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帝王术
“陛下,您凭什么相信贫道?”
吴哗抬起头,问了一个让赵信错愣的问题,自己凭什么相信他,难道自己应该不信他吗、
“难道先生不愿朕去干涉天下道门之事,不想与朕分忧?”
赵信对吴哗的反问十分不解,他给吴哗足够的权力难道不好吗?
换成別人,比如林灵素,赵信相信他现在应该已经跪在地上谢恩了—
可是吴哗,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这让他很下不来台。
“並非臣不想与陛下分忧,而是臣想提醒陛下,人皆有利益所向!
您赋予臣权柄,让臣以天下道门,成为陛下的耳目。
臣之心天地可鑑,但陛下的思虑却应该更加深远一些。
一旦天下道门得了势,利益集团就不可避免產生。
而一旦尾大不掉,它们也会变成蒙蔽陛下的工具。”
吴哗嘆气:“其实如童大人,梁大人,他们一开始何尝不是陛下的贴心人。
只是这天下为了利益而离心的事,从来不是新鲜事!”
听闻吴哗淳淳教导,赵信心中的不快登时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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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拒绝为自己效力,而是要提醒自己,他本身也不可信。
吴哗说的道理,作为帝王的赵信其实不是不懂,可是他自认为吴曄於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可吴哗却告诉他,哪怕他对自己一片赤诚,可也免不了会被利益裹挟。
先生是以自己的道理,教导他如何当好一个皇帝。
“君王必定是孤独的,君心不可测,则臣敬畏其威德——
陛下信任臣,臣十分感动。
但君王却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
吴哗十分认真,说起帝王心术,赵信一时间被他震镊住了。
等回过神之后,他只有深深的感动。
因为能跟他说出这番话的人,绝对是无私之人,先生大义啊!
吴哗越是让赵信不相信他,但赵信就越是相信吴曄。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但赵信也没有去反驳吴哗,而是略带恭敬。
“先生说的是,朕知道了!
对了,先生的意思是,先生愿意帮朕?”
“陛下是道君皇帝,贫道岂有违命的道理!”
“好!好!好!”
赵信连说三个好,充分表达了他內心的喜悦。
“陛下,此事可以从长计议,並不看急,但为今之计,是要验证前方军报真假。
臣知道陛下相信臣,可若完全信任臣的一切,就不是为君之道。
还请陛下另寻渠道,去验证这番消息真假!”
宋徽宗深以为然点头,事关军国大事,他也不会听信吴哗一面之词。
“可是朕这命令出了皇宫,可就不一定能执行下去了!”
赵信和吴曄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然也无言以对。
宋徽宗这些年宠幸奸臣,能说得上忠臣的人,几乎已经绝跡了。
高在这些人里,多少都算有点眉清目秀。
所以吴哗就是想到几个人的名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举荐。
而且就算举荐重用,这些人也帮不了目前的皇帝。
吴哗灵光一闪,倒是想起一个人。
“陛下觉得邓洵武如何?”
“邓洵武?”
宋徽宗自然记得邓洵武这个人,他疑惑道:“可是,他是蔡京的人—”,岁数也在那了,干不了几年——””
“他也可以不是!”
“再说了,就是因为岁数到了,说不定就不想受那鸟气了—””
吴譁笑了笑,却让皇帝有些迷茫。
在联金抗辽这件事上,邓洵武是少有的持反对意见的明白人。
证明这傢伙在大局观上,远超很多所谓的名將。
但是他在原来的歷史轨跡中,很快就妥协,並积极推动联金抗辽的事情。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根基不如其他人。
在蔡京,童贯都主战联金抗辽的情况下,邓洵武很难承受住来自於这些大人物的压力。
尤其是蔡京就是邓洵武的靠山,他何德何能去反抗他的主子。
可作为枢密院大员,他真的甘心吗?
吴哗有了徐知常这个汴梁八卦小能手,可是能听到许多有趣的消息。
其中就有童贯对於邓洵武的打压,这人心中未必没有怨气。
如果能將他拿下来,也许十分不错。
“陛下的文星,將星迟早会出现但在这之前,陛下应当学著使用帝王术!”
吴哗墩墩引导,让宋徽宗尝试著,利用帝王心术平衡好朝中利益。
见皇帝还是有些犹豫,他说:“臣其实也有渠道知道北方的消息,但主要是靠市井积累下的人脉和商人打听,这消息传回汴梁,恐怕不会那么快。
准確率也不高.”
“但如果陛下想要知道一些汴梁的趣事,臣可以为陛下收集,写成笔记,供陛下茶余饭后观看!”
吴哗面上说的是笔记,但皇帝秒懂果然还是通真先生贴心啊“邓洵武那边,朕会试一试!”
赵信想起那份军报,心本能颤抖一下,他从来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为了活命,他很容易被人左右自己的想法。
但这一次,他因为力量,心灵似乎多了一分力量。
对於死亡,战爭,他也多了一分理性。
也许有些笨拙,但他可以学一下如何修好帝王这门课,这就是先生给他带来的勇气。
“臣可以给陛下分享几套话术—.”
“还有关於那份情报的破局之法,倒也不难!”
吴譁笑呵呵,说了一些话,皇帝认真倾听,思索末了,他道:
“陛下,其他事情回头再议,贫道接下来就要安心准备求雨了!”
“陛下放心,前方修行道途虽苦,但命运早就为陛下安排好馈赠!”
吴哗认真的眼神,让宋徽宗多了一些期待。
他可以坚持修行,为与道合真做准备,可是这些行为违背了他的本性,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算了。
他可太需要一些奖励,告诉自己的坚持是正確的!
听到吴哗肯定的神情,他默默点头。
“给朕把邓洵武叫过来——”
“不在这里,去延福宫!”
等送吴哗离开,皇帝反覆下了好几个命令,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赵信深吸一口气。
虽然以前也用过类似离间,平衡之类的帝王术,但这次不一样。
赵信开始尝试一次,真正从蔡京手中挖个人—
日“师父!”
吴哗出了延福门,逕自前往祭台所在。
所有人都在为求雨的科仪准备著。
徐知常、林灵素,还有五小——
在吴哗过来之后,眾人点头,然后各行其是。
火火將吴哗拉到一边,有些担心。
可是吴哗回以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始认真去检查祭台,这是他要表演的地方能不能完成好自己的魔术,是封神的关键!
吴哗还在祭台上的时候,远远走来三个人。
为首那人,他已经老態龙钟,被蔡絛扶著。
他身边跟著童贯,两个官场上最有威权的人,聚在一起。
“是太师来了—.””
“是童大人—”
刚才还在忙著准备的官员,道土,见到二人联袂而来,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行礼。
就连徐知常和林灵素也不例外。
吴哗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正好和童贯桀驁的目光对上。
蔡京寒暄之后,也抬头望向远方。
两个庙堂上威权最高的人,站在此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高高在上的吴哗,仿佛是主角,也仿佛被孤立。
吴哗背对著太阳,呵呵一笑,朝著两人躬身行礼。
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而下,倒是让两人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