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骤然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和悲伤。
曾离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间…会是谁? 一个名字,像闪电般劈开她混乱的思绪——李毅!
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慌乱地看向门口的方向。黑暗中,那扇厚重的防盗门仿佛成了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门外…是他吗?他来做什么?
理智在尖叫:別开!不能开!开了门,之前所有的决心和眼泪就都白费了!她好不容易才狠下心划清界限,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也不能再给自己任何软弱的藉口!
可是…心底深处,那个被强行压下的、微弱的期待,却像被这铃声点燃的火星,瞬间燎原。是他吗?他真的来了?他来…是想说什么?
两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激烈交战,撕扯著她的神经。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睡衣的衣角。门铃声停了,短暂的寂静后,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去开?还是…装作没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门外的寂静,比铃声更让人心慌。他…走了吗?这个念头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她,比刚才独自哭泣时更甚。
不!不能让他走! 这个念头像本能一样衝破了所有的犹豫和理智。她几乎是踉蹌著衝到门边,手颤抖著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转动了门锁。
门外,李毅静静地站著。走廊里柔和的壁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只留下一片沉沉的阴影笼罩在门口。
一分钟。他等了一分钟。门內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片死寂。这一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开门了。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像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带著满身的挫败和冰冷回到那个空旷的酒店套房时,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噠”声。
门,开了。
一道缝隙。门后,是曾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她穿著简单的质睡衣,头髮有些凌乱地披散著,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得像湖泊的蓝眼睛,此刻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里面布满了血丝,还有未乾的泪痕。
李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猛地一抽!一股尖锐的酸楚瞬间从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情绪都要猛烈!
他见过她清冷的样子,见过她微笑的样子,见过她专注讲述歷史的样子,甚至见过她被他逗得脸红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而这,都是因为他。
“有事吗?”曾离的声音响起,带著浓重的鼻音和极力压抑的颤抖,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她看著他,眼神复杂,有戒备,有悲伤,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李毅的耳朵。他看著她红肿的眼睛,看著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看著她紧握著门把手、指节泛白的手…所有的烦躁、不甘、甚至那一丝隱秘的掌控欲,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心疼。铺天盖地的心疼。
“让我进去说。”李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奇异地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曾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理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可身体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她咬著下唇,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侧过身,让开了门口。
李毅大步走了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曾离背靠著冰冷的门板,心臟狂跳,几乎要衝破胸膛。她不敢看他,只能低著头,盯著自己光洁的脚趾,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混合著淡淡菸草和须后水的男性气息猛地逼近!
李毅欺身上前!动作快得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
曾离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后躲,后背重重地撞在门板上,退无可退!她惊慌地抬起头,对上李毅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幽深得如同寒潭,里面燃烧著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你…唔!”
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李毅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著不容置疑的强势,带著压抑已久的渴望,带著一种近乎掠夺的霸道!起初是冰冷的,带著夜风的凉意,隨即变得滚烫!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紧紧环住她的腰,將她死死地禁錮在自己与门板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曾离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羞愤、屈辱…各种情绪瞬间炸开!她拼命挣扎,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推搡。“唔…放…放开我!”她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呜咽。
可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他的怀抱像铜墙铁壁,纹丝不动。他的吻更深,更重,带著一种惩罚般的力度,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威士忌的余韵和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强势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挣扎渐渐变得无力。一种陌生的、混合著恐惧和战慄的酥麻感,从被他触碰的唇瓣蔓延开来,迅速席捲全身。她紧绷的身体,在他强势的掠夺和滚烫的体温包裹下,竟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软化下来。抵在他胸前的手,慢慢失去了推拒的力量,最后无力地垂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曾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晕过去的时候,李毅终於稍稍退开,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两人都剧烈地喘息著。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李毅看著她。她的嘴唇微微红肿,泛著水润的光泽,眼神迷濛,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脸颊緋红,带著一种惊心动魄的、被蹂躪后的美。一股强烈的衝动涌上心头,他伸出手,想將她打横抱起。
就在他的手臂碰到她腿弯的瞬间,曾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惊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了他!
“別碰我!”她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带著哭腔,踉蹌著后退几步,远离他的触碰范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著他,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深深的悲伤。
“李毅…”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不明白吗?”
她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可新的泪水又迅速涌出。
“我们…不属於一个世界!你的世界在天上,在云端!那里有你的私人飞机,你的亿万財富,你的华尔街帝国!而我呢?”她指著自己,声音哽咽,“我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土!一个…一个在片场摸爬滚打,为了一句台词一个镜头都要拼命爭取的小演员!”
“你带我坐私人飞机,住总统套房,穿那些我连標籤都不敢看的衣服…你觉得这是对我好,是吗?”她摇著头,泪水隨著她的动作飞溅,“可这只会让我更清楚地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像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你知道吗?”她抬起头,泪眼朦朧地看著他,眼底是刻骨的悲伤,“每次和你在一起,开心过后,就是更深的害怕和难过!我怕自己会习惯这种…这种虚幻的繁华!我怕自己会迷失!我怕…等有一天你厌倦了,或者回到你的世界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回到那个挤地铁、吃盒饭、为一个角色熬夜准备的小演员曾离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李毅的心臟!比刚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时,更疼!更尖锐!
他看著她泪流满面的脸,看著她眼底那份深不见底的悲伤和恐惧…那些他从未想过,或者说,刻意忽略的问题,此刻被她血淋淋地剖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以为给她最好的物质享受,带她看最美的风景,就是对她好。他以为用他的方式靠近她,就是爱她。可他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想过,他的世界,他的財富,他的生活方式,对她而言,不是天堂,而是沉重的枷锁,是让她恐惧不安的源头!
他口口声声说不想让她离开,却用他的“好”,亲手在她心里筑起了更高的墙!
自私。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自私。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掠夺,习惯了用他的方式去“给予”,却忘了问她,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懊悔、心疼和深深无力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乾涩得发不出声音。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化作三个沉重得几乎砸碎空气的字:
“对不起。”
声音低沉沙哑,带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李毅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房间里,只剩下曾离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魔都永不熄灭的、遥远的灯火。
门內门外,两个世界。一道门缝,隔开了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也隔开了两颗同样疼痛,却走向不同方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