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
  一种铭刻於血脉最深处,传承自开天闢地至今的,不死不休的杀意!
  赫然涌现於眾人心头。
  这方天地,竟然有妖!
  而且,从那老者狂热而卑微的姿態判断,此地的妖族,绝非寻常的什么小妖,而是已经建立起了绝对统治,能够奴役其他族群的霸主!
  所谓的“妖尊大人”,竟能让一个族群的族长,视同族的生命为草芥,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
  这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恐怖的威势与铁腕!
  心念至此。
  吴双,再也无法压抑那股愤怒的衝动。
  他甚至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人示意。
  只是一步踏出。
  轰!!!
  这一步,看似轻描淡写,落下的瞬间,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根基隨之撼动!
  以他落足之处为中心,大地蛛网般皸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周身那恐怖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力之大道威压,冲霄而起,化作无形的风暴,瞬间撕裂了天穹!
  万丈云层,在这股威压面前,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崩碎成了最原始的混沌气流!
  隨之。
  他更是没有半句废话!
  身影在原地淡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下一瞬,他已然降临在那几个还在对囡囡指指点点、满脸嘲弄的壮汉身边。
  空间,在他的移动面前,失去了任何意义。
  “你!!你是怎么……”
  其中一个壮汉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讥笑凝固,化作了极致的惊骇,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喝问。
  然而,死亡,比他的声音更快。
  “死!!”
  吴双口中,只吐出了这一个冰冷彻骨的字眼。
  而后,便是抬手数拳轰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华,没有繁复玄奥的法则。
  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力量!
  轰!!
  第一拳,落在一个壮汉的头颅之上,他的身体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从头到脚,寸寸湮灭,化作虚无。
  轰!
  第二拳,拳风所至,另一个壮汉脸上的惊恐永远定格,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直接抹除,仿佛从未存在於这个世界上。
  轰!
  接连几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天道在敲响丧钟,每一次震动,都让那飞羽族长的神魂为之撕裂!
  而后。
  那些方才还在肆无忌惮嘲讽狞笑的傢伙。
  全部,化作了漫天的血雾!
  那血雾甚至没能飘散开来,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蒸发,连一丝血腥味都未曾留下。
  形神俱灭!
  乃至於就连那一念真灵,都被这霸道绝伦的力量,彻底碾碎,断绝了任何转世轮迴的可能!
  瞬息之间,天地清明。
  飞羽族的人,尚且还活著的,只剩下那个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的族长老者!
  但不过。
  吴双却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个瞬间,身形再度挪移,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隨之,一只手掌,看似缓慢,实则快到无视了时空,轻轻抬起,捏住了他的脖颈。
  咔嚓——
  骨骼错位的声音清晰可闻。
  老者双脚离地,被吴双单手提起。
  那感觉,不是被拎起的小鸡,而是被一座太古神山攥住了喉咙,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都在哀嚎,生命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
  “说!”
  吴双的目光,平静得可怕,那份平静之下,是足以焚天煮海的怒焰。
  “妖尊,是谁!?”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柄大道之锤,狠狠砸在老者的神魂之上。
  吴双那无比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重天宇,尽数倾轧而下!
  “啊!!”
  一股恶臭传来,在这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这位飞羽族长,竟被嚇得当场失禁!
  他的脖颈之中呜咽著发出了一丝不成调的、嘶哑的发颤声音,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意志,让他每一寸血肉都在剧烈抖动。
  此刻的他。
  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囂张与狂妄?
  那扭曲的、傲慢与卑微结合的表情,早已被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剩下的。
  只有满脸的绝望!
  “大人饶命!饶命!”
