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清姚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三人原本相谈甚欢的气氛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稍刻的停顿，凝慕萱便又若无其事的品尝起了手中的咖啡，反倒是一旁的秋松月著急坏了。
她连忙扯了扯泠清姚的衣袖，急切地开口劝说道:
“清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说什么!”
“你、你赶紧冷静一下，和凝老师她解释一下，你不是那个意思!”
见泠清姚依旧不为所动，她也只好一脸愧疚地看向身前的凝慕萱:
“真的非常抱歉凝老师!我这位朋友她性格比较怪，她瞎说的!您千万別放——”
可不等秋松月打完圆场，凝慕萱率先伸出手制止了她。
女子碧绿的眼眸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竹渊，饶有趣味地望著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外科教授。
面对对方的“栽赃”凝慕萱第一时间並没有选择反驳，而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示意泠清姚继续往下说。
“何以见得呢?”
泠清姚无视了身前女子强烈的气场压迫，依旧形容淡定地继续剖析:
“假设凝老师您的研究方向是对的，最后也成功实现了。”
“那未来的新生代，强大的混血种便几乎都是亲近於妖族血脉的孩子。”
“那久而久之，百年后、千年之后——人类这个基因劣质的种族还会有生存空间吗？”
此话一出，也是身旁的秋松月恍然醒悟，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原先凝慕萱提出这个基因工程时，很多人似乎都只看见了它表面短时间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但如若长久推演，这项工程无异会为人类这个种族带来巨大的灭顶之灾。
秋松月內心一惊，额头不由渗出一丝冷汗，她再度將目光投向了眼前平静如水的凝慕萱。
但这次，已没有了往先的崇拜、而是深深的恐惧。
她终於明白过来刚才泠清姚为什么要指明对方妖族的身份了。
因为这项基因工程最终的受益者就是妖族啊!
“哈哈哈~”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下一刻凝慕萱居然会忽然笑出声来。
然而这並不是冷笑，而是实实在的在的兴奋的、开心的爽朗笑声。
“我还真没看错人。”
“泠清姚，你確实非常有意思。”
凝慕萱望著对方，眼神中没有气急败坏的愤怒，而是更加欣赏的目光。
她放下了咖啡杯，向女子解释道:
“你的顾虑是对，但你可能不清楚这项基因工程的全貌。”
“它设计的初衷是为了优化混血种的基因，从而为新时代的孩子们带来更好的成长空间。”
“他们或许在身体、智力素质各方面会更倾向於强大的妖族”
“但决定他们是人类还是妖族的关键性基因密码锁，是各国都严禁涉足的课题方向。”
“这事关人伦红线，你们既然是学医的，自然也不用我过多赘述了。”
比法治社会更先形成的人伦观念，在无论哪个种族的歷史上都扮演著无比重要的角色。
“为了造福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这种极端思想必定是追求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所深恶痛绝的触点。
活体实验、基因变种、篡改生物密码锁……
这些违背人伦的实验方向，即便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巨大利益，但也绝对是全种族人民共同抵制採摘的禁果。
凝慕萱朝著二人淡淡一笑，第一次向她们释放明確的善意，接著轻声道:
“我知道你们或许还有顾虑，我也不介意袒露自己对捍卫学术原则的衷心。”
话落，凝慕萱便从包中取出了手机，打开相册，將一张照片拿给了二人看。
“这是!?”
照片上中的是两个还尚在襁褓中的可爱婴儿，她们一左一右地被放在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身旁。
黑髮青眸的冷艷女子，即便神色有些苍白无力，但她望著孩子们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幸福、美丽。
不难看出，这就是凝慕萱刚刚完成生產时拍下的照片，两位婴儿自然便是她的孩子。
拿出自己女儿们的照片时，这位看似冷血无情的冰山美女儿，冷艷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温柔的神情。
“我的丈夫便是人族，他並不是什么精英人士，更不是皇家血统，只是隨处可见的普通人，但这並不妨碍我们相爱。”
“两个可爱的小傢伙也早在十年前便出生落地了。”
“自始至终，我们的相爱、婚姻、再到繁衍后代，都从未考虑过基因上的问题。”
“姐妹俩，她们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
十年前可没有什么基因优化这一说，甚至还处於人类与妖族的冷战时期。
闻言的泠清姚二人都不由感到震惊。
其实从见面的第一眼，泠清姚就感觉到对方妖族血脉的强大，甚至比起纯血种的自己都不遑多让。
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选择和一个普通人相爱，还愿意为其生下孩子。
这是泠清姚从未在其他妖族女性身上发现过的光点，更何况还是高阶血统的妖族，这就更加难得可贵了……
“两个小傢伙都很可爱，不过他们除了瞳孔顏色遗传我以外，相貌上、和其他方面却是像极了她们的爸爸。”
“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嫉妒呢~”
可她的眼神中却透露著满满的爱意与温柔。
“从血脉上讲，她们是混血种，而且是显性基因更亲近人族的人类种。”
“换句话说，两姐妹就是人族。”
说完这些，她再度看向泠清姚，笑了笑:
“泠小姐，这些足够证明我对学术人伦原则的尊重和信仰了吗？”
泠清姚一愣，然而下一刻她便朝著凝慕萱微微頷首，真诚地向对方道歉道:
“对不起凝老师，我为刚才的话感到十分抱歉。”
“您无疑是一位愿意为造福两大种族，而甘愿自我牺牲的伟大学者。”
“我为今天的鲁莽而衝撞到您感到羞愧。”
这是泠清姚除去在床上曾向安辰低下过高贵的头颅以外，第一次向其他人頷首表达歉意。
这一幕让秋松月都感到些许不可置信，那个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泠大教授居然会向她人低头道歉……
也是在这时，三人座位靠窗外的玻璃，忽然传来了敲打声。
眾人望去，却发现是三个小孩正一脸兴奋地透过玻璃望著她们。
“妈妈!x2”
“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