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流动的虚无,吴双的意识隨之浮沉。
  他以为自己会被虚无分解,不留痕跡。
  但湮灭並未到来。
  一股力量包裹住他,无法抗拒,推动著他破碎的身躯,向未知处流淌。
  神魔之躯的裂痕传来剧痛,被神光擦中的伤口,存在被抹消的感觉仍在侵蚀他的本源。
  他用尽力气,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几近熄灭的神魂为之一震。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虚无!
  他正身处於一条由无数璀璨光带交织而成的洪流之中。
  每一条光带,都是一个独立运转,却又彼此连接的空间通道。
  无数的光带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宽广的“长河”,无始无终,横贯在混乱的鸿蒙世界里。
  他的大道权柄虽然因为重伤而运转晦涩,但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
  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就有不下数万道强横的气息,从他身旁的其他空间通道中一闪而过。
  那些气息,有的霸道绝伦,有的深邃如海,最弱的,竟也与之前的轩辕御天等人相差无几。
  更有一些存在,驾驭著由法则构筑的奇异“舟船”,在这些光带之中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穿梭,舟船划过,带起的空间涟漪都足以让一方大千世界为之动盪。
  吴双的心臟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明白了。
  那头成年的虚兽,之所以对这条长河如此忌惮,並非因为这里是死亡的禁区。
  恰恰相反,这里是一片拥有著至高秩序的“通途”!
  一条贯穿了鸿蒙世界的……交通枢纽!
  而他,就像一个遭遇了船难,浑身是伤的落水者,正身不由己地被这宇宙间最繁忙的“水流”,冲向未知的远方。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心神,有了一瞬间的鬆懈。
  紧接著,无边的疲惫与伤痛,便如潮水般將他淹没。
  神魔之躯的裂痕在不断扩大,祖巫真身彻底崩溃,那道“终结”的力量,更像跗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根本。
  他必须停下来,必须疗伤!
  可在这浩荡的“长河”之中,他连稳住自己的身形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股力量將他带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
  视野开阔。
  空间通道匯聚成一个光团节点。
  光团的核心比吴双见过的任何天域都大,散发著生命气息与世界之力。
  吴双被洪流衝进光团。
  穿过一层世界壁垒,穿梭感停止。
  他悬浮在一片苍穹下。
  九轮太阳悬於天际,洒下元气。
  下方是漂浮在云海上的大陆。
  神山高耸,瀑布倾泻下液化的先天灵气。
  森林覆盖大地,树木如同太初古界的通天建木,散发著生机。
  他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三千大道法则运转自洽。
  他源自盘古的力之大道,在这里没有受到压制,反而发出共鸣。
  这是一个不亚於洪荒天地的至高大界!
  “好……地方……”
  吴双吐出三个字,支撑不住。
  那股强撑的气在確认脱离险境后消散。
  意识陷入黑暗,身体如陨石,朝著下方的山脉坠落。
  轰!
  树冠被砸出窟窿,惊起飞鸟。
  吴双的身体穿透枝叶,砸在林间土地上,留下一个人形坑洞。
  他的神魔之躯残破,眸子失去神采,气息微弱。
  林间恢復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很轻,显示出来者身形轻盈。
  脚步声在坑洞边停下。
  阴影笼罩吴双的脸。
  他已失去意识,对外界毫无察觉。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打破了寧静。
  “咦?天上……掉下来一个活的?”