  老者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乃至神魂,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彻底禁錮,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目光之中,更是充满了对於死亡最原始的恐惧。
  “想活命?”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帝江等人,缓步上前。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繚绕著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
  祝融周身,有神火跳跃;共工脚下,有弱水盘旋。
  他们將那老者团团围住,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审视死物的漠然。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帝江的声音很平淡,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意志。
  眾人,皆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方才那老者等人,如此欺压囡囡这个可怜的小女孩,那每一句恶毒的话语,都让他们心中怒火中烧。
  別说是让他活著了。
  就算是让他留有一念真灵,得以转世轮迴。
  那都是对他们巫族尊严的侮辱。
  这样的孽畜。
  唯一的归宿,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诸位大人,我错了!老夫,老夫方才不应该那么囂张的!”
  老者听出了帝江话语中的绝对杀意,神魂都快要嚇得离体而出。
  “你们要问什么,我全都说!我都说!”
  听著这话。
  吴双强压著心头那份想要立刻將其捏碎的衝动。
  手腕一抖。
  砰!
  他將那老傢伙如同一条野狗般,狠狠丟在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这时候。
  那老傢伙也顾不上浑身的剧痛,竟是手脚並用,无比狼狈地爬出坑洞,朝著眾人不断地磕著响头,姿態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实在想不到。
  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这等实力,这等威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快说!”
  吴双的声音陡然拔高,不耐烦到了极点。
  “別磨灭了本座的耐心!”
  隨著他这一声怒喝,他身上那压抑的怒火,竟是再也无法掩饰,化作了肉眼可见的、凝实的大道之火!
  那火焰无色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熊熊燃烧之间,周围的空间都被烧灼得扭曲、塌陷!
  看起来无比骇人。
  那老者早已经被嚇破了胆子。
  哪里还敢再有半点犹豫?
  他连滚带爬地嘶吼道:“妖尊大人,就是负责为我等罪民接引飞升的大人,我记得,他叫什么……哦对了!他叫鳞天妖尊!”
  鳞天妖尊?
  呵呵……
  吴双的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讥嘲。
  管他是什么天妖尊,地妖尊。
  既然对方是妖。
  那他们身为巫族,便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巫族与妖族,乃是刻印在了命运长河之中的世仇。
  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不管是在那洪荒世界。
  还是在这个神秘未知的太初古域!
  这个法则,永恆不变!
  隨后。
  吴双那双燃烧著无形大道之火的眼眸,死死地钉在那匍匐於地的老者身上。
  他並未立刻动手,而是借那族长之口。
  將种种的事情。
  一一问了个清楚。
  每一句问话,都裹挟著足以碾碎神魂的威压。
  每一个答案,都是那老者从恐惧的深渊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的哀嚎。
  隨著审问的深入,吴双对於这片天地的情况,也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原本都是古族之人?”
  吴双的神情之中,浮现出一丝错愕。
  这个答案,著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实在没有想到。
  囡囡他们,这些被肆意欺凌、被称作“罪民”的族群,竟然会和此前碰到的那个,举手投足间便能撼动天地的无比恐怖的古族,是同源?
  那老者身躯一颤,仿佛“古族”二字是什么禁忌,他头颅埋得更低,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启稟大人,我们,我们的確是有古族血脉……但,但我们只是血脉最为斑驳、最为稀薄的旁支,是……是被遗弃的血脉,算不得,算不得真正的古族!”
  “所以,所以我们没有先祖们那般毁天灭地的强大实力……”
  那老者一脸惶恐,將一切和盘托出。
  吴双眼中的怒焰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的思索。
  原来如此。
  他倒也是明白了过来。
  这样比较起来,其间的关係便清晰了。
  就好像是盘古大神与他们巫族。
  十二祖巫,乃盘古精血所化,可尊称盘古为父神,是其意志与力量最直接的继承者。
  但是,洪荒大地上那亿万普通的巫族,却是十二祖巫以盘古精血为引,再配合自身的血脉所创造出来的后裔。
  所以。
  他们只能称呼盘古大神为先祖。
  血脉同源,力量却有天渊之別。
  眼前的这些所谓的“罪民”,与那真正的古族之间的关係,大抵也是如此了。
  並且。
  最为重要的是。
  从这老者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敘述中,吴双还知道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个和他们十二祖巫无比相似,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古族。
  竟然和这个太初古界之中的妖族。
  乃是世仇!
