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內,伊耿四世端坐在宝座上,目光扫过尚未表態的三位公爵,醉醺醺的风暴地领主博洛斯·拜拉席恩、河间地的克拉特·徒利,以及西境的达冯·兰尼斯特。
  兰尼斯特与徒利两位公爵在这种重大场合都保持著该有的清醒。
  他们毫不犹豫地走到戴伦王子身后,朗声道:“我等赞同克维公爵的提议。”
  隨著两位公爵明確表態,他们身后的封臣们也纷纷列队站定。
  而部分河湾地、西境和河间地的贵族虽然跟著自家封君,但眼神却不时看向戴蒙,显然各怀心思,只是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戴蒙低下了头,將自己情绪完美隱藏。
  他能感受到那些试探的目光若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些投机者们绝不会在他身上轻易下注。
  但对他而言,只要身份得到合法承认就足够了。
  而正统坦格利安的地位...
  假如,这些所谓的正统都死绝了呢?
  想到这里,金银色的髮丝下,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博洛斯,你的意见?”伊耿四世疲惫地开口。面对眾公爵对他赐姓戴蒙的反对,国王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拜拉席恩身上。
  而醉得不省人事的博洛斯公爵被家臣约德·庞洛斯摇醒。
  “何事?”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著恼怒。
  但很快,博洛斯就意识到气氛不对,大厅里涇渭分明的阵营,心腹约德在他耳边的低声解释,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环顾四周,博洛斯发现国王伊耿、戴伦王子以及眾多贵族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这是要他当眾站队。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陛下,我建议可以像我先祖奥里斯那样。”
  博洛斯公爵这番模稜两可的表態让风暴地封臣们保持了中立,让伊耿四世皱起眉头。
  博洛斯本欲支持戴伦,但想到先祖奥里斯·拜拉席恩也是坦格利安私生子出身,因战功获封风暴地的往事,最终选择了置身事外。
  博洛斯相信戴伦能理解他这个决定。
  隨著最后一位公爵表態完毕,大厅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在国王与单膝跪地的戴蒙之间游移。
  站在伊耿身旁的丹妮莉丝公主脸上已经没有了平静,那天蓝眼眸看著戴蒙。
  戴蒙·维水不仅活著,还被合法化了?
  但父亲这一举动,无疑將他推向了哥哥戴伦的对立面...
  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年轻的伊葛·河安嫉妒地望著成为焦点的戴蒙。
  而一旁布林登·河安则紧抿嘴唇,观察著这头出现在梦中的黑龙...
  在这凝固的沉默中,所有人僵持中看著国王陛下,戴蒙缓缓抬头。
  辉煌的宴会厅灯火下,他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容平静如水,让人感觉这场博弈与他毫无关係。
  当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迎上伊耿四世对他忧虑的注视时,他开口了。声音清晰而有力,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感谢陛下的恩典与承认,我的父亲……”
  “感谢你对我身份的认可,我必不辜负坦格利安先祖与你的期望。”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贵族,继续说道:
  “至於各位大人所谈论的正统,我不需要被你们赋予。”
  公爵们,严肃看著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贵族们看著这个狂妄的少年。
  那声音接著说道:“我是黛安娜·坦格利安之子,伊耿·坦格利安四世之子。”
  “我绝不会令我血脉中的坦格利安之名蒙羞。”
  话音落下,戴伦王子脸上掠过不適。这小子...
  在戴蒙的话说完后,贵族们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一点。
  戴蒙的血脉確实高贵,甚至比戴伦王子更为纯粹,他的母系源自伊耿三世的嫡脉,而当今王室实则是次子一系继位。
  谷地的克维公爵听到后,闭上眼睛,嘆息一声:“惑乱人心…”
  伊耿四世见戴蒙並未纠缠於正统之爭,反而主动退让一步,带著对爱子的愧疚说道:“我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我在此郑重宣告。
  “戴蒙·维水將不再是私生子。”
  “我將赐予他应有的爵位,以及他血脉所应得的一切。”
  见到国王既已让步,不再提及敏感的正统问题,眾公爵也不便再反对。
  毕竟,將私生子合法化,本就是国王的权力。
  伊轻有些疲惫,心想今日只能到此为止。
  有些事,只能慢慢来。
  只要他还活著,就还有机会。他正要挥手宣布宴会继续,气氛稍缓,贵族们也准备散去。
  可戴蒙並不打算就此收场。
  戴蒙转过头,向一直沉默的边疆地领主们递去一个眼神。
  罗伊与其他边疆领主彼此对视,深吸一口气。
  事已至此,他们已无退路。无论是因为先前与戴伦的旧怨,还是衝动,如今他们与戴蒙已牢牢绑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罗伊率领所有边疆地领主向前行礼,齐声道:“陛下,我等边疆地领主恳请设立边疆地守护一职,並推举戴蒙爵士担任。”
  话刚说完,边疆地领主们,同时单膝跪地,看著陛下。
  此议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再度绷紧。
  戴伦、眾公爵、乃至多恩亲王,都难以置信地望向边疆地诸侯。
  整个席间譁然四起。
  罗伊继续朗声说道:“正如效仿当年奥里斯·拜拉席恩受封风暴地,这將更加巩固坦格利安王权。
  “让坦格利安的分支镇守要地,正是王国稳固之基。”
  “父亲,我愿为王国镇守边疆。”戴蒙起身看著伊耿四世,声音坚定。
  伊耿四世也未曾料到边疆地诸侯竟在此时提出此议。
  他原本疲惫的脸色顿时舒展,甚至浮出笑意。
  看来今天的惊喜,实在一重接一重。
  戴蒙直视这位父亲,唇边带著若有似无的微笑。
  这件事,可不是这些公爵们能阻拦的。
  “陛下…”克维公爵刚欲发言,就被伊耿四世打断:
  “边疆地属坦格利安直辖,听命於我。怎么,谷地公爵,你要替我决定?”
