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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城,白市驛机场。
  何总长站在停机坪上,感受著长江上吹来的江风满面愁容。
  不远处,c-47运输机螺旋桨捲起的气流吹得他几乎站不稳。
  陈布雷站在他身侧,脸色苍白。
  “总长,委座的车队还没到!”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引擎噪音中显得有些飘忽。
  “再等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
  何总长回头望向市区方向。
  那里的天空已经被火光映成了一片红色,沉闷的爆炸声隔著数公里,依旧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他的耳膜。
  电台里,全是求援的消息。
  八路军的小股部队已经进城了!
  这个消息,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侥倖。
  “不等了!”
  何总长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命令飞机,马上起飞!”
  一行人连滚带爬地衝上运输机,舱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来越快。
  机舱里,一眾国府高官死死抓著身边的固定物,身体隨著飞机的顛簸剧烈摇晃。
  没人说话。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当机身猛地一扬,轮胎脱离地面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失重感袭来。
  所有人的心臟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飞起来了!
  透过舷窗,地面上的火光和混乱正在迅速远去,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逃出来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机舱里的每一个人。
  然而,他们忘记了一件事。
  或者说,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
  现在的山城上空,是谁的天下?
  飞机爬升到云层之下,刚刚改平。
  突然。
  一个黑影,从运输机的左侧舷窗外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一个靠近窗户的將领失声尖叫起来。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挤到左侧的舷窗边,向外望去。
  下一秒,他们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六架涂著红色五星的p-51野马战斗机,正不紧不慢地与他们並排飞行。
  阳光照在对方光滑的机身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飞行员那被风镜遮住的、毫无感情的脸。
  “八路军的飞机!”
  机舱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与绝望。
  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衝击中缓过神来。
  右侧,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景象。
  又一个p-51战斗机编队!
  十二架战斗机,將这架运输机牢牢地夹在了中间。
  完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驾驶舱里,运输机飞行员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他看到了对方战斗机飞行员打出的手势。
  一个拇指向下,然后指向后方的手势。
  意思再明確不过。
  返航!否则击落!
  他颤抖著手,拿起送话器,哆哆嗦嗦地向后舱报告。
  “长官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要求我们返航。”
  机舱里的高官们,面如死灰。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
  运输机在十二架战斗机的“护送”下,调转机头,慢吞吞地飞回了白市驛机场。
  当起落架重新接触到地面,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时,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得益於徐百川那份详细的情报,以及他和他手下特工们的临阵倒戈。
  山城的战斗,结束得十分迅速。
  那些被徐百川一一標註出来的暗堡、火力点、重要城防工事,在“夜梟”和“猎鹰”的精確打击下,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李云龙的特战队,在熟悉地形的军统特工引导下,如同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切断了整座城市的所有神经。
  战斗从5月8日下午开始。
  到第二天下午,城內最后一处据点的枪声,也彻底平息。
  隨著战斗的结束,一个幸福的烦恼,摆在了二野指挥部的桌面上。
  善后工作该如何开展。
  这可是陪都!
  国府的心臟!
  这里的国府军政高层,多如牛毛。
  由於空军的严密封锁,以及海军对长江水道的彻底控制,整座山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牢笼。
  除了那些嗅觉灵敏,不怕常叔叔清算,提前数日便携家带口逃离的四大家族部分人员。
  大部分国府高层,尽数被抓。
  山城之战落幕后的第三天,空气中瀰漫的硝烟味,终於被长江潮湿的水汽冲淡了些许。
  但这座城市中的纷乱远未能平息。
  郑耀先和徐百川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带著一眾刚刚反正得军统特工,在一间临时徵用的礼堂里,对大量俘虏进行甄別。
  这里面,有著大量国府军政高官,更是將星云集。
  往日里在报纸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此刻全都灰头土脸地挤在一起,眼神空洞,没了半点威风。
  另一边,小杨和赵刚则在安置那些从“白楼”中被解救出来的同志。
  他们中的许多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甚至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重见天日的恍惚,与劫后余生的激动交织在一起,让那座曾经的人间地狱外,充满了压抑的哭声和低语。
  夜,深了。
  5月10日晚,山城西区。
  那座代號“白楼”的秘密监狱,灯火通明,已不再是往日那般阴森。
  刘青和老政委並肩站在白楼前的空地上,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脚下,已经丟了七八个菸头。
  风吹过,菸头的火星明灭不定,映著两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他们都在为一件事发愁。
  戴春风。
  这位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特工之王,军统的缔造者,正被关押在白楼最深处的一间囚室里。
  为了防止任何意外,郑耀先亲自布置了看守。
  房间四周,足足六名从独立兵团特战连里抽调出来的老兵,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可人抓住了,怎么处置,却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良久。
  刘青掐灭了手里的烟,“总部首长是什么意见?”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对於这位双手沾满了同志鲜血的刽子手,总部的態度,將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老政委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递给刘青一根,自己也点上。
  “还在討论。”
  他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无奈。
  “不止是这位戴老板,还有那位常校长,和他手底下那帮军政高官。”
  “总部现在的意见,根本没办法统一。”
  老政委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向刘青。他伸出夹著烟的手,点了点刘青,半开玩笑地说道。
  “只怪你们的情报太详细了。”
  “咱们这一网撒下去,除了几条提前跑掉的小鱼小虾,这些大的,一个没漏,全给扣住了!”
  老政委的语气,一半是感慨,一半是调侃。
  “哈哈哈!”
  刘青听完,先是一愣,隨即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冲淡了白楼周围那股凝重的气氛。
  谁能想到,这场战爭,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
  抓到的人太多,官太大,反而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