  刻印在血脉与灵魂深处的,不死不休的仇怨!
  而且,这个世界的妖族,並非寻常意义上的妖。
  不是那些草木精怪、飞禽走兽开启灵智修炼而成。
  而是在混沌太初之时,在那片更为古老、更为原始的天地之中,便已经诞生的无上大妖!
  他们。
  自称为古妖!
  理解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係之后。
  吴双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身旁那个紧紧抓著他衣角的小女孩身上。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流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怜悯之色。
  背负著被稀释的、不被承认的血脉,挣扎求生,还要被所谓的“同族”与世仇“古妖”联手欺压。
  何其不幸。
  旋即,他冰冷的视线再度锁定那老者。
  “你们將囡囡的母亲,流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快说!”
  最后两个字,音量陡然拔高,其中蕴含的杀意,让那老者浑身一哆嗦,神魂都险些被震散!
  听得这话,那老者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嘶吼道:
  “南边!我们给她流放到南边的绝灵死地去了!”
  “就在南边!”
  听完这些。
  吴双不再多言,只是偏过头,看向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语,但周身空间却因其怒意而微微扭曲的大兄帝江。
  “兄长。”
  他沉声道。
  “劳烦你一下了。”
  帝江自是明白吴双的意思。
  他那双漠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隨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他混元大罗金仙初期的修为,再配合那执掌天地空间的大道法则。
  於这太初古域之中,穿梭无边遥远的距离,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所以。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帝江的身影,只是在原地微微一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虚空的巨响。
  他脚下的空间,只是泛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如同水波盪开。
  下一瞬。
  他的身形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在此处出现过。
  周围的祝融、共工等人神色不变,他们知道,对於大兄而言,这不过是寻常。
  而那飞羽族长,却已是看得心胆俱裂!
  这是何等恐怖的空间造诣!
  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心中的恐惧,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
  眾人眼前的空间,再度泛起了同样的涟漪。
  帝江的身影,一步从那扭曲的波纹中踏出,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而他的手中,还提著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
  只见那女人衣衫襤褸,浑身布满了污秽与伤痕,长发枯黄,如同乱草。
  她的面容枯槁,双唇乾裂,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灵魂早已死去。
  她身上的气息更是无比虚弱,若有若无,似乎隨时都会熄灭。
  但,还並未达到真正陨落的地步。
  毕竟,他们就算是血脉再孱弱,再斑驳。
  却依旧是古族的一员。
  那源自血脉深处的生机之强悍,远超常人想像,甚至,在纯粹的肉身生机上,更是远在巫族之上的!甚至於,更隱隱在眾多祖巫之上!
  “娘!!”
  一直安静待在吴双身旁的囡囡,只是看了一眼。
  那一声悽厉的哭喊,便撕裂了所有人的心臟!
  她小小的身子猛然冲了上去。
  不顾那女人身上的污秽,死死地抱住了她。
  小小的脸蛋埋在女人的怀里,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娘……囡囡好想你……呜呜……”
  “大哥哥,诸位大人……”
  囡囡猛地回过头,那张掛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哀求与绝望。
  她朝著吴双等人,重重地跪了下去。
  “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
  “求求你们了!”
  她不断地磕著头,每一次都无比用力,稚嫩的额头很快便渗出了血丝。
  看著她那无比可怜的样子。
  看著这个本该无忧无虑,此刻却要背负如此沉重一切的小女孩。
  吴双的心,也被狠狠地刺痛了。
  他一步上前,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囡囡托起。
  他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与血跡。
  “放心好了。”
  他的声音不再冰冷,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吴双已然抬手。
  没有繁复的动作,没有惊世的法诀。
  他的掌心之上,虚空微微一颤,一滴晶莹剔透的神液凭空凝聚。
  那並非凡水。
  甫一出现,三色神光便从中绽放,交织流转。
  一为日曜之金,炽烈而霸道,蕴含著焚尽万物、重塑生机的至阳之力。
  二为月华之银,清冷而柔和,流淌著安抚神魂、洗涤尘秽的至阴之能。
  三为星辉之彩,深邃而浩瀚,仿佛將整片星穹都浓缩於此,承载著构建万象、稳固本源的至衡之道。
  三光神水!
