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奉天殿,空气仿佛凝固了。天幕之上,文字森然,详细描绘著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六月初五,袁崇焕终於动了杀机,在会面之地设下埋伏。毛文龙刚一进入袁崇焕安排好的地点,袁崇焕就將其抓了起来,然后厉声呵斥其不听调遣,又说:“我苦口婆心跟你说了三天,就盼著你能回心转意。谁知道你却只想著自己的利益,我哪能还容得下你!”
话刚说完,袁崇焕便面向西方恭敬地跪地叩头,神情肃穆而庄重。他双手抱拳高举过头,恳请皇上赐予圣命,准许他下令逮捕毛文龙。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毛文龙却毫无惧色,断然拒绝认罪。只见他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直视著袁崇焕,口中高声辩解道:“我毛文龙忠心耿耿,镇守东江多年,何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袁大人如此诬陷於我,究竟是何居心?”
袁崇焕听闻此言,並未动怒,而是面色凝重地开始一一细数毛文龙所犯下的十二条应当被斩首的重罪:专制一方、欺君冒功、跋扈不臣、侵吞粮餉、私通岛夷、擅行任免、劫掠商人、好色诲淫、虐待辽民、諂媚魏阉、掩败为功、观望养寇。
说到此处,袁崇焕稍稍停顿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接著大声说道:“今日我袁崇焕既然敢杀了你毛文龙,就有信心能够收復整个辽东地区,以此来报答朝廷的知遇之恩。倘若我无法完成此等重任,愿意献上我的项上人头,以偿你性命!”言罢,全场一片寂静,眾人皆被袁崇焕的这番慷慨陈词所震撼。
东江眾多將领纷纷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地为毛文龙求情。他们言辞恳切,希望袁崇焕能够网开一面,饶过毛文龙一命。毛文龙本人此时也嚇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著不住地向袁崇焕求饶。他涕泗横流,苦苦哀求道:“袁大人啊,念在我多年镇守东江之功,还望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性命吧……”但袁崇焕丝毫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毛文龙的请求,挥舞著尚方宝剑,毫不犹豫地斩下了毛文龙的首级。剎那间,鲜血四溅,染红了营帐前的地面。毛文龙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就这样滚落下来,结束了他波澜起伏的一生。
看到这里,奉天殿內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他怎么敢?!”朱標首先失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毛文龙乃朝廷正二品武官,镇守一方,即便有罪,也当锁拿进京,由三法司会审,明正典刑!他袁崇焕虽有尚方宝剑,岂可如此专断擅杀?!还假借圣意,西跪请命,此乃矫詔!”
朱元璋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他的手紧紧抓著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尚方宝剑,是他发明的赋予极信任大臣的临时特权,代表皇帝亲临,可先斩后奏。但他从未想过,后世之臣竟敢用它来斩杀同级別的封疆大吏,还演了这么一出“先斩后奏”的戏码!
“十二条罪状?”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刺骨,“哼,听起来条条都是死罪!可咱问你,徐达,李善长,若有人此刻罗织你十二条大罪,不经审问,当场將你格杀,你服是不服?”
徐达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臣不服。罪状真偽,需经核查。尤其是边镇大將,牵一髮而动全身。袁崇焕此举,过於操切,近乎……疯狂。”他用了这个词,觉得再合適不过。“且其誓言『以人头偿命』,实乃赌徒之行,非稳重统帅所为。”
李善长则想得更深:“毛文龙盘踞东江多年,根深蒂固,部下只知有毛帅,不知有朝廷。观其部將求情之烈,可知其心未附。袁崇焕想整合辽东力量,『五年平辽』,此人確是最大绊脚石。只是……这手段,太酷烈,太不留余地了!这是自绝於东江数万军民啊!”
