接过来，跑过去和林中月头挨著头，一会儿给林中月指哪里是小鸟，一会儿问她这里像不像小兔子。
陈涣隨意的屈膝坐在草地上，给两人解释了鸟虫书和鸟虫印。
林中月觉得有些神奇，小鸟形状的『听』字，和小兔子形状的『秋』字组成了秋秋的名字。
“秋秋喜欢吗？”
秋秋看著林中月顺著陈涣的讲解，给她指出她名字对应的字，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跟著点头，大声回答：“喜欢！”
林中月把玩了一下温润的玉石，就还给了秋秋。
秋秋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又噠噠噠的跑去交给陈涣。
陈涣接过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头，，顺手抱著人坐到自己腿上，问道：“秋秋是决定好了吗？”
秋秋知道这是正事，於是认真点点头：“决定好了。”
“我想去离家最近的那家。”
不用陈涣和林中月问她为什么，她就叭叭的解释起来：“这里放学比较早，我回来还可以陪太爷爷太奶奶玩一会儿，小姑姑放学以后的活动也不会耽误。”
林中月觉得自己听懂了，就是说上学只是在秋秋紧张繁忙的日程表里插入的一个小片段，但不能影响她的其他日常活动是吧？
她想了想她哥，又想了想她自己，最后想了想陈涣。
果然，这个家是容不下咸鱼的。
陈涣就没她想的那么多了，他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那秋秋跟太爷爷上课的时间调整到周末可以吗？”
秋秋点头答应：“好。”
在秋秋做出决定的第三天，陈涣和林中月就火速把她送进了幼儿园，可谓是行动力惊人。
周姨一脸欣慰的看著秋秋跟他们挥手，不哭不闹的跟著老师进去，感嘆道：“真好啊。”
林中月收回视线，不舍的看向周姨：“周姨，一定要走吗？”
周姨抬手摸摸了她脑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从你只有这么大一点的时候，就是我在照顾，现在秋秋也上幼儿园了，也该功成身退了。”
林中月难得小女儿態的鼓鼓脸：“周姨，其实你在这边养老也挺好的，这边气候好，宜居適合养老，你老家冬天多冷啊。”
周姨知道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舍，眼里含笑看著她，眼角的皱纹都写著慈祥。
她拍了拍林中月的手，看向陈涣：“我知道，宋家那么多佣人，不差我一个。在宋家的这段时间，除了照顾秋秋什么都不用我干，就几乎跟退休没两样。”
“保姆能做到我这个份上，也该知足了。”
陈涣早就看出周姨的心思坚定，也不多劝，只是说：“周姨以后有什么需要的给我们打电话，只当是自家小辈，千万別客气。”
周姨又是一笑，点头应了下来。
看出周姨还有些私房话想跟林中月说，陈涣低声跟林中月说了句：“那我先去上班了？”
林中月点点头：“嗯。”
她知道陈涣是在给她留和周姨独处的时间。
陈涣离开后，林中月搀扶著周姨的胳膊，两人像是亲母女一样慢慢往宋家的方向散步。
周姨见她情绪低落，就安慰她：“现在视频电话方便多了，等我到家了，经常给你发视频。”
林中月笑了一下，然后又是长长嘆气：“其实周姨上次跟我说了以后，我就有心理准备，但临到这时候，还是有点难受。”
周姨拍了拍她的背，说出从前哄她的话：“月月乖，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以前担心你和秋秋两个没有依靠，我走了再来了年轻的保姆照顾不好你们一大一小，现在知道大少是个靠得住的，我也能安心退休了。”
林中月听到这个称呼就有点想笑。
在没搬回宋家之前，陈涣让周姨直接叫他名字就行，到了宋家，周姨反倒是又跟著其他人改口叫大少了。
想到这里，林中月不免又有些理解周姨。
虽说宋家家风宽和，但也总归不如自己家自在。
她弯弯嘴角：“不说这个了，我和陈涣给你准备了不少东西，虽然现在网上什么都能买到，但都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周姨也不推辞，她知道她们不差这些东西，如果这样能让林中月好受一些，她乾脆高高兴兴的接了。
听著林中月一样一样的数著，然后告诉她那些是自己准备的，那些是陈涣准备的，还有一些是秋秋准备的。
林中月准备的东西都更偏向实用性，陈涣则是给她一些能傍身的东西。
林中月解释：“你不要我给你发退休金，我和陈涣一合计，就都帮你折算成黄金了，你就留在手里，以后有需要的时候，隨时都能用，用不上就放手里存著也不亏。”
这就有点贵重了，周姨想要推拒，林中月就笑：“他那人你还不知道，你现在不收，他回头也是要送到你手里的，你何必让他费那个二遍事呢。”
同时林中月跟周姨说：“宋家的佣人做的年头久了，都有养老福利，我这也是跟著宋家这边走的。”
她不给周姨更多拒绝的机会，开始介绍秋秋准备的那些小礼物。
“秋秋说，让周奶奶不要忘记她。”
周姨擦了擦眼角：“哎，不会忘的，不会忘的。月月和秋秋都是好孩子，秋秋爸也是，可惜啊。”
提到林中月她哥，周姨最后也只能惋惜又无力的说一句：“这都是命。”
林中月眼中有悵然，也有释怀：“总要向前看的。”
不论是她还是秋秋，总是要向前看的。
*
“咚！”
林中月脑袋忽然砸在了桌面上。
林中月语气幽幽：“我觉得说要往前看，应该不是加班加到死的意思……”
陈涣在一旁心虚的安抚她：“等筱筱高考完就好了，高考完就能开始干活了。”
林中月像是从这句话中领悟到了什么，她把脑袋从桌子上拿起来，意味深长的和陈涣对视。
“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你是彩票呢？”
“你应该是我债主才对……”
陈涣訕笑：“伟大的林总，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林中月旧事重提：“我觉得你一个秘书不够用，得再招一个。”