  这天地间一等一的疗伤圣物,此刻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中。
  吴双屈指一弹。
  那一滴神水脱手而出,化作一道三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女人的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没有席捲八方的能量风暴。
  有的,只是极致的光与新生。
  嗡——
  三色神光以女人的眉心为中心,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
  金光所过之处,她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癒合,新生的肌肤光洁如玉,不留一丝一毫的疤痕。
  银光流淌而下,她那枯黄如乱草的长髮迅速恢復了乌黑与光泽,乾裂的嘴唇变得红润,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一点灵光被重新点燃。
  最后的星辉之彩,则沉入她的四肢百骸,稳固著她那几近崩溃的本源,將她那风中残烛般的生命气息,重新拉回,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壮大!
  她身上那襤褸的衣衫、凝结的污秽,在神光的净化之下,尽数化作飞灰,消散於无形。
  一套由神力凝聚而成的素雅长裙,悄然覆盖了她已然恢復如初的躯体。
  整个过程,不过是短短一瞬。
  一个濒死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就此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吴双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他锐利的感知扫过,竟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被诅咒侵蚀的痕跡。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些古妖用以折辱、改造古族后裔的恶毒手段,在她身上仿佛从未生效过。
  吴双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片所谓的太初古域,根本就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巨大囚笼。
  那些古妖,不仅要將这些拥有著共同祖先的古族后裔囚禁於此,更要从根源上扭曲他们的存在,將他们变成非人非妖的怪物。
  这对於血脉中铭刻著与古妖世仇的古族而言,是比死亡更残忍的羞辱。
  “呃……”
  一声轻微的呻吟响起。
  那女人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初时带著一丝久陷黑暗的迷茫,但当光芒映入瞳孔,那迷茫便迅速褪去,化作了秋水般的清澈与深邃。
  她的面容,在恢復之后,显露出了惊人的绝色。
  黛眉如远山,琼鼻似悬胆,五官的组合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更难得的是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即便刚刚经歷过地狱般的折磨,也未曾被磨灭分毫。
  这份风姿,竟是丝毫不弱於女媧、后土那等绝色。
  她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了紧紧抱著自己,还在小声抽泣的囡囡身上。
  剎那间,她眼中所有的清冷与迷茫尽数融化。
  一汪滚烫的热泪,毫无徵兆地夺眶而出,顺著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囡囡!”
  她的声音带著初醒的沙哑,却充满了失而復得的颤抖。
  “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伸出双臂,將那小小的身子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看著眼前这母女团聚、相拥而泣的一幕。
  吴双与帝江等人那因一路杀伐而变得冰冷的心,终於是有了一丝暖意与宽慰。
  “娘!是这位大哥哥,还有这些大人救了我们!”
  囡囡的小脸在母亲怀里蹭了蹭,终於破涕为笑,她抬起掛著泪珠的小脸,急忙指著吴双等人,向母亲介绍著。
  “大哥哥对囡囡可好了!”
  “他还主动给囡囡好吃的!”
  孩子气的炫耀,带著最纯粹的感激。
  那女子闻言,望向吴双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她抱著囡囡,挣扎著便要跪下。
  “恩公!多谢诸位恩公!!”
  吴双身形一动,一股无形之力已然將她托住,让她无法拜下。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那女子见状,也不再强求,只是將这份恩情,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她点了点头,隨即郑重道:
  “小女古无月,多谢诸位恩公的救命之恩。”
  “若非诸位,只怕我和囡囡,便已经陨落在此。”
  古无月……
  吴双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微微一动。
  仅仅一个名字,便透著一股不凡的韵味。
  而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他的感知。
  在他的神念之下,古无月体內的古族血脉,其精纯与磅礴的程度,与之前斩杀的那些飞羽族族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如果说那些傢伙的血脉是混杂了泥沙的溪流,那古无月的血脉,便是一条奔涌不息的浩瀚大江!
