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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毓美肚子里的孩子才四个多月,她上山采蘑菇,脚下一滑,顺著小平坡就到了坡底。
  虽然狼狈了点,蹭破了些皮,可毓美从小就吃得好,身体本钱在那儿摆著。
  肚子也就疼了一会儿,很快就没事了。
  脚下落叶层叠,她伸脚蹬了一下,发现脚下的触感不对。
  不像是柔软的稀泥,倒像是什么东西的边缘,有些硌脚。
  毓美缓过神,就把树叶子拨开,看到了地下露出一个陶罐边缘。
  她心生好奇,乾脆用小铲子挖了一下,三两下的功夫,陶罐的头就露了出来。
  全是金子。
  毓美兴奋的差点昏过去。
  这玩意,虽然不能明面上拿出来,可弄到黑市,也能换来粮食。
  再就是,现下用不到,往后也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
  从古至今,只要是乱世,存黄金就对了。
  她颤抖著手,將金子都掏了出来,將瓦罐打碎了,这才发现,瓦罐底下,还有个瓦罐。
  拆掉上头腐朽的盖子,这次,是一罐子袁大头。
  毓美没敢声张,自己一个人,用三个小时,完成了探宝、转移宝贝的任务。
  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家,不受吴家那老两口喜欢,要是把东西大剌剌的拿出来。
  纯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她也生了私心,想把东西都留著,自己小家取用,再就是爹娘……
  当初执意要嫁给吴有船,伤了爹娘的心。
  她也想拿点东西回去,补贴爹娘。
  顺带著告诉老两口,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你们別跟著担心……
  可想的再好,到最后,都是浮云。
  她拖著疲惫带伤的身子回了家,没有迎来关心,反倒是叱骂。
  站在门口,听见里头的锥心话语,一句接著一句往外飘。
  “自己是个懒汉子,娶了个懒婆娘,”吴老娘骂骂咧咧,“真是老娘欠了你们两口子的。”
  吴有船在一旁,一句话没帮她说,甚至还附和吴老娘的话语,对她进行贬低、打压。
  “娘,小美惫懒,我又不懒,別把我一块骂了呀!
  再说了,这都嫁进咱们的家门了,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就该打打,该骂骂。”
  吴老娘看著儿子的维护,心里高兴,“你不心疼?那毕竟还怀著孩子呢。”
  “怀孩子咋了?”吴有船眉飞色舞的,“谁没大过肚子似的,娘怀我们哥几个的时候,死冷寒天,还得下地干活儿。
  就她比人娇贵?那不能够。”
  吴老娘又装起了慈和菩萨,“儿啊,你看娘天天打你,骂你,其实,心里也是疼你的。”
  这老娘们,应该是初代pua大神了,“要不然的话,我咋不去打外头走大马路的呢?
  人家都说了,这孩儿啊,就得摔摔打打,打了骂了,才更容易成才呢!
  再就是,我骂你媳妇,你心里也別埋怨娘,实在是你这媳妇不爭气,嫁进来三四年了,就生了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这肚子里怀的那一胎,我早就找人看过了,肚子不尖,又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娘,你说的都对
  !但是,你让她打了,她也捨不得。
  生吧,生了这一胎,到时候隨便餵点啥,养大了,还能换点彩礼钱呢……”
  吴有船乐呵呵的话语,就好像是一把又一把尖刀,直槓槓戳进毓美的心。
  她站在门口,有些茫然的想,看样子,那金子一时半会儿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能说。
  谁都不能说。
  她站在门口,像是石塑的雕像,还是她一个嫂子看见了毓美,当下阴阳怪气的,“哟,可算是回来了。
  上山采个蘑菇,采了一天,要是指望你这蘑菇下锅,咱们都饿死得了。”
  倒是吴有船愣住了。
  想到他刚刚跟娘的对话,心中发虚,凑过来,“小美,你啥时候回来的?”
  毓美的视线一时没聚焦,半晌才道:“我刚回来。”
  “刚回来?”
  吴有船试探道:“那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吗?”
  “听到了,”毓美垂下眼,低声道:“嫂子说我,你也不知道替我解释两句。”
  这话一出,吴有船登时就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啊,啥都没听到。
  得到满意的答案,吴有船隨口道:“她是嫂子,说你两句也不能少块肉,当没听见吧。”
  他拿下了毓美身后背著的背篓,望著这里头浅浅铺了一层的蘑菇,不大满意的。
  “小美,你也別怪嫂子说话难听,你现在是怀孕了。
  但咱家这些嫂嫂们,哪个不比你有出息?个个都生养了好些子女,也没一个像你这样交情、偷懒的。”
  她、矫情,偷懒?
  毓美想笑都笑不出了,“我摔了一跤,你没看见吗?”
  “疼吗?”吴有船难得关心一句,“没事吧?”
  “有事,”毓美的眼底浮现了一层水雾,“我肚子疼。”
  吴有船却不吃这一套,“好了,別娇气了,摔一跤,肯定肚子疼。
  走走走,我让娘给你安排个轻巧点的活儿。”
  吴有船替她討要了一个轻鬆点的活。
  她拿了凳子,摘豆角,耳边是吴老娘指桑骂槐的脏话,旁边依偎著乾瘦乾瘦的小女儿,她睁著水汪汪的眼睛,像是雏鸟一样。
  “我肚子疼,”毓美轻声道:“我想去赤脚大夫那看看。”
  吴有船皱眉,呵斥,“行了,不就是大嫂说你两句吗?
  別老是拿乔个没完,行吗?肚子肯定没事儿,你好好干活。这是头一次,我不跟你计较,往后,不许这么小心眼。”
  说罢,吴有船扬长而去。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毓美对吴有船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直到上次的爆发。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她,最能隱忍,让她连忍都忍不下去……
  ~
  往事浮上心头,毓美苦笑一声,“总之,事情就这么个事儿。
  我是想著,金子,我只拿来了一部分,还有大半罐子金子,跟袁大头,藏在那山上。
  本想著,等孩子长大了,再拿出来用的。
  现在……”
  李香秀摁著心口,呢喃著,“亲娘嘞,合著,山上还有啊?”
  萧振东也被毓美的运气震惊到了。
  毓母別开眼,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她可怜的女儿,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这才决定,要和吴家划清界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