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窑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土山下的瓷窑工,陈小刀等带著礼物来此,本地窑工见了虽有些意外,却並不惊奇。
  当陈小刀来到本村烧窑大匠师傅的家中,却並没有直接见到大匠本人,接待他的是一个皮肤黝黑,满面燎痕的壮硕汉子。
  陈小刀表明来意要拜见大匠,那汉子却赔笑道:“这位公子真不巧,家父外出未归,只恐公子白跑一趟了。”
  陈小刀摇头道:“兄台,休拿这般话搪塞我!我不是来你家抢別人生意的,所以你家老汉躲著我纯属多此一举。”
  那汉子面色一僵,却强笑问道:“但不知公子所为何来?”
  陈小刀道:“我需要打造几口特製瓷缸,这活儿一般人干不了。我来你家寻大匠,就是想问问他做不做得?”
  那汉子一听陈小刀不是来抢生意的,当即鬆了一口气,道:“公子,这事儿俺做不得主,须得俺爹回来估摸。要不您明天再来?”
  陈小刀摇头道:“我这事儿比较急,等閒耽搁不得。兄台,劳累你派人找大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这···”那汉子有些为难,只看陈小刀一脸决绝,又见他们几个都带刀携棍的,却不敢多言,只能出门唤了个同村的后生,差去寻找大匠了。
  陈小刀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才见得一个身形枯瘦,满脸燎伤疤痕的脏兮兮老汉从外面走进来。
  壮硕汉子见得,却迎上前低声道:“阿耶,这位公子等了一个多时辰,说是有趟活须得请教你。”
  老汉点点头,却与陈小刀打了个招呼道:“客人且先稍等,容老汉换身衣裳,再与尊下敘话。”
  陈小刀摆摆手道:“大匠自便,在下已经等了一个时辰,倒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老汉隨即进了屋,不多时便换了一身宽鬆的绸衣出来。
  壮硕汉子搬来竹凳,老汉在陈小刀近前坐下,问道:“不知公子寻老汉有甚事?”
  陈小刀道:“我需要几口尺寸特殊的细瓷大缸,遍寻金陵城没有合用的,便寻大匠这边来,问问能不能订做?”
  隨后陈小刀报了瓷缸的尺寸要求。
  大匠听了,却皱眉道:“不瞒公子,你要的这般大缸著实难做,不但费工费料,同样也极难烧制。”
  陈小刀笑道:“大匠只说难做,却非是说不能做,看来大匠有这般手艺了。”
  大匠摇头道:“公子,这活儿老汉倒是勉强会做,但却不能接,也接不得。”
  陈小刀好奇问道:“哦?为什么?”
  大匠道:“若依公子的要求烧制一窑瓷缸,怕是要耽误至少三窖的正常窖瓷,如此烧出来的瓷缸成本极高,怕是公子不肯接受。”
  陈小刀道:“只要能烧出好缸来,价钱不是问题。不拘需要多少本钱,我一律照价给付,绝不让大匠吃亏。”
  大匠苦笑道:“公子,这还只是一方面的问题,还有更大的难处。老汉手底下的瓷窑未来一年的產出都已经被金陵城里的曹员外预定了,便是老汉想接你的活儿,却也腾不出空!”
  陈小刀一时没想起来金陵城里有哪个姓曹的员外做瓷器买卖,问道:“曹员外是哪个?”
  阿贵在一边道:“表哥,他说的应该是在石婆婆街上包揽婚丧的打狗曹。”
  陈小刀好奇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人,他是干什么的?”
  阿贵道:“打狗曹原本是三山街上摆摊卖艺的杂耍人,喜欢拿破瓦烂碟坑人。后来撞上硬茬子,被狠揍一通,在三山街上混不下去,便跑去石婆婆街,包揽些婚丧宴席的碟盏租赁。
  据说这廝仍然死性不改,但石婆婆街上有婚丧事,他必强借瓷器与主人家,待用时便让泼皮上门搅扰,打碎碟盏,等事毕便让主人家以数倍价格买下了那些瓷器。”
  陈小刀冷笑道:“我道是个什么员外,原来是个捞偏门的泼皮无赖!若是个实诚买卖人,我还可与他商议些。这般腌臢货,也配扰我些事!大歪!”
  大歪应声道:“哥哥,何事叫俺?”
  陈小刀道:“你现在马上赶回金陵城,去中州鏢局找宋世成鏢头。以我的名义告诉他,务必在今天日落之前诛杀打狗曹,我且在此等他消息。”
  大歪抱拳道:“哥哥且稍候,俺这就去找宋鏢头!”
  说完他转身便要出门去。
  陈小刀却道:“等等!”
  他转头问大匠道:“大匠,村中可有骑乘的马匹?”
  大匠略带惊惶的说道:“村头老杆家有一匹老马,勉强还能骑一骑。只是老杆向来爱惜那马,怕是不肯借。”
  陈小刀掏出一锭五两小银丟给阿贵,却道:“带上刀,跟大歪一起去那家问问,要刀还是要银子才肯借马?”
  阿贵当即揣了银子,跨刀跟大歪一起出去了。
  大匠心中惊恐,却对旁边的儿子道:“大郎,你也去老杆家,一定嘱他,万不可得罪了几位好汉!”
  那汉子应了声,急急跟著跑了出去。
  只不多时,阿贵便与大匠家儿子回来了。
  阿贵一见陈小刀,便眉飞色舞的说道:“表哥,你不知道那家人有多膈应。
  一听咱们借马,便狮子大开口要二十两银子,见我摆出刀来,他家婆娘嚷嚷著看我敢不敢砍她,还上前来夺我刀。
  我岂能惯著她,飞起一脚便踹翻那婆子,然后把刀往赖汉脖子上一搁,他当即便服软了,银子也没敢要。”
  陈小刀却笑了,转头对大匠道:“大匠,想不到你这里居然还有这等奇葩之人,连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也敢讹诈。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大匠苦笑道:“不瞒公子,那老杆一家与曹员外有亲,他家女儿是曹员外的偏房小妾,儿子也在曹员外手底下做事,平日里只在窖上囂张惯了,倒不曾惹得外人。”
  陈小刀恍然,道:“好!我帮你除了这一家祸害,不过瓷缸之事便拜託你了!”
  大匠忧虑道:“可曹员外那边···”
  陈小刀冷声道:“大匠且宽心,打狗曹活不过今天太阳落山!”
  这时阿贵却道:“表哥,那打狗曹倒还罢了,他身后却有一尊人物,是城北的【迴环霸王刀】曲池。那曲池交友广阔,武艺在金陵城也是数得著的,咱们如何惹得他?”
  陈小刀笑道:“我早猜到打狗曹身后有人,只是没想到会是曲池那廝!也好,曲池名望既高,正好拿他开刀,只是不知道赵家大小姐有没有这个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