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朝直接去了沈府。
他一脚踹开了沈府的大门,周身带著浓烈的肃杀之气。
“张鶯!滚出来!”
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
最先被惊动的是沈知徽。
他疾步而出,正撞上裴云朝那双盛怒的眸子,沈知徽心头一凛,面上强作镇定,“裴大將军,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裴云朝充耳不闻,他手中紧握长剑,目光如扫过庭院,无视了沈知徽,径直向內宅去闯。
沈知徽见他要硬闯,下意识上前阻拦:“站住!”
“滚开!”裴云朝眼中戾气一闪,毫不留情抬腿踹去。
沈知徽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妻儿惊呼著扑上前去搀扶。
裴云朝现在看到沈家人便噁心得想吐,不想和他多说,直接问:“张鶯在哪儿?”
此刻,整个沈府已被惊动。
沈知曜闻声提剑衝出,看清院中狼藉后,他拔剑指著裴云朝,厉声喝道:“裴云朝!你想干什么?”
沈府的家丁护卫也纷纷围拢上来,刀剑出鞘,紧张地对峙著。
“干什么?”裴云朝眼里杀意渐盛,“我要杀了张鶯!”
沈知曜神色一沉,裴云朝的这个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
“家母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值得裴大將军如此兴师动罪?”沈知徽捂著剧痛的胸口,在妻儿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做了什么事?”裴云朝嗤笑,他盯著沈知曜,“沈知曜,沈家小公子,你不是喜欢阿初吗,你说啊,你那个毒妇母亲,到底做了什么?”
沈知徽指著裴云朝破口大骂:“你胡言乱语,小初和知曜是亲兄弟,你怎敢在此污言秽语,挑拨……”
他话音未落,却惊见沈知曜持剑的手臂猛地一僵,隨即,竟缓缓垂落了下去。
沈知徽的斥骂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知曜?你……你……”
沈知曜沉默,沉默就是默认。
瞬间,不止是沈知徽,连周围那些屏息凝神的家丁护卫都一片譁然,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沈知曜和裴云朝之间来回扫视,窃窃私语声再也压抑不住。
“怎么回事?”
“太不可思议了……”
沈知曜对周遭的议论置若罔闻。
他抬起头,迎向裴云朝的目光,声音乾涩沙哑:“你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裴云朝眼中恨意翻滚,“我只恨我知道的太晚!”
他猛地將手中长剑指向沈知曜,剑鞘几乎要抵到对方的鼻尖,厉声质问:“可是你,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沈重城!”
“沈知曜,你不是喜欢阿初吗?”
“你为什么不说!”
“看著他被苛待,被打骂,看著他挣扎求生,看著他……活得像根草芥!你为什么能忍?你怎么忍得下心!”
裴云朝不理解。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忍心看他受苦?
沈初在沈家的苦日子,裴云朝没见过,只是听说他便觉得心臟抽疼。
而沈知曜,他切切实实地看见沈初是怎样在沈府活下来的,他为什么不说!他怎么能忍著不说?
沈知曜他配吗?
他在玷污“喜欢”二字!
沈知曜绷紧了脸,脖子上青筋清晰可见:“我若说了,母亲便是死路一条。”
沈知曜一直对沈初的身世生疑,约摸在几年前,他开始著手调查,最终调查到一个接生婆那里。
他查到多年前,接生婆来府里给柳氏接生,又查到当年府里不止柳氏一个人生孩子,以及母亲给接生婆拿过一笔钱。
心里大概就有了想法。
而母亲这些年的表现,一提起柳氏就害怕,甚至把她投井的那口枯井给封死了。
如果不是害了人心虚,怎么会这样?
但是他没有把事情说出来。
张氏是他的母亲,他说出这一切,父亲绝对不会饶了母亲。
因此这么多年,他对母亲冷言冷语,他痛恨母亲的狠毒,也恨自己的隱瞒。
他真真切切看著沈初承受不属於他的苦难,知道一切却无法宣之於口。
裴云朝看沈知曜的眼里全是鄙夷。
“我看不起你。”他一字一句道。
他不是不能理解沈知曜的挣扎。
可在他眼中,问题总有解决办法,错的是他母亲又不是沈初,凭什么沈初无端受苦?
大不了他豁出去命保母亲一命,也不能让这个荒诞的谎言继续延续。
知道真相却不发声,不就是帮凶吗?
谈什么喜欢,说什么爱呢?
沈知徽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沉重而压抑的声音从正厅门口传来:
“他们在说……沈初,根本不是沈家的种!”
沈重城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可怕,显然已听了多时。
沈知徽:?!
“父亲,你在说什么?”
沈重城脸上肌肉绷紧:“他是柳氏和別的男人的种!”
“你放屁!”裴云朝怒极,“他也不是柳氏生的!”
“沈重城!你试了自己和沈初的血缘,怎么就不试试他是不是柳氏的儿子!”
沈重城仿佛被五雷轰顶,他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眯著眼道:“你在说什么?”
楚娘从裴云朝身后走出来。
她年老苍苍,头髮白。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她颤巍巍地、断断续续地,將那段尘封多年、沾满血泪的往事,再次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除了裴云朝和沈知曜,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一变再变。
楚娘哽咽:“……沈老爷,您、您误会柳姨娘了啊!她是清白的啊!她是被夫人害死的!”
“胡说!!”沈重城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踉蹌著几乎栽倒。
幸得旁边家丁死死扶住。
他目眥欲裂,指著楚娘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嘶哑破碎,“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那样!”
他想起张氏,声嘶力竭地吼道:“张鶯呢,把张鶯叫出来!我要亲自问她!”
“不好了!”下人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夫人的房里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