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资本顶层巨型屏幕上,代表纳斯达克指数的曲线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
李毅(ethan li)站在屏幕墙前,死死钉在屏幕上那条代表“全球在线”(global online)的股价线上。
“老板!最后一波!砸穿它!”哈里森·戴维森的声音嘶哑,带著破釜沉舟的狠劲。他面前的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
纳撒尼尔·布莱克紧盯著风险控制面板,声音冷得像冰:“保证金充足!空单全部压上!目標价:击穿10美元心理关口!”
李毅没有出声,只是微微頷首。
屏幕上,“全球在线”的股价如同被抽去了脊樑,在最后一波巨量空单的衝击下,轰然崩塌!10美元!9.8!9.5!数字疯狂跳动,一路向下俯衝!
整个作战室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欢呼!交易员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挥舞著拳头,嘶吼著,有人甚至激动地砸了一下桌子!
“成了!老板!成了!”哈里森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著狂喜的光芒,“击穿10美元!空头仓位盈利……初步估算,超过四亿三千万美金!对方彻底爆仓!”
巨大的盈利数字如同强心针,让疲惫到极点的团队瞬间沸腾。
但李毅只是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鬆弛,隨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几乎將他淹没。
他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做得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浓重的疲惫,“哈里森,纳撒尼尔,后续收尾交给你们。
平仓,锁定利润,报告明天放我桌上。”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人,奖金翻倍。现在,都给我回去睡觉。”
作战室里再次爆发出欢呼,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如释重负。
李毅没有再看屏幕上的狂欢,转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门口。马克斯·科尔森如同影子般无声跟上。
“老板,车备好了。”马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底也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李毅点点头,没有说话。他靠在劳斯莱斯幻影后排宽大舒適的真皮座椅上,闭著眼。
窗外,洛杉磯的霓虹灯如同流动的星河,璀璨夺目,却照不进他此刻只想沉入黑暗的疲惫。
两天两夜的鏖战,榨乾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现在只想回到比弗利山庄那座安静的別墅,倒在那张足够大的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车子平稳地驶入別墅区,最终停在李毅那栋標誌性的现代风格別墅门前。
夜色深沉,只有门廊灯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李毅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踏上台阶。就在他准备用指纹解锁大门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廊角落的阴影处。
一个蜷缩的身影,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阶上。
是丽芙·泰勒。
她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宽鬆的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怀里紧紧抱著一个……似乎是保温袋?她蜷著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像一只被遗弃在寒风中的小猫。
李毅的脚步顿住了。疲惫的大脑迟钝地运转著。她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丽芙猛地抬起头。帽子滑落,露出她那张年轻的脸庞。
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的面部轮廓,也照亮了她此刻的神情。
她的眼睛是红的,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有未乾的泪痕。
看到李毅的瞬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隨即迅速被更汹涌的委屈和担忧淹没。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著,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顺著脸颊滑落,滴在冰凉的石阶上。
“ethan……”她终於哽咽著叫出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你……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打了好多好多遍……都打不通……”她抽噎著,肩膀微微颤抖,“我……我看到新闻了……电视里一直在说……股市崩盘了……跌得好惨好惨……死了好多人……好多公司破產了……”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们说……华尔街血流成河……好多大楼里都有人跳楼……我……我好怕……我怕你也……”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用那双盈满泪水、写满了恐惧和依赖的眼睛,死死地看著李毅,仿佛要確认他真的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李毅愣住了。
华尔街的血雨腥风,泰坦资本的惊涛骇浪,那些冰冷的数字,残酷的博弈,生死的较量……
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女孩汹涌的眼泪和毫不掩饰的恐惧,冲刷得乾乾净净。
他以为她平安夜那晚的主动靠近,带著少女的莽撞和好奇。
他以为她年轻气盛,需要的是他提供的资源和庇护。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被金钱和欲望充斥的城市里,会有人仅仅因为担心他的安危,就傻傻地坐在他冰冷的台阶上,哭红了眼睛。
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李毅疲惫冰冷的心房。
那是一种被纯粹关心的触动,一种被真实牵掛的暖意。
