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我要三千人,越多越好。这些人,到了欧罗巴,可是比黄金还要受欢迎的硬通货。”
  “末將领命!”
  蓝玉没有丝毫犹豫。
  作为一名將军,他的一生都在与人打交道。
  只不过,在他眼中,人只分为两种。
  自己人和敌人。
  至於这些连话都听不懂的土人,在他看来,与牛羊无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蓝玉展现出了一名顶级將领的办事效率。
  他只带了一队百人的亲卫,带著几车在风暴中没有受损的瓷器,铁锅和丝绸,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当地最大的一个部落。
  交易的过程,比想像中还要顺利。
  当蓝玉將一口光洁鋥亮的铁锅,和几匹色彩鲜艷的丝绸摆在那个部落首领面前时。
  那个满身掛著兽牙和羽毛的黑人首领,眼睛都直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东西。
  当蓝玉的手下用那口铁锅,轻易地就煮熟了一大锅肉汤。
  香气四溢时,整个部落都轰动了。
  最终,只用了不到十口铁锅,五十匹布料和一百件瓷器,蓝玉就从那个部落首领手中,换来了超过三千名年轻健壮的黑人男女。
  他们被部落的战士们驱赶著,像一群牲口一样,被送到了海边的营地。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恐惧。
  对於自己即將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三日后,庞大的舰队,休整完毕,补给充足,载著新的货物,再次起航。
  驶入了一片全新的大洋。
  沿著海图上那条崭新的航线,舰队一路向北。
  又是一个月后。
  在舰队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海峡。
  海峡的对岸,隱约可见另一片大陆的轮廓。
  蓝玉举起了手中的千里镜。
  他看到,海峡的对岸,矗立著一座与大明风格迥异,却同样雄伟的白色石头城堡。
  城堡的顶端,一面画著红色十字的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朱桂也走上了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的笑容。
  “岳父,我们到了。”
  “这里,便是直布罗陀海峡。海峡的北面,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欧罗巴!”
  十四世纪末的欧罗巴,是一片矛盾之地。
  在名为义大利的半岛上,文艺復兴的微光已经刺破了中世纪的黑暗,艺术与思想的种子正在萌发。
  然而,放眼整个大陆,绝大部分地区依旧沉浸在封建的割据与宗教的蒙昧之中。
  骑士的铁蹄仍在践踏著田野,领主们的城堡星罗棋布,为了方寸之土的爭夺,战火与瘟疫是这片土地上永恆不变的主题。
  他们还不知道,一场来自世界另一端的风暴,正悄然叩响他们的大门。
  直布罗陀海峡。
  这道扼守著地中海与大西洋的咽喉,如同一把天然的巨锁。
  舰队缓缓驶入海峡,两侧的大陆仿佛两只伸出的巨臂,试图將这片海域合拢。
  一边是欧罗巴,另一边是那片被朱桂命名为非洲的黑色大陆。
  朱桂没有用那神奇的千里镜,只是用肉眼。
  注视著这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来了。
  终究是来了。
  不是以一个渺小游客的身份,而是作为一支庞大舰队的统帅,一个註定要改写歷史的征服者。
  这种亲手拨动世界命运轮盘的感觉,让他胸中激盪著豪情。
  “夫君,这里便是你故事里所说的大秦故地吗?”
  蓝霞儿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她和吴慧並肩站在朱桂身后。
  朱桂回过头,微笑著握住蓝霞儿的手:“昔日的大秦,比这要广阔百倍。只是时过境迁,早已分崩离析,不復当年之勇了。”
  “哼,什么大秦故地,我看不过是些土鸡瓦狗。”
  蓝玉这位大夏开拓舰队的总兵官,正举著单筒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著海峡两岸。
  他观察的不是风景,而是防御。
  “如此险要的咽喉之地,竟连一座像样的水寨,一座能看的炮台都没有!岸上那些零星的石头城堡,矮小得如同乡下土財主家的院墙。”
  “若是咱领一支偏师,三日之內,便可將这道海峡彻底封死!”
  蓝玉放下望远镜,脸上写满了失望。
  这几个月来,他见识了马六甲的雄伟,见识了澳洲大城的坚固。
  两相对比之下,这所谓的欧罗巴门户,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后园。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
  朱桂並不反驳,反而笑著解释道:“昔日强盛的罗马帝国早已烟消云散,如今这片土地上,分裂成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公国,王国和城邦。他们彼此征伐不休,就像一盘散沙,自然没有余力,也没有那份远见,来经营这处要地。”
  蓝玉听著,眉头却皱得更深:“殿下,此地距离我新京大本营,何止万里之遥。孤悬海外,补给艰难,兵力亦难以为继。即便占下,也难以守备。於军略而言,乃是兵家大忌。”
  他虽然已经归心,但骨子里那份大明第一名將的军事素养。
  让他本能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朱桂知道岳父的顾虑,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之间最初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关係,早已在广阔的大海上被稀释。
  “岳父的担忧,我明白。”
  朱桂的脸上露出自信笑容:“但对我而言,距离和补给,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伸手指著直布罗陀海峡那最窄处的一块突出海角的岩石山。
  “我要在这里,再建一座『新海角』!一座比非洲那一座更大,更坚固的棱堡!它將是我大夏帝国钉入欧罗巴心臟的第一颗钉子,也是我们控制这片大陆的起点!”
