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天幕直播靖难,朱棣你別跑! > 第342章 与大明的杀父杀祖之仇
  奉天殿前,那面悬於苍穹、横跨二百余载时光的天幕,再次流转起迷离的光晕。
  这一次,映出的並非煌煌宫闕、铁甲雄兵,而是一派辽东苦寒之地的景象。画面中,一个瘦小的女真少年在寒风中瑟缩,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凉。旁白之声,冰冷地剥开努尔哈赤的早年:
  “十岁丧母,继母哈达纳喇·恳哲刻薄寡恩,日夜於其父塔克世枕边构陷谗言。家宅不寧,亲情凉薄。至十九岁,父子分爨,努尔哈赤所得,不过寥寥数名阿哈(奴僕),些许瘦弱牲畜,生计维艰,几近赤贫。”
  画面一转,风雪瀰漫的山林间,三个同样年轻的身影围著一堆微弱的篝火,以手击胸,似在立下某种生死之约。旁白道:“困厄之中,他与额亦都、安费扬古结为『古楚』(生死之交的兄弟),此二人,终成其日后横扫辽东最锋锐之爪牙。”
  “呵!”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誚的嗤笑,打破了奉天殿前因天幕內容而生的凝重。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指著光幕上那个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的少年身影,嘴角撇著,带著一种经歷过真正深渊之人俯瞰浅滩的绝对优越,“就这?一个小地主家的崽子,分了家僕分了牲口,也敢腆著脸叫苦?”
  他侧过头,目光扫过身旁刚刚从病榻上挣扎起身、脸色犹带几分青白的李善长,半是牢骚半是寻求认同:“老李,你听听!这跟咱当年在皇觉寺敲木鱼、捧著破碗討百家饭那会儿,能比吗?咱那才叫真没活路!”
  李善长身形还有些虚浮,但眼神深处那点因天机泄露而起的惶惑不安,在朱元璋这带著草莽气的抱怨声中,似乎被强行压下去几分。
  他捋了捋鬍鬚,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为老友、也为这新生王朝打气的篤定:
  “陛下此言甚是。古往今来,开国之君,论出身之微寒,创业之艰难,何人能出陛下之右?单是『驱逐胡虏,恢復中华』这八个字,陛下之功业,便足以光耀千秋,独步青史!陛下…何须因这辽东一隅、二百载后的小小变数,而妄自菲薄?”
  这番话,像是一剂滚烫的参汤灌进了朱元璋心口。他老脸微微一热,方才因努尔哈赤的“苦”而勾起的莫名烦躁消散不少,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隨即又重重嘆了口气:
  “老李啊老李,你这张嘴…不过话说回来,咱这大明都传到二百多年后了,咋就…咋就没能把那些蒙古韃子收拾乾净呢?这女真…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他重重一拳砸在御座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善长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腰杆似乎也挺直了些,带著一种老谋士特有的狠厉决断:
  “陛下!天幕既已示警,洞悉未来之祸根,此乃天佑大明!我煌煌华夏,地大物博,兵精粮足,只需陛下圣心独断,行雷霆手段,犁庭扫穴,永绝后患!老臣就不信,倾举国之力,还碾不死那白山黑水间冒出来的几只土拨鼠!”
  “犁庭扫穴!永绝后患!”
  “李相国此言大善!”
  “陛下圣明!荡平不臣!”
  李善长这杀气腾腾的八个字,如同点燃了乾柴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奉天殿前压抑已久的气氛。
  阶下的耿炳文、蓝玉等一干骄兵悍將,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轰然应和,叫好之声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李善长虽病体未愈,此刻在眾人眼中,仿佛又找回了昔日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宰辅气度。
  阶下武將们的喧腾尚未平息,天幕的光影骤然一变!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画面剧烈地晃动、闪烁,充斥著金铁交击的刺耳锐响、濒死者的悽厉惨嚎、房屋燃烧的噼啪爆裂。
  镜头拉远,一座依山而建、石木结构的坚固寨堡,在滚滚浓烟和冲天烈焰中扭曲、崩塌。无数穿著破烂皮袄的女真战士与衣甲鲜明的明军士兵绞杀在一起,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旁白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沉重,字字敲在人心上:
  “万历二年,建州右卫梟酋王杲,屡犯辽东,终为辽东总兵李成梁所败,押解至京,遭凌迟极刑!努尔哈赤之祖父觉昌安,早年曾追隨王杲劫掠,后於努尔哈赤出生之年(大明洪武十二年)悔过入贡。王杲覆灭之战中,觉昌安或曾为明军嚮导,因此获授都指挥之职。”
  画面猛地切近,聚焦於混乱战场的一隅。一个鬚髮皆白、穿著女真贵族服饰的老者(觉昌安),脸上混杂著焦急与绝望,正试图推开燃烧的寨门,朝著寨內烟火最盛处嘶吼。
  旁白继续:“王杲之子阿台,盘踞古勒寨,誓死抗明。万历十一年二月,辽东总兵李成梁,在图伦城主尼堪外兰引领下,率大军围攻古勒寨!”
  镜头剧烈摇晃,浓烟滚滚,刀光剑影中,另一个更为年轻、眉眼间依稀有努尔哈赤轮廓的汉子(塔克世),身陷明军阵中,一边奋力格挡著四面八方刺来的刀枪,一边朝著觉昌安被困的方向目眥欲裂地狂吼:“爹——!”
  旁白的声音带著一种宿命般的冷酷:“適逢觉昌安为救其陷於寨中的孙女(即阿台之妻,努尔哈赤堂姐)而身陷古勒寨內。其子塔克世,为救父心切,仓促间竟隨明军一同攻寨!战局惨烈混乱,古勒寨化为一片火海炼狱…”
  “轰隆!”一声巨响,天幕画面被炽烈的火焰和崩塌的樑柱彻底吞噬。
  旁白以一声沉重的嘆息作结:“……最终,觉昌安葬身火海。而其子塔克世…”
  画面猛地一暗,再亮起时,已是战后的惨烈景象。遍地焦尸残骸中,一具穿著女真服饰、身中数处致命刀伤的尸体被隨意拖行著,丟弃在尸堆之上。
  镜头给了那死者沾满血污和尘土的面部一个特写——正是塔克世!旁白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此刻却如万钧雷霆炸响在奉天殿每个人的耳边:
  “……塔克世,於乱军之中,为明军所误杀!”
  “误杀?!”
  “塔克世…努尔哈赤他爹?死在我们大明官军手里?!”
  死寂。
  方才还因李善长一番话而热血沸腾、叫囂著要犁庭扫穴的奉天殿前,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徐达脸上的激昂僵住了,汤和嘴角的狞笑消失了,蓝玉眼中沸腾的战意瞬间冷却,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所有武將,包括文臣,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天幕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上,又惶惑地、下意识地投向御阶之上。
  朱元璋脸上的那一丝因李善长夸讚而起的赧然笑意,彻底冻结、碎裂。
  他死死盯著天幕上塔克世的尸体,嘴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腮边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著,握著御座扶手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锐利眼眸里,此刻翻涌著惊涛骇浪——震惊、荒谬、一丝被命运戏耍的慍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极其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