说完这话，她眼神恍惚了一下。
就是说啊，她其实是陈涣的经纪人来著吧？
为什么就连秘书的活都干上了啊？
说起这个，陈涣也很头疼：“一直在找，不如齐天一的连他那关都过不去，比齐天一强的、”
陈涣沉默了一下：“你能想像我和齐天一在一个办公室里当秘书，服务一个老板吗？”
林中月也沉默了。
那她还真不能。
她甚至怀疑到时候写字楼爆破都不需要请施工队。
陈涣臥室里的小书房，最早是留给他写作业用的，也就几十平，空间不是很大。
因为两人的工作属性，他们搬回来之前，陈涣特意让人重新装修了一下。
现在两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区，一人一面墙，互不打扰。
但总归都在一个屋子里，也不太远。
陈涣脚下一个用力，坐著椅子滑了过去，到林中月身边的时候，他还来了个传统脚剎。
林中月：“……”
陈涣殷勤的帮她捶肩：“所以林总再多担待一下。”
他痛心疾首：“毕竟像是齐天一那种直鉤都咬的冤大头，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而且我还得考虑对方和齐天一的相性。”
林中月有理由怀疑，冤大头这个形容词，並不独属於齐天一。
冷哼一声，林中月把他那越锤越往下的手拿了下去，敦促道：“快点去干活，不许偷懒！”
没道理她在累死累活的加班，陈涣反而在一旁划水！
陈涣抬手在额间比了个二指礼，嘴上油腔滑调的应下：“好嘞。”
好在现在已经是新书上架前的最后確定阶段了。
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已经完成，只要出版社那边不闹么蛾子，就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
林中月看著吊在自己面前的胡萝卜。
又想想因为工作日渐消瘦，但还被陈涣强制勒令必须晨练的温清然，微妙的找到了一些平衡感。
九月下半旬，陈涣的第一本书《宋氏启蒙故事新编》正式在线上线下各大平台铺货。
首印来到了夸张的十万本。
这对很多第一次出书的人来说，是一个很难想像的数字。
最开始出版社给的数额也是保守的一万本，毕竟市面上大多数普通作者都是五千到一万首印。
但林中月觉得不行，她亲自去跟出版社谈，最后谈到了五万本。
都不考虑陈涣这边的粉丝，单单是温清然的粉丝加成，一万本都不可能够卖。
是的，虽然陈涣起诉不良粉丝，给追星人买辅导书套装，无聊了还会去评论区隨机挑选小朋友欺负，但一到需要衝销量的时候，陈涣还是立刻想到了他们。
这怎么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只是在林中月都已经谈好后，陈涣又改主意了，直接乘了个二，要求首印十万本。
林中月当时根本没考虑临时加印这么多，印刷厂都要印出火星子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陈涣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陈涣说：“山区的孩子为什么就没权利读到第一版书？”
“因为生在山区，他们就必须读那些老套的、过时的、別人都看掉了页的旧书吗？”
林中月很难形容自己第一次听到这话的震撼感。
当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印，给他印，实在不行，自费也印。
因为在她从小到大的观念里，应该说更多人的观念里，都是穿腻了的衣服、看烦了的书，才会被捐出去。
哪怕她现在身处来钱很快的娱乐圈，仍然保持著这种刻板观念。
但陈涣说：“那只是在处理家中不要的废品，清空了杂物的同时顺便做慈善。”
林中月还记得陈涣说这话时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正经。
他当时这样告诉她：“这没什么不对的，这是一个普通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我不一样，我受到这世界的馈赠太多，天然的就应该做到更多。”
林中月还能说什么？
她嫁的男人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散漫，实则拥有如玉石般剔透的品质。
他从不標榜自己是个多么有爱心的人，却比这世间大多数做慈善事业的人都要发自真心。
林中月理所当然的就要支持他。
但出版社觉得不行，五万首印，出版社已经承担很大风险了。
陈涣也没为难他们，所以后面的五万本，还真是陈涣自费印刷的。
十万本，不管是对印刷厂，出货打包仓库，还是被派去直播的温清然，都有著不小的压力。
上架开播前，陈涣还给温清然做心理辅导。
“不是你粉丝天天在我围脖底下刷屏说想见你吗，给大家一个机会。”
温清然欲言又止：“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想看到营业的我？而不是去卖书的我？”
陈涣：“卖书怎么就不是营业了？”
他开始给温清然扣帽子：“你是不是看不起小商贩？”
温清然：“……”
陈涣：“你要不现在下楼问问便利店老板，他是不是在开门营业？”
温清然：“我播。”
別给他带帽子了，按陈涣这个扣锅的方法，他现在应该被抓起来批斗。
跟陈敬山绑一排那种。
算了！陈涣自有他的道理！
靠著自我pua，温清然成功说服了自己。
只是一直到了开播当天，温清然都还在思索自己该介绍什么。
他甚至特意抽空去別人的直播间，看看其他人是怎么卖货的。
结果他发现，別的直播间一个商品只介绍几分钟，讲讲功能和优惠活动也就过去了，可他只有一样商品，却需要播两个小时。
温清然：“……”
抱著学习的態度，他又找到了陈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