  看著朱桂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蓝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諫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新京那座拔地而起的巨城。
  既然他有信心,自己这个做將领的,听令行事便是。
  朱桂知道,岳父已经默认。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因为事实,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有系统所在,他能把整个欧罗巴的海岸线都用棱堡围起来。
  忠诚度百分百的守军,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
  这些在蓝玉看来是天方夜谭的难题。
  对他而言,不过是动动念头的事情。
  “传令!”
  朱桂收敛笑容,神色一肃:“舰队在此休整一日,留下十艘工程船和五千守备军,在此地建立前进基地!”
  “其余主力,隨我继续向东,进入地中海!”
  “我们的第一个目標,是那里!”
  他指向海图上那个靴子形状的半岛:“义大利亚,文艺復兴的源头,也是这片大陆上,眼下最富庶的地方。”
  “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明!”
  ……
  当一支由数百艘形制统一,旌旗招展的庞大舰队,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浩浩荡荡地驶入平静的地中海时。
  整个义大利半岛的西海岸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震动之中。
  热那亚共和国的港口。
  年迈的灯塔看守人乔瓦尼,正打著哈欠,准备结束他一天的工作。
  忽然,他揉了揉自己昏的老眼,不敢置信地望向海平面。
  那是什么?
  海市蜃楼吗?
  天边,先是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很快,那些黑点变成了桅杆,一片仿佛能遮蔽天空的,无边无际的桅杆!
  紧接著,是巨大的船身。
  那些船的形制,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比共和国引以为傲的卡拉克帆船还要庞大数倍,船身漆黑,船头高高扬起。
  如同某种海中巨兽的头颅。
  一面面他不认识的,绣著狰狞黑色龙纹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上帝啊…”
  乔瓦尼手中的麵包掉在了地上,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口中不断地划著名十字。
  警钟被疯狂地敲响,尖锐的声响划破了港口的寧静。
  热那亚的海军指挥官,安德烈·多利亚爵士,衝上了港口的城墙。
  当他用望远镜看清了海面上那支舰队的规模时。
  这位经歷过无数次海战的勇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五百艘!
  不,可能更多!
  每一艘都堪比一座海上的堡垒!
  这是哪个国家的力量?
  威尼斯?
  还是传说中东方的奥斯曼土耳其?
  不,都不是!
  无论是威尼斯人还是土耳其人,都不可能拥有如此规模的舰队!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了!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城市蔓延。
  “是末日审判!是上帝派来惩罚我们的!”
  “那是诺亚方舟!是上帝的舰队!”
  “快跪下!向天使祈祷!”
  当朱桂的舰队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態,缓缓靠近热那亚港时。
  他们预想中的炮火与抵抗,根本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幕。
  从港口的码头,到城市的街道,再到远处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热那亚人,全都跪倒在地。
  他们面向著这支来自东方的庞大舰队,神情狂热。
  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祈祷,一边痛哭流涕。
  舰队里的所有士兵都看傻了。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血战,结果敌人却全都跪下了?
  “这……这是什么阵仗?”
  一名百户长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管他什么阵仗!传令下去,各船保持戒备,第一、第二分舰队先行登陆,控制港口要地!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蓝玉的声音果决。
  然而,登陆的过程,顺利得令人髮指。
  当第一批全副武装的明军士兵踏上码头时,那些跪在地上的热那亚人非但没有反抗。
  反而將头埋得更低了。
  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的颤抖著。
  船,缓缓靠岸。
  朱桂在蓝玉和一眾亲卫的簇拥下,走下了舷梯,脚踏上了这片文艺復兴的土地。
  蓝玉目光扫过眼前这片跪伏的人海。
  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严阵以待,然后被自己用绝对的实力碾压,最后跪地求饶吗?
  怎么自己人还没到,他们就提前把流程走完了?
  一名早已在船上待命的,通晓多种语言的翻译,被派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位跪在最前方,身穿华丽红袍,看起来像是主教的神职人员面前,用生硬的拉丁语询问著。
  片刻之后,那名翻译跑了回来。
  “殿下……”
  “他们说,您是从东方天国降临的天使军团,是来拯救他们脱离苦难,指引他们进入天堂的神之使者……他们正在向您祈祷!”
  朱桂:“……”
  蓝玉:“……”
  天使?
  神之使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明皇子常服,又看了看身后那些杀气腾腾,手持火銃与长刀的亲卫。
  这哪一点跟天使沾边了?
  然而,他身后的蓝玉,在听到翻译的话后。
  那张原本冷峻的脸,却唰的一下,黑如锅底。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从这位大明战神的心中腾起。
  他戎马一生,追求的是堂堂正正的胜利。
  是刀对刀,枪对枪,在战场上將敌人斩於马下的荣耀!
  可现在,他们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这座异邦坚城,靠的却不是武功,不是谋略,而是对方一个荒诞至极的误会!
  他们被当成了什么虚无縹緲的神灵!
  这对他而言,不是荣耀,而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