  其中蕴含的气息,甚至已经接近了传说中真正的古族大能!
  不仅如此。
  她的修为……
  吴双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混元大罗金仙初期境界!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混元金仙初期,而是实打实地踏入了另一个境界的混元大罗金仙!
  一个念头,在吴双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个混元大罗金仙,一个血脉如此精纯的古族后裔。
  怎么会被流放到绝灵死地?
  又怎么会被折磨到那般濒死的悽惨境地?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等惊天的变故?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不过,吴双看了一眼相拥的母女,又瞥了一眼旁边早已嚇得魂不附体的飞羽族长。
  他知道,这里並非是探究这些秘密的地方。
  吴双对此,倒也並未曾追问。
  视线从那早已嚇得瘫软如泥的飞羽族长身上掠过,最终,吴双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古无月那张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上。
  疑问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但他並未开口。
  此刻,这阴暗潮湿的囚牢,瀰漫著未散的血腥与绝望,绝非探究隱秘的良所。
  更重要的是,看著那紧紧相拥的母女,吴双的心中,一个念头已然清晰地浮现、成形。
  这古无月,绝非凡俗。
  一个混元大罗金仙初期的强者,一道精纯到堪比上古大能的血脉。
  这本身就是一份无法估量的价值。
  太初古界,於他而言,是一片完全陌生的领域。
  危机四伏,强敌环伺。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够让他迅速撬动这个世界情报网络,了解其深层规则的跳板。
  而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今日的救命之恩,是一根完美的楔子。
  若能善加利用,便足以在鸿钧等人寻来之前,为自己爭取到一个实力强横的盟友。
  多一份助力,便多一分胜算。
  在这步步杀机的陌生世界里,任何可以团结的力量,都不能轻易放过。
  心念电转间,吴双脸上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悄然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恰到好处的温和。
  他的声音平稳,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古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正准备设法离开这绝灵死地,不知你与囡囡,是否愿意与我等同行?”
  话音落下,空气中那份短暂的温馨似乎被打破了。
  古无月抱著女儿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那双刚刚恢復清澈的眼眸中,一抹浓重的黯然与挣扎浮现出来。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便被一盆冰冷的现实之水当头浇下。
  她嘴唇翕动,声音艰涩。
  “离开……”
  她重复著这个词,其中蕴含的,是无尽的渴望,与更深沉的绝望。
  “此地乃是古妖设下的放逐囚笼,唯一的出口,便是那所谓的『飞升之祭』。”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连声音都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可那根本不是飞升!”
  “那是一场……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一个將我等古族后裔的血肉、神魂、乃至真灵,都彻底扭曲,改造成非人非妖的古妖奴僕的恶毒仪式!”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胸口剧烈地起伏著。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要么,献上自己的一切,变成他们手中的怪物。”
  “要么,就只能在这片没有灵气、没有希望的死地之中,被无尽的岁月活活耗死,永远沉沦。”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与泪。
  整个囚牢,死一般的寂静。
  帝江等人面色凝重,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古无月话语中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没有出口的死局。
  然而,吴双的表情,却未曾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听著,直到古无月说完。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如同一道撕裂浓重夜幕的闪电,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狂傲与自信。
  “若我说,我们不必成为怪物,也不必永远被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直接通过那飞升仪式,杀出去呢?”
  一语落下,石破天惊!
  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时间都仿佛被这句狂到没边的话语给斩断了。
  “杀……杀出去?”
  古无月彻底怔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著吴双,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撼与荒谬。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刚甦醒,神志不清,出现了幻听。
  杀出去?
  从那座由古妖大能亲自镇守的飞升祭坛杀出去?
  这怎么可能!
  “恩公!”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丝急切,生怕吴双因为不了解情况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您有所不知!那看守飞升仪式的镇守者,名为鳞天!”
