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定远侯府。
府中上上下下早在一个月前就准备起来了。
半月前皇后娘娘邀请了京中贵女到御园参加赏宴,有些门路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为太子选太子妃呢。
翠萍愤愤不平地回到了採薇苑,“小姐,四小姐她欺人太甚!府中的绣娘难道是专门给她一个人做衣裳的吗?”
“宴会在即,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您?”翠萍很是为自家小姐不平,“不如,去找老夫人做主?”
叶思蕴神色冷静,“都是叶家的孙女,闹到祖母面前只会显得我不懂事。”
“怎么会呢?老夫人那么疼您……”
“翠萍,你先下去。”一个年过四旬的嬤嬤开口。
开口的是小姐的奶嬤嬤,在採薇苑很有威望,翠萍不敢多言,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金嬤嬤看著叶思蕴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模样,仿佛已经习惯了,很是心疼,毕竟是她从小看著长大的孩子。
当年夫人病世,只留下了小姐和公子,姑爷正值青年,日后怎会不续娶呢?
夫人的娘家怕小姐和公子受委屈,趁著两家情谊尚厚,便提议由夫人的妹妹吴四娘嫁过来作续弦。
吴四娘虽为庶女,但自小养在嫡母名下,待人接物皆落落大方。
那时,吴四娘信誓旦旦地保证,定会对姐姐留下来的孩子好,毕竟,姐姐的孩子也要叫她一声姨母的。
为表决心,甚至喝了绝嗣汤,以证日后待小姐与公子视如亲子。
金嬤嬤周身寒气四溢,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个狼子野心的!
叶思蕴看著嬤嬤疼爱的眼神,心中一暖,只说道,“嬤嬤何必动气?我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到时候那么多贵女,又岂会选中我为太子妃?”
当年姨母进府时,她已经记事了。姨母对她和弟弟確实很好,父亲也渐渐接纳了姨母。
至於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姨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一视同仁,可做母亲的,哪有不偏向自己孩子的呢?何况后宅中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多的是让你有苦说不出!
祖母起初很是鄙薄姨母的身份,怕她和弟弟受委屈,常常將他们带在身边。
后来姨母诞下了龙凤双胎,三弟和四妹,白嫩嫩的小人儿,一口一句祖母的叫著,都是叶家的孩子,祖母又怎会不心软?
叶思蕴心中苦涩,祖母的话仿佛犹在耳边,“思蕴,我知你对吴氏有怨,但你母亲的死毕竟和她无关。”
“吴氏这么多年也算尽心,不曾苛责了你和思时……”
叶思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平静。
金嬤嬤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语气满是不赞同,“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您素有才名,还是定远侯府的嫡女,怎么就是去走过场了?”
“好吧。”叶思蕴笑了,她那算什么才名啊,大概在嬤嬤眼里,无论她做什么都要比別人厉害。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空仿佛被云霞添了胭脂色,格外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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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秋菊、牡丹、玉兰……平时在暖房精心侍候的如今被一一陈列。
皇后娘娘端坐上首,瞧著下方诸位贵女,当真是仪態端庄,各有特色,不禁满意地頷首,九凤衔珠的金釵也在鬢间隨之轻晃。
东宫昭华殿。
柔嘉公主看著太子殿下有条不紊地处理公务,忍不住跺了跺脚,“啊呀皇兄,今天是你选太子妃的日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太子微微挑眉,“我很高兴啊。”
“高兴你不过去瞧瞧?”柔嘉嘴一撇,骗谁呢。
太子放下手中的紫毫,淡淡开口,“有时间管我的事,还不如回公主府,好好查查自己的小动作有没有收拾乾净。”
柔嘉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皇兄你说什么呢?我是关心你啊!”
这个太子皇兄,前段日子刚帮他在父皇面前美言,今天竟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像是看出了柔嘉心中所想,太子动作一顿,冷淡的声音明明十分悦耳,此时却如同惊雷一般落在柔嘉的耳边:
“清风馆,越怜……”
眼见皇兄嘴里吐出的信息越来越多,柔嘉连连打断,“好啦,不过养个会唱曲的伶人在府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皇兄东宫中没有舞女吗?”
柔嘉喉间的话忽然卡了一下,皇兄自幼身体不好,母后怕有人故意引诱皇兄坏了身子,所以东宫还真就没有这样的人。
不过,那又怎么了,她堂堂一国公主,养个看得顺眼的戏子如何不行了?
柔嘉轻轻咳了一声,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道,“那柔嘉在这里谢过皇兄了。”
太子皇兄既然这般说,显然是把她留下的痕跡处理乾净了。
*
“夫人,仔细著眼睛。”桃香在一旁劝道。
自从石竹侍卫口中得知这两日世子要去陈师家中,夫人便加快了绣荷包的速度,怎么这般著急呢?
月白色的绸上绣了两只仙鹤,针线细密,鹤首昂扬,仙气幽幽,旁边还缀了几朵祥云,瑞气万千,很是有几分神韵。
桃香不知道夫人绣得好在哪里,但看起来就觉得很不一样,情不自禁地夸讚道,“夫人,您绣得真好看。”
云姣收了尾,用小巧的银剪將线剪断,方侧头对桃香说,“请世子过来。”
周宴之此时系好外袍,正待上马,就见伺候云姣的丫鬟气喘吁吁地前来求见。
这么慌张,可是那小娘子……周宴之心中一凛,不敢细想。
“世子,夫人,夫人请您过去。”桃香跪伏在地,冷汗直流,她並不知道世子此时要出门,生怕因扰了公事惹怒了世子。
周宴之顾不得多问,扯著韁绳翻身上马,不过两息便到了內院。
周宴之猛地推门而入,便见那小娘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心中鬆了口气,“怎么了?”
他心中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寻他。
“我,我……”云姣张了张嘴,但自幼的教导又不知如何开口,手攥得紧了紧,不禁气恼自己嘴笨。
周宴之眼尖,看见女子手上攥著的淡蓝色的荷包,上面的仙鹤栩栩如生,恢弘大气,显然不是女子佩戴的。
府內又只有他一个男人,加上最近女子对他渐渐软化的態度,周宴之心中浮起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是……给我的?”周宴之低声问道。
看那人问得十分郑重,全然不见平日那不著调的模样,云姣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乱,连忙低头,“嗯”了一声。
听到这声“嗯”,周宴之只觉守得云开见月明,当真是心情舒畅。
眼前的女子似乎是羞得不敢抬头,周宴之將人扣在怀里,看著怀中的人儿,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云姣只觉得脸上温热,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擦拭一番,隨后不可置信地抬头,他,他怎么能这般?
看著女子“呀”了一声,耳根儿都红了,似是没料到自己这般无赖,满眼控诉地看著自己,周宴之朗声笑道,“姣姣,等我回来!”
云姣早就得知那人祖父的寿辰要到了,过些日子要回到京城,她心中暗暗鬆了口气,想著他最好从此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京中密信,虽不敢揣摩圣上心中所思,但如今在外人眼中,天家父子二人嫌隙尽消,和乐融融。
是以曾经担任太子太师的陈嵩,则被朝中太子党推出,就此起復。
正巧年末是老太爷的寿辰,这次周宴之去陈宅,便是打算要和陈师一同回京。
府內他都安排好了,赤阳心思灵活,由他留下保护姣姣。
此次寿宴上,他会向家中言明,自己已有了心上人……
对了,而且他的心上人还有了他的孩子。
加之想到刚刚那小娘子很是依赖自己的模样,周宴之心中一片火热,只觉得好事成双果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