他看著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看著她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著她怀里那个抱得紧紧的保温袋,心底最坚硬的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迈步上前,没有犹豫,伸出手臂,將这个哭得像个孩子般的女孩,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怀抱却异常温暖和有力。
“我没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在她耳边响起,“公司也没事。”
简单的两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丽芙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她將脸深深埋进李毅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衬衫布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压抑的抽泣声变成了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李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著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襟。
他轻轻拍著她的背,动作有些笨拙,却带著一种无声的安抚。別墅门口,只有女孩委屈的哭声和男人沉稳的心跳声在夜色中交织。
过了好一会儿,丽芙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她不好意思地从李毅怀里抬起头,脸颊通红,眼睛肿得更厉害了,鼻尖也红红的。
“我……我是不是很傻?”她小声问,声音带著浓重的鼻音,“像个笨蛋一样坐在这里哭……”
李毅看著她这副狼狈又可爱的样子,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一个极其罕见的、带著疲惫却真实的笑容:“是有点傻。”
他鬆开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別墅里温暖而安静,与外面微凉的夜风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但室內只开了几盏柔和的壁灯。
丽芙跟著李毅走进来,有些侷促地站在玄关,怀里还抱著那个保温袋。
“我……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她小声说,把保温袋递过去,“我自己做的……三明治……还有汤……可能……可能不太好吃……”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李毅接过保温袋,沉甸甸的。他看著眼前这个眼睛红肿、头髮有些凌乱、却努力想为他做点什么的女孩,心底那股暖意更浓了。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柔和。
他把保温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太累了,需要洗个澡。”他指了指客厅,“你先坐一下,隨便看看电视或者什么。”
“嗯!好!你快去!”丽芙连忙点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找到了安全角落。
李毅走进主臥的浴室。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带走皮肤上的汗水和疲惫,却带不走大脑深处的沉重。
他闭著眼,任由水流衝击,脑海里却反覆回放著丽芙坐在台阶上哭泣的画面,还有她那双盛满了纯粹担忧的眼睛。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该死的让人安心。
他冲了很久,直到感觉身体稍微恢復了一点力气,才擦乾身体,换上乾净的深色睡袍。
当他拉开浴室门,带著一身氤氳的水汽走进臥室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愣住了。
柔和的床头灯光下,丽芙·泰勒侧躺在他的大床上,已经睡著了。
她大概是等得太久,又哭得太累,蜷缩在宽大的床铺一角,像只找到窝的小动物。
她没脱鞋,牛仔裤和卫衣也皱巴巴地穿在身上,脸上还带著未乾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隨著呼吸微微颤动。睡顏安静,带著一种毫无防备的纯真和脆弱。
李毅站在床边,静静地看著她。金融战场上廝杀两天两夜的疲惫感,在这一刻,被一种奇异的寧静所取代。
没有算计,没有博弈,没有冰冷的数字和残酷的胜负。
只有这个女孩,带著她笨拙的关心和纯粹的担忧,在他最疲惫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走到床边,动作很轻,没有惊醒她。他掀开被子一角,自己也躺了进去。床垫微微下陷。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和热源,睡梦中的丽芙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將头轻轻枕在了李毅的臂弯里,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胸口。
李毅的身体微微一僵。他低头看著臂弯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感受著她均匀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胸膛,还有那只搭在自己心口的手,带著少女特有的柔软和温热。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著疲惫、安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悄然瀰漫开来。
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放鬆下来。他没有推开她,反而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臂,轻轻地、带著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环住了她的肩膀。
臥室里一片静謐,只有两人交错的、平稳的呼吸声。
窗外城市的喧囂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李毅闭上眼睛,感受著臂弯里真实的重量和温度,紧绷了两天两夜的神经终於彻底鬆弛。
此刻,只有这片小小的寧静,和臂弯里这份沉甸甸的、带著泪痕的温暖。
他收拢手臂,將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著她的发顶。
睡意如同潮水般席捲而来,带著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他模糊地想:这感觉……似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