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不信邪,又把另一个青红相间的嘎啦果递了过去。
“嘎啦果。”
谈新源几乎是秒答。
“这个更新鲜,果肉应该很脆,闻起来有股独特的清香味。”
这下,连老李和夏怡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嘆声。
夏怡看向谈新源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她又从旁边的草地上揪了一小撮青草,递了过去。
“混著泥土味的青草,还沾了点露水。”
谈新源再次准確说出。
老李也来了兴趣,他从不远处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递到她面前。
“香樟树叶,你还把它揉碎了,樟脑味很冲。”
老李连连拍手。
一直沉默的江弈,此刻也站了起来。
“我来试试。”
江弈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徐五岳挑了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弈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打开后备箱,从一个专业的勘查箱里,取出了几个棕色的玻璃瓶。
他拿著瓶子走回来,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这里是几种化学试剂。”
江弈拧开其中一个瓶盖,没有递过去,只是放在了桌上,距离谈新源大概有一米远。
“闻闻看,这是什么?”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味飘散开来。
在场的大部分人,除了凑近了能闻到一点酒精味,根本分辨不出其他。
谈新源却微微侧著头,鼻翼再次轻轻扇动。
过了几秒钟。
“乙醇。”
她说道。
“就是酒精。”
“这个简单。”
江弈点点头,盖上瓶盖,又拧开了第二个。
这次的气味要明显一些,带著一种特殊的芳香。
“苯乙酮,有很强烈的山楂气味。”
谈新源立刻回答。
江弈的眼神里,闪过讚许。
他接著打开了第三个瓶子。
“苯甲醛,苦杏仁味。”
第四个。
“乙酸乙酯,有水果的香气,稀释后有点像劣质指甲油。”
……
江弈一连开了五个瓶子,谈新源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连一些气味特徵都描述得精准无比。
在场的人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些化学试剂,別说蒙著眼睛,就是让他们睁著眼睛闻,都未必能分得清。
江弈拿起了最后一个小瓶子,又取来一瓶纯净水和一个空杯子。
他倒了半杯水,然后用滴管,小心翼翼地从棕色小瓶里吸取了一滴液体,滴进了水里。
他轻轻晃了晃杯子,然后將杯子放在桌上。
“再试试这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操作,明摆著是加大了难度。
稀释了无数倍,这还能闻出来?
空气中,似乎什么味道都没有。
江弈自己凑近杯口闻了闻,也只能闻到非常非常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香气。
这次,谈新源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就在大家以为她可能不行了的时候。
她终於开口。
“苯乙醇。”
她的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
“有玫瑰的香气。你用纯净水稀释了,浓度非常低,大概……千分之一左右?”
江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拿著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过了许久,徐五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江弈的肩膀上。
“怎么样?”
他转头看向谈新源,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市局当时为了特招她进来,可是费了不少劲。”
“这鼻子,简直就是为法医这个职业而生的。”
徐五岳感嘆道。
“以后別叫什么『源爷』了。”
他大手一挥,给谈新源定了新的外號。
“叫『人形警犬』!”
“噗——”
刚刚端起水杯的夏怡,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个外號,虽然听著有点糙,但……
简直太贴切了!
“徐五岳!”
笑声中,一声怒吼传来。
谈新源一把扯下了蒙著眼睛的黑布。
她手里抓著的,哪里是什么黑色的t恤。
分明是一只……男士的,纯的黑袜子!
“你给我过来!”
谈新源举著那只袜子,张牙舞爪地就朝著徐五岳扑了过去。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源……警犬!”
徐五岳一边怪叫著,一边灵活地绕著桌子躲闪。
“我错了!我错了!当时手边没別的嘛!这是我早上拿的!乾净的!”
“我信你个鬼!”
一场严肃的专业能力测试,瞬间演变成了一场热闹的追逐打闹。
山间的风吹过,捲起眾人的笑声,飘向了远方。
江弈看著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收起那些化学试剂。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个专注地研究著烧烤架说明书的熊力,又看了看正在追著队长打的谈新源。
市局刑二队的这两个法医,一个天才,一个奇才。
打闹过后,烧烤也进行到了尾声。
大家吃得心满意足,三三两两地靠在椅子上休息。
谈新源追著徐五岳跑了一圈,也累了,一屁股坐在夏怡身边,拿起一瓶橙汁猛灌。
“爽!”
她擦了擦嘴,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安静的夏怡身上。
“夏怡姐。”
“嗯?”
夏怡应了一声。
“你跟江法医,很熟吗?”
夏怡正在收拾桌上空盘子的手,微微一顿。
“还……还好吧,我们是同事。”
徐五岳立刻凑了过来,一脸坏笑地看著江弈。
“江弈,听见没?人家夏怡说跟你只是『还好』。”
江弈正低头看著手机,闻言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夏怡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夏怡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低下头,耳根都红了。
江弈愣了一下。
他不是迟钝的人。
“哎,你们是不知道。”
徐五岳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压低了声音,对谈新源和熊力说。
但他那音量,又恰好能让江弈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这次团建,江弈说他不来的。”
“夏怡一听,也说自己有事不来了。”
“后来江弈来了。你们猜怎么著?”
徐五岳故意一顿,卖了个关子。
谈新源立刻配合地问。
“怎么著?”
“我前脚跟夏怡说江弈要来,她后脚就跟我说,她事情办完了,可以来了。”
徐五岳说完,还衝江弈挤了挤眼睛,那表情,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哦——”
谈新源立刻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拖长音。
她看向夏怡的眼神,充满了“我懂了”的瞭然。
山间的夜,来得又快又静。
热闹的烧烤派对结束后,眾人回到了提前预订好的半山腰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