  “他的修为……”
  古无月深吸一口气,吐出的那个名號,仿佛带著万钧重压,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乃是混元大罗金仙后期!”
  混元大罗金仙后期!
  这六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神山,轰然压下!
  帝江等人的瞳孔,在这一刻也是猛然收缩。
  他们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境界划分不甚明了,但“后期”二字所代表的巨大鸿沟,他们却无比清楚。
  混元大罗金仙每一个大境界之內,初期、中期、后期、巔峰,都代表著天壤之別。
  吴双虽然战力逆天,可斩圣人,但他本身的境界,终究还只是混元大罗初期罢了。
  而古无月,也仅仅是混元大罗金仙初期。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去对抗一尊货真价实的后期大能?
  这已经不是挑战了。
  这是在寻死!
  很好。
  吴双的眼神深处,一道精芒闪过。
  又一个无比重要的情报到手了。
  鳞天,混元大罗金仙后期,古妖一族的强者。
  这个挑战,確实超出了预料。
  困难么?
  当然。
  但,並非没有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一脸惊骇的古无月,又看了看旁边神情凝重的帝江等人。
  他知道,此刻需要的不是分析利弊,而是信心。
  是一种能够压倒一切绝望的,绝对的信心。
  “无妨。”
  吴双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
  “与其在此地坐以待毙,温水煮蛙,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拼死一搏!”
  他的视线,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更何况……”
  “孰强孰弱,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些!”
  那平静的话语之下,是何等滔天的自信与霸气!
  古无月的心臟,被这股气魄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这个男人。
  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却仿佛能撑开这片天,踏碎这方地!
  那是面对绝境,依旧谈笑自若的从容。
  那是面对强敌,依旧视若等閒的睥睨。
  她眼中的犹豫、挣扎、惊惧,在与吴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的剎那,竟是开始一点点地消融,瓦解。
  是啊。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
  可留在这里,同样是慢性死亡,甚至还要承受女儿可能再次落入魔爪的恐惧。
  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为何不跟著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搏那一线生机?
  为了囡囡,也为了自己那不甘就此凋零的骄傲!
  一瞬间的迟疑过后,古无月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斩断了所有退路。
  “好!”
  “既是如此,我母女性命,便全凭恩公做主!”
  见她应下,吴双不再多言。
  他的目光一转,那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锁定了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飞羽族长。
  “飞升仪式,如何开启?”
  那飞羽族长被他目光一扫,本就濒临崩溃的神魂,更是嚇得魂飞魄散,没有半点隱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信息和盘托出。
  方法,简单得令人髮指。
  只需要在族內的祭坛之上,献祭足够多的生灵气血。
  当气血之力积蓄到顶点,便能引动法则,开启那条通往外界,也通往地狱的飞升通道。
  听完之后,吴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祭品?
  这里,不是有现成的么。
  心念至此,吴双动了。
  没有半分徵兆。
  他五指张开,虚空一抓。
  那瘫软在地,本就神魂欲裂的飞羽族长,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凭空而生,將他那滩烂泥般的身躯瞬间摄起。
  脖颈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扼住。
  窒息感与死亡的阴影,再一次將他笼罩。
  “带路。”
  吴双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两个字,便是命令。
  他单手拎著这位一族之长,如同拎著一只待宰的鸡雏。
  那飞羽族长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破风声,只能在极致的恐惧中拼命点头,双腿在半空中无力地乱蹬。
  “走。”
  吴双吐出第二个字。
  帝江、祝融等一眾祖巫,眼神冷漠,煞气升腾,紧隨其后。
  古无月抱著女儿,看著吴双那道决绝的背影,眼中的最后一丝迟疑也彻底斩断,化为一抹毅然,快步跟上。
  一行人,就这样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流光,朝著飞羽一族的腹地深处,悍然闯入。
  ……
  飞羽族地之內,一片死寂。
  先前那惊天动地的战斗余波,早已让所有族人噤若寒蝉,龟缩在自己的巢穴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有恐怖到无法想像的存在降临了。
  突然。
  “咻——!”
