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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换人间! > 第42章 交通员
  “干什么来的?!”
  仔细核对过陈二妹交上来的良民证,那会略懂中文的萝卜头小组长牢牢审视著她。陈二妹镇定地说:“我,走亲戚的。”
  “走,什么亲戚?”小组长好像嗅到了什么异常,用枪指了指陈二妹的背篓。唐三第衝上来朝她喊:“让你把背篓放下,太君检查过目呢!”
  陈二妹只得把背篓放了下来,首先是几件男人衣服,然后是用荷叶包好的咸菜疙瘩、印糍。印糍用了苞谷粉来做,硬梆梆的,能打死狗。
  小组长见没有什么异常东西,就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衣服上:“你的,亲戚,是个男人?”
  陈二妹点点头。
  “什么人?干嘛的??”小组长又厉疾起来。
  陈二妹说:“掏粪祥啊。太君,他应该也包了皇军驻地的屎坑的。每天都给皇军倒夜香。皇军应当认识他吧?”
  她眼神清澈,一脸愚蠢村妇的模样,抬著头直勾勾盯著小组长,把小组长给问傻眼了,小组长扭过脸,质问唐三第:“她,说什么?!”
  唐三第两条毛毛虫般的眉毛,早就拧一块了。满心都是嘆自己倒霉,怎么別人轮值顺手发財,他轮值了就净遇到些鬼五马六的糟心事。
  他堆起笑脸,低声下气地解释:“她的亲戚,是镇上的便池清洁工。也在给皇军做事的,就是每天来收集粪便的那个掏粪工。”
  他这么一说,小组长有印象了,顿时下意识后退一步,满脸厌恶:“快过去,快过去!怪不得一股……臭味……骯脏的支那人……”
  陈二妹赶快收拾好东西,加快脚步通过关卡。
  她身后不远处,唐三第摸著脑袋嘀咕:“这不是寺田村的陈寡妇吗……掏粪祥姓苏,都不同姓,怎么会是亲戚?……”
  算了,掏粪祥那廝身上除了臭大粪,也不会有什么油水可以刮的。他很快放弃这个念头,扭过身欺负后面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富態的长衫斯文人去了。
  ……
  车水街有个气派的名字,实际上不过是一条仅供两个人並排而走的小巷。小巷一边贴著一段不知什么年代的城基,另一边挨挨挤挤的,全是棚户。中后段处一处失火烧毁的废墟,约莫两三间房屋大小,有几段白石柱础,人说这地方从前是寺庙,“很猛”,就没人好意思强占这地。地中间一处老水井,供大家公用。
  这地方,也就因此得了个諢名“老井台”。
  也是这掏粪祥小时候挨欺负白眼多了,等他成年了,长成了个人高马大的大汉之后,就养出了见钱眼开、凡事讲实际、欺软怕硬的性子。打了好几场见血的狠架之后,他愣是把老井台西南角给占住了——洗粪桶!!
  不光他自己洗,还让他手底下那撮小掏粪佬洗,洗完了就晾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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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粪祥,街坊邻里,你要不要那么较真啊?我家屎渠爆了,反水出来,不就连你家也臭到?你这样都要先收钱后做事,有没有你这样的?”
  隔著拐角,陈二妹听见抱怨声。她站住了,就在墙角边,找了个视角点看了过去——
  肩膀异常宽横,头戴圆锥竹帽的高大男人,正在开口说话:“一定贏,你不说你自己连我这点臭便宜都要占?先给钱,再掏粪。没得商量!——反正,我从十二岁掏大粪到现在,早就闻不到臭屎味的了。你家在下,我家在上,除非粪水淹到你家屋檐,才可能到我家石阶口。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开心,哈哈大笑,笑得对面的乾瘦男人脸色铁青!
  笑声中,两个安民队的队员脚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陈二妹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若无其事地低了头,想要悄悄走开,谁知道那两人看都没看她,直奔掏粪祥而去:“掏大粪的,快快快跟我们来!!”
  跟那俩人一打照面,掏粪祥脸上的笑模样就愈发浓烈:“哎哟哟,两位先生,今天那么有空来找我,有什么发財好利是啊?”
  其中一微胖凸肚男道:“役所的屎坑满了。快点带上傢伙什去收拾。別说我没关照你啊,老规矩,清洁费抽三成。”
  掏粪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好好好,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微胖男说:“还问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些萝卜头,你想要拿命陪?你这身板又宽又平的,正好拿来掂尸坑底呢!马上就走!”
  似乎对微胖男赤裸裸的恐嚇麻木不仁,掏粪祥嘟噥著,“是。马上。两位一路奔波辛苦啦,来来,一点点辛苦费,用些茶果。”
  接过掏粪祥递过来的两角钱,俩汉奸才算有了几分笑意。微胖男道:“记得了,做完工之后,到役所西边角门里给抽水。趁现在天光亮,赶紧去。我们走啦。”
  陈二妹听得清清楚楚,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卑微奴顏的掏粪祥,竟然会是交通员。她有些难以接受,拘谨地走到了掏粪祥身边,说:“祥哥。你乡下亲戚托我来带印糍给你啊。”
  把手里的蕉叶印糍递给掏粪祥。
  掏粪祥接了过去,转身就走:“边处亲戚啊?”
  陈二妹说:“寺田村。姓梁的。”
  “带了多少印糍?就这么点?不够分啊?”掏粪祥掂量著手里的苞谷印糍,嫌弃道。陈二妹背篓里还有一份印糍,是准备留著见到了石生,给石生的。听他这么说,咬咬牙,解下背篓,把里面的存货亮给掏粪祥看,“还有这么多。你要来摆摊嘛?”
  她心里很怀疑,掏大粪的另外一份工是卖吃的,有没有人敢买……
  显然陈二妹是想多了,掏粪祥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推开简陋的木板门,自来熟地拿过陈二妹的背篓,往地上一放,吆喝道:“小的们,今天有好吃的啦!”
  眨眼功夫,楼梯下、箱笼上、柜子后……冒出若干毛茸茸、黑黢黢的小脑袋,出了屋子,来到天井里,也不用招呼,自动自觉拍成两列。
  那么多的苞谷印糍,掏粪祥一个大手,抓出来一半。硬邦邦的,能打死狗的苞谷面壳,被他轻鬆掰开,看了一眼直咽口水的孩子们呢,嗅了嗅苞谷印糍散发出来的纯粮食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