天幕继续播放,展现了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后的举措。
斩杀毛文龙后,袁崇焕並未停歇,而是立即著手安排东江的善后事宜。他深思熟虑,將东江军划分为四个协同作战的部分,並分別任命毛承禄、徐敷奏、刘兴祚和陈继盛四人负责管理。其中,陈继盛暂时接管整个东江镇,统筹全局。
同时,袁崇焕还下令將自己带来的大量白银赏赐给各个岛屿上的官兵们。按照规定,每个人都能得到三两银子作为奖赏。此外,他又派遣使者前往旅顺进行宣抚工作,稳定当地局势。不仅如此,袁崇焕还特別製作了令牌,用以安抚各岛上的军民,让他们安心生活和驻守。
对於毛文龙的亲生儿子毛承祚,袁崇焕也专门行文告知。首先要求他安抚好眾多商人,儘快处理那些拖欠商人们的银两,即刻予以偿还。並且要將之前被毛文龙掳掠而来的商船全部释放,归还物主。
六月初九,袁崇焕风尘僕僕地赶回寧远城中。他面色凝重,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因为他刚刚未经请示就处死了毛文龙这位同样声名显赫的將领。回到寧远后,袁崇焕立刻起草奏疏,向远在京城的崇禎帝请罪。
在那封长长的奏疏中,袁崇焕详细地阐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诚恳地向崇禎帝匯报了前后发生的种种情况,並著重强调自己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大胆且决绝的举动——不经请示而处死毛文龙,完全是出於整肃军政、稳固边防的考虑。
当这份奏疏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时,崇禎帝展卷一读,不禁大吃一惊。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目前国家所面临的严峻形势以及自己对袁崇焕的倚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崇禎帝决定下达一道旨意。
在旨命中,崇禎帝先是严厉斥责毛文龙犯下诸多罪行,死有余辜;接著又对袁崇焕的果断行动表示讚赏和嘉奖,並且明確告知袁崇焕无需为此事请罪。就这样,一场看似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的风波暂时得以平息。
看到崇禎皇帝的反应,奉天殿內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这崇禎小子,居然认了?”蓝玉瞪大了眼睛,“他这皇帝当得也忒窝囊了!手下大將说杀另一个大將就杀了,他不但不追究,还夸奖?这……这简直是……”
“简直是自毁长城!”冯胜接话道,语气沉重,“即便毛文龙真有十二大罪,也该由朝廷明正典刑,方可安定军心,警示后人。如今被袁崇焕私下杀了,东江诸將岂能心服?朝廷威严何在?这崇禎皇帝,莫非真是个任人拿捏的傀儡不成?”由於天幕之前的信息,洪武君臣已先入为主地认为崇禎昏庸无能,此刻更觉得他软弱可欺。
耿炳文摇头嘆息:“我看未必是窝囊。或是无奈之举。辽东危局,全仗袁崇焕勉力支撑,此刻若因杀毛之事问罪於他,辽东立马就要崩盘。这崇禎皇帝,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强行忍下了这口气。”
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嚇了眾人一跳。
“忍?他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一世吗?”朱元璋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崇禎的內心,“咱是皇帝!咱太清楚皇帝心里想什么了!今日他迫於形势,忍了你袁崇焕擅杀大將、矫詔行事之罪,还得好言宽慰你,替你收拾烂摊子。但这根刺,已经狠狠扎进他心里了!”
老朱的声音带著一种洞悉人性黑暗面的冷酷:“今日你能杀毛文龙,来日是不是看哪个阁臣不顺眼,也能拔剑杀了?功高震主,权倾朝野,再加上这『先斩后奏』的榜样……嘿嘿,崇禎小子现在用得上你,自然什么都好说。等哪一天,辽东局势稍有缓和,或者他找到了能替代你的人,今日杀毛文龙这笔帐,必定会连本带利地算回来!这是刻在皇帝骨头里的东西,改不了!”
果然,天幕接下来的內容,印证了朱元璋最坏的猜想和徐达、李善长最深的忧虑。
毛文龙不幸离世后,东江镇局势急转直下,与朝廷之间的关係变得愈发紧张,离心离德之势犹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岛內兵变此起彼伏,乱局丛生,甚至发展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就连其继任者都心生畏惧,对登上这座岛屿望而却步!