  国王微笑说道,“如今边疆地封臣们也无人反对,推举戴蒙为守护,你还有异议吗?”
  克维公爵顿时语塞。
  插手国王与封臣之间的事,是明显越界。
  其他公爵也纷纷沉默,目光在戴伦与戴蒙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已预见风暴將至。
  伊耿见再无人反对,心念一转,吩咐御林铁卫取来坦格利安族剑“黑火”,欲將其赐予戴蒙。
  戴伦再也不能坐视,终於开口:“父王,弟弟如今才年仅十二。”
  “我建议再等几年再议。况且设立边疆地守护一职,理应先经由御前会议商议。”
  他的心腹、琼恩首相及一眾廷臣也纷纷附和。他们绝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出现。
  伊耿却笑了起来,语带讥讽:“巧了,几天前,我就接到你与首相联署的建议书。”
  “不正是提议设立边疆地守护吗?当时我说我会考虑。”
  “你忘了吗?”
  “现在,我考虑好了。”国王直视戴伦,目光如刃。
  戴伦脸色一白,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失误了。
  另一边,戴蒙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我可不认为自己年纪太轻,哥哥。你別小看了我。”他微笑回应,话中带刺。
  琼恩首相仍欲爭辩:“就算效仿百年前之事,奥里斯·拜拉席恩也是凭战功才受封公爵。”
  “只要我还活著,我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伊耿四世冷冷打断,“边疆地是我的封地,不由御前会议来替我决定。”
  戴伦等人彻底沉默。
  “此外,我將『黑火』赐予戴蒙。”伊耿趁势推进,不给眾人反应之机,“坦格利安族剑由谁执掌,是国王说了算,这不需要经过討论吧?”
  满厅寂然,无人再能反对。
  戴伦被气的笑了,看著这个所谓的弟弟,而戴蒙也毫不避讳地回视与他。
  两兄弟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旁边的御林铁卫將早已准备好的“黑火”呈上,然而戴蒙却抬手推辞。
  伊耿四世面露疑惑。
  戴蒙面对国王,声音清朗坚定:“我会向七国证明,我有能力担任守护,也配得上这把“黑火”。”
  他转向身后全场,所有目光聚焦於他。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服。”
  “无妨。”他语气冷淡,却如宣誓,“我將在比武场上等候各位。”
  “我会参加骑枪与团体战,以证明我的能力配得上此位,此剑。”
  骑枪比武代表比武中最高的个人荣誉,而团体比武则生死相搏、最为残酷。
  他正要借这次比武,向所有观望者证明自己的实力。
  伊耿四世听到戴蒙欲参加团体比武,面露犹豫,但看了戴蒙没有放弃的样子,他终於頷首:“我会亲自见证你的表现。”
  此事既定,大厅气氛重新流动,却再不同於前。
  贵族们交谈间,目光不时瞥向戴伦与戴蒙,这两位兄弟。
  伊耿四世脸上泛起病態的红光,得意与骄傲几乎满溢。他放声大笑:“好!好!这才是我伊耿的儿子!到我身边来!”
  戴蒙依言上前,步履优雅从容。他转身面向全场,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神色各异的面孔。
  然后,他看见父亲身旁的丹妮莉丝正注视著他,眼神复杂。
  他的目光在她脖子上那母亲的项炼停顿一瞬,隨即恢復正常。
  他不再发声,只是静静站立父亲一旁。
  银金色的长髮反射著那宴会內烛火光辉,俊美宛若神祇,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望向戴伦,嘴唇无声地微动。
  戴伦读懂了那句挑衅的唇语。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