  尖锐的破空声,自天际尽头传来。
  一道流光,裹挟著无可匹敌的威势,直接冲入了族地最核心的区域。
  沿途的建筑、图腾,在这股气势的衝击下,纷纷化为齏粉。
  无数飞羽族人被这动静惊动,骇然抬头。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他们至高无上的族长,此刻正被人单手扼住咽喉,像一条死狗般被拎在空中。
  而拎著他的那个男人,神情淡漠,眼神幽深,仿佛万古神明,巡视著自己的领地。
  男人身后,跟著数道身影。
  每一道身影,都散发著让他们灵魂战慄的恐怖气息。
  那是纯粹的、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
  “族……族长大人!”
  “那是什么人?他们抓了族长!”
  “快!快去稟报长老!”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冲天的恐慌与混乱。
  无数惊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这一切的混乱,在吴双一行人面前,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他们甚至没有多看这些螻蚁一眼。
  那股横压一切的气场,让所有试图靠近的飞羽族人肝胆俱裂,根本无法鼓起半分勇气上前阻拦。
  如入无人之境。
  这五个字,是对当前场景最精准的描述。
  在无数双惊骇、恐惧、不知所措的目光注视下,吴双拎著飞羽族长,径直朝著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是飞羽一族的禁地。
  是他们沟通“上界”,举行飞升仪式的至高圣所。
  很快。
  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某种暗红色晶石堆砌而成的祭坛,出现在了眾人面前。
  祭坛的规模,远超想像。
  它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表面铭刻著无数扭曲、诡异的符文。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那不是简单的血腥味。
  而是混合了亿万生灵死前绝望、怨念、痛苦的复杂气息,几乎能將人的神魂都污浊、侵蚀。
  祭坛的表面,覆盖著一层厚厚的、早已乾涸发黑的血垢。
  无数条沟壑纵横交错,那是引导鲜血流淌的血槽。
  在祭坛的最顶端,有一个巨大的凹陷,那里积攒著一池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不时冒出一两个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仅仅是站在这里,古无月便感觉一阵气血翻涌,胃里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將女儿的头,更紧地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这地狱般的一幕。
  帝江等祖巫,却是眉头紧锁。
  他们对血腥与杀戮並不陌生,但眼前这座祭坛,却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內心的厌恶。
  这不是为了战斗,不是为了生存。
  这是纯粹的、为了某种邪恶仪式的献祭,充满了墮落与污秽的气息。
  “大……大人……就是这里了……”
  被吴双扼住喉咙的飞羽族长,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諂媚与畏惧。
  “只要……只要在这里进行血祭,献祭足够多的生灵,就能……就能引动法则,打开飞升通道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著吴双一行人。
  恐惧是真实的。
  但在这层恐惧之下,更深处,却是正在疯狂滋生的怨毒与快意!
  他的神念,在识海中疯狂咆哮。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真以为飞升通道是你们想开就能开,想走就能走的吗?”
  “愚蠢!狂妄!”
  他能想像得到,当通道开启的那一刻,那股属於混元大罗金仙后期的恐怖威压,將会瞬间降临!
  鳞天大人!
  那位古妖一族的无上大能,其实力,根本不是眼前这群人能够揣度的!
  斩杀混元初期?
  在鳞天大人面前,混元初期与螻蚁,又有何区別?
  “等著吧……都给我等著吧!”
  “你们现在有多囂张,待会儿就会死得有多悽惨!”
  “鳞天大人,定然会將你们的神魂抽出,用妖火灼烧亿万年,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一个不留!全部都要死!”
  心念至此。
  那飞羽族长眼底深处的那抹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地卑微、討好。
  他甚至主动地,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諂媚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的配合看起来更具诚意。
  他心底的怨毒之意,愈发浓厚。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吴双等人被鳞天大人瞬间碾成飞灰的场景了。
  那,將是他此生所能见到的,最美妙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