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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秣马残唐 > 第6章 紫锥
  小院里。
  刘靖正蹲坐在厨房门槛上,捧著陶碗吃早饭。
  经过二十来天的休养,他已经彻底恢復了。
  这期间季仲又来过两次,每次来都带上一只野兔或山鸡。
  虽然季仲每回都冷著脸,嘴硬说是给福伯补身子,实则刘靖心里跟明镜似的,铭记这份恩情。
  至於住宅丫鬟的偷窥,他也心知肚明。
  看就看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少块肉。
  福伯唏哩呼嚕地喝著粥,抽空说道:“俺方才看了,马蹄有些长,待吃完了饭,咱爷俩把马蹄修一修。”
  刘靖轻笑道:“您老那身子骨就別折腾了,好好歇著吧,我一人就行。”
  他虽未修过马蹄,可前世时常看著修马蹄修牛蹄的视频入睡,理论经验丰富。
  “可不能大意。”
  见他不当回事,福伯叮嘱道:“黄狗儿就是大意了,结果被紫锥一蹶子踹中心口,一命呜呼。”
  “我省的。”
  刘靖点点头。
  用过饭,他拿上修马蹄的銼刀,拎著一条小木凳,径直来到马厩。
  马厩之中,三匹马正悠哉地吃著马槽里的草料。
  其中两匹马相对矮小一些,四肢却极为粗壮,是標准的驮马。
  这种马奔跑速度缓慢,且爆发力不足,当不了战马,不过优点是耐力极强,用来驮货拉车再適合不过了。
  第三匹马则完全不同,外形神骏,体態矫健,如绸缎一般的深褐色毛髮在阳光照耀下隱隱泛著紫色,姿態高傲。
  这匹马就是崔家公子耗费巨资购得的紫锥。
  奈何这匹马性子太烈,崔家公子试著骑过一次,差点被摔死,其后更是將上一任马夫黄狗儿活活踹死,可见其性情暴烈,甚至有时候福伯为它刷毛时,都会被喷一头口水。
  此刻,紫锥马霸占著马厩里最好的位置,另外两匹驮马稍稍靠近一些,它就立即一阵嘴咬脚踢,粗暴的將其赶走。
  见到刘靖前来,紫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继续埋头吃著草料。
  刘靖却不惯著它,径直走过去,来到他身后,把条凳放下,隨后弯腰握住它的一条后腿,將其拎起来。
  就在这时,紫锥忽然暴起,另一条后腿跳起来,闪电般踹向刘靖。
  马后踹的力道极其恐怖,威力堪比一辆时速三四十码的汽车的衝击力。
  先前的黄狗儿,就是被一脚踹中心口,还没等大夫赶来,就彻底死透了。
  刘靖早就防著它,迅速侧身避开。
  眼见一击不中,紫锥立即急了,疯狂摆动被抓住的后腿,想要挣扎开,口中不断发出嘶鸣。
  然而,刘靖的大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抓住它的小腿,任凭它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分毫。
  似紫锥这种野性难驯的烈马,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在力量上征服它。
  只有彻底压制住它,才会心甘情愿地对你臣服。
  刘靖的气力极大,紫锥又蹦又跳折腾了半天,大手依旧稳稳抓住它的小腿。
  “呼哧呼哧~”
  一番折腾,紫锥累坏了,两个鼻孔张开,喘著粗气。
  “一个畜生而已,还治不了你?”
  刘靖冷笑一声,按著它的小腿將马蹄架在条凳上。
  这一次,紫锥没再动弹了,保持著这个姿势,任由刘靖拿著銼刀给自己修剪蹄子。
  不得不说,修马蹄真的很解压。
  一刀下去,掉下一大片角质层,原本乌黑脏乱的马蹄,很快就变得洁白。
  削的差不多了,刘靖忽地想到了什么,朝著院中的福伯问道:“福伯,这马怎地没上马掌?”
  福伯答道:“又不打仗,上那玩意儿干甚,平白的浪费钱。”
  “这跟打仗有什么关係?”
  不说还好,一说刘靖更疑惑了。
  经过福伯解释后,他这才恍然大悟。
  马掌,也就是马蹄铁,很早之前就出现了,但却並未普及。
  原因很简单,造价高。
  马蹄铁虽然带个铁字,可却並非是铁,而是钢,且是极其优质的钢。
  若真是生铁熟铁,跑不了百十里就会断裂,而断裂后极有可能会对马蹄造成严重的损伤。
  想要支撑马奔跑的强度,至少是十炼钢,这种钢是製作刀刃、枪尖等军械的材料。
  四个马蹄铁约莫两斤,两斤十炼钢少说也得大几贯钱。
  关键这玩意儿是消耗品,马蹄长得很快,一两个月就得换一次,纵然是崔家大公子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即便是军中,能用上马蹄铁的战马也是极少数,都是各地节度使麾下的精锐牙兵,且数量不会太多。
  难怪这玩意儿到了宋朝,才开始大规模普及。
  因为宋朝冶铁与挖矿技术得到飞速发展,钢铁產量剧增,外加冷锻工艺的出现,马蹄铁才得以普及。
  似崔家大公子这样的人,平日里很少骑马,即便骑马也只是在黄土路上跑一跑,对马蹄磨损很小,所以压根就用不到马蹄铁。
  古人不是傻子,真要便宜又实用,怎会不普及?
  说话间的功夫,刘靖便將一只马蹄修整打磨完毕。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三只马蹄就快了许多。
  修完马蹄,刘靖伸手在紫锥马的脑袋上摸了摸。
  紫锥显然不太適应这种亲昵的互动,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躲开大手,却见刘靖一把搂住马脖子,恐怖的力道压制下,紫锥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抚摸。
  眼见紫锥马似乎已经臣服,刘靖心下一喜,趁势翻身骑上马背。
  这个过程,他並未放鬆警惕,时刻关注著身下的紫锥马。
  好在紫锥只是打了个响鼻,並未有过激的举动。
  不过这可把院中的福伯嚇坏了,赶忙劝道:“快下来,这马性子暴烈的紧,马背上没绑马鞍,千万別摔断腿了。”
  “没事,这马已经老实了。”
  刘靖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紫锥马的脑袋。
  眼见这匹烈马一动不动,表现乖巧,福伯不由嘖嘖称奇。
  骑了一会儿,刘靖就翻身下来。
  一来是没有绑马鞍,確实不安全。
  二来则是他压根不会骑马。
  等找个机会,將这紫锥牵到外头好好乘骑一番。
  乱世之中,不会骑马可不行,不管是上阵杀敌亦或是逃命,都得会骑马。
  刘靖心里盘算著,拎著条凳,又来到另外两匹驮马身后。
  相较於紫锥,这两匹驮马就温顺多了,任由刘靖抬起马腿修整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