更糟糕的是,毛文龙生前那些忠心耿耿的部將们,如孔有德、耿仲明以及尚可喜等人,因心中愤愤不平,率领著自己的部属投奔了后金政权。他们的到来对於后金而言无疑是天降甘霖,后金因此实力大增,如虎添翼。这些曾经明朝的將领摇身一变,成为了日后清朝开国时赫赫有名的三大藩王。
后金此番操作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不仅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大批训练有素的军士,极大地充实了自身力量,更是成功剷除了一个令其寢食难安的心腹大患。
反观崇禎皇帝这边,当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之后,他竟然颁布了一道圣旨:“毛文龙长期盘踞於海上,肆意浪费军餉,虚报战功,屡次违抗朝廷命令,完全不接受节制……爱卿能够深思熟虑並迅速採取行动,揭露其罪行並依法惩处,此事关乎边疆地区的安全稳定,本就不应受朝中制度限制,爱卿无需为此自责请罪。”
然而,事情果真如那道圣旨所述般如此浅显直白吗?其背后难道没有潜藏著更为深邃复杂的权谋谋略以及诡譎莫测的政治阴谋吗?
倘若我们设身处地从崇禎帝的视角来审视此事,便不难理解,袁崇焕竟敢擅自越权斩杀毛文龙,此举毫无疑问是对身为九五之尊的崇禎皇帝权威的公然蔑视。可在彼时彼刻那般严峻的局势之下,崇禎又究竟能够如何处置袁崇焕呢?莫非当真要將袁崇焕处死以正国法吗?若真如此行事,那么还有何人能够挺身而出肩负起平定辽东之乱的重任呢?
於是乎,崇禎也只得强压心头怒火,暂且隱忍不发。实乃无奈之举啊!毕竟朝堂之上已然人才凋零,为了守护这偌大的大明江山社稷,崇禎选择了容忍。
只是此时此刻的崇禎定然未曾料到,自己的这份忍耐並未换得期望中的理想结局。恰恰相反,后金方面因毛文龙所掌控的东江镇这一掣肘力量不復存在,转而另闢蹊径绕道而行,长驱直入径直攻打京城北京。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著天幕,“这就是咱说的!自毁长城!那东江镇虽说不听调遣,但它像一根钉子钉在后金身后,让他们寢食难安!现在好了,钉子被自己人拔了,还送给了敌人精兵强將!袁崇焕!糊涂!崇禎!无能!”
徐达痛心疾首:“痛失臂助,资敌以猛將精兵……此一杀,非但无益,反酿巨祸!五年平辽?只怕辽东自此愈发不可收拾了!那绕道蒙古,直逼京师的祸患,已然种下!”
李善长仰天长嘆:“党爭之祸,竟烈於刀兵乎?袁崇焕欲集权以成事,其心或可谅,其行实堪诛!而朝廷竟不能制,反为背书,纲纪沦丧,一至於斯!君臣相疑至此,国事可知矣!”
殿內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明白,袁崇焕挥出的那一剑,斩断的不仅仅是毛文龙的脖子,更是大明在辽东战略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也斩断了他自己的生路。崇禎此刻的隱忍,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朱棣站在父亲身后,心情复杂。他既为袁崇焕的魄力(或者说鲁莽)感到一丝莫名的悸动,又为这显而易见的愚蠢和隨之而来的灾难性后果感到窒息。他隱隱觉得,那个遥远的崇禎朝,已经像一艘驶入暴风眼的破船,无论船上的人如何努力,都难逃沉没的命运了。而袁崇焕,这个才华横溢又刚愎自用的统帅,他的结局,似乎在这一剑落下时,就已经註定。
天幕上的文字最终停留在后金因拔除了东江镇的威胁,即將绕道蒙古,长驱直入攻打北京的画面之前。
奉天殿內,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朱元璋因愤怒而攥紧拳头髮出的轻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