  ……
  黑暗。
  吴双的意识在其中浮沉,仿佛回到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
  神魔之躯的骨骼在哀嚎,裂痕中是存在被抹消的空洞感,侵蚀著他的大道本源。
  那头成年虚兽的“终结”神光很霸道。
  若非他坠入“界脉”,此刻恐怕早已消亡。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刺破黑暗。
  他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不是鸿蒙的能量洪流,光线不强。
  他闻到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他想动,全身便传来疼痛,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这时,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影逆著光出现在他视野里,看不清面貌。
  对方蹲下,一张脸凑近,打量他。
  “你醒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吴双喉咙发乾,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別动,你伤得很重。”
  少女说,伸出手指点在他额头。
  一股生机之力从她指尖传入吴双体內。
  这股力量很弱,但那股暖意让他的神魂稍稍恢復。
  他看清了眼前的少女。
  她十五六岁年纪,梳著双丫髻,穿著青色布裙,脸上沾著泥土,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充满好奇。
  “我叫何清宴,是在山里採药时发现你的。”
  少女介绍著,一边从旁边端来一个陶碗。
  她扶起吴双的头,將碗凑到他嘴边。
  “来,喝点水。”
  泉水滑入喉咙,缓解了灼烧感。
  吴双感觉恢復了力气,他內视己身,情况比想像的更糟。
  神魔之躯布满裂痕,大道权柄黯淡,心臟跳动变得缓慢。
  那道“终结”之力盘踞在他本源深处,破坏著他自我修復的根基。
  想要恢復,需要很长时间。
  “你这傢伙,真结实。”
  何清宴看著吴双的身体,称奇。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砸断了十几棵树,居然还有气。我把你拖回来时,还以为你撑不住了呢。”
  吴双没有说话,运转力量去感知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法则完整、灵气充沛的至高大界。
  他坠落的山脉生机盎然。
  至少,暂时安全。
  “看你的样子,不是我们这附近的人。”
  何清宴托著下巴,围著他转了两圈,眼睛里闪烁著盘算的光芒。
  “你伤得这么重,没个三五年好不了。这期间吃我的喝我的,医药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这是一笔开销。”
  吴双听著她算帐,心中哭笑不得。
  他身为第十三祖巫,竟会沦落到被一个丫头討债的地步。
  他尝试调动大道权柄,想变幻出神金仙玉,却发现权柄之力无法离体。
  “付不起吧?”
  何清宴看穿了他的窘迫,脸一扬,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背著手,走到吴双面前,清了清嗓子,用大人的口吻宣布:
  “不过,本姑娘心善,给你指条明路。”
  “我救了你的命,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正所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所以,你就是我的人了!”
  吴双:“……”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清奇的逻辑。
  “你別误会!”
  何清宴似乎也觉得这话有点歧义,小脸一红,连忙摆手解释。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救了你,你就与我宗有缘!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必须加入我的宗门!”
  吴双心中一动。
  宗门?
  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能加入一个本土势力,倒不失为一个了解情况的好办法。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地方疗伤。
  “什么宗?”
  他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
  “问得好!”
  何清宴来了精神,像在等他发问。
  她挺起胸膛,脸上是自豪的神色。
  “听好了,我宗门的名字,说出来怕嚇到你!”
  “其名为——天道宗!”
  天道宗?
  吴双思索著这个名字。
  敢以“天道”为名,在这方大界中,应是顶尖势力。
  或许,宗內有疗伤之物,或有能祛除“终结”之力的强者。
  “天道宗……很强?”
  吴双问道。
  “何止是强!”
  何清宴眼睛放光,陷入了幻想,开口说道。
  “我天道宗,乃是这九天十地,三千诸界,最强的宗门!没有之一!”
  “想当年,我宗祖师爷,一念之间,便可开闢一方大千世界!一指点出,便能让大道崩毁,万法成空!”
  “我宗的弟子,遍布诸天,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天域抖三抖!”
  “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乃是祖师爷亲手布下,就算是传说中的大道神魔来了,也休想踏入半步!”
  她越说越兴奋,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她口中的辉煌,就在眼前。
  吴双安静地听著。
  他因重伤,神魂感知反而变得敏锐,从少女身上捕捉到与她言语不符的信息。
  她的修为很弱,体內只有一丝不成体系的灵力。
  她为他疗伤的生机,不像来自功法,更像久与草木为伴沾染的气息。
  而且,吴双虽无法动用大道权柄,但感知还在。
  他能感觉到,他所在的茅草屋和屋外百里山脉,除了先天灵气,並无阵法痕跡。
  更別提什么“大道神魔都休想踏入半步”的护山大阵。
  这一切,与少女口中的“天道宗”形成了对比。
  吴双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没有戳穿。
  他现在需要一个落脚点。
  这个自称何清宴的少女,虽然满嘴跑火车,但心性看起来並不坏。
  “如何?”
  何清宴吹嘘了一大通,叉著腰,得意洋洋地看著吴双。
  “加入我天道宗,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机缘!以后跟著本……师姐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吴双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太好了!”
  何清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她兴奋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跑到吴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天道宗的第二位弟子了!以后要好好修炼,光大我宗门楣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吴双的动作,微微一顿。
  第二位……弟子?
  他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那……第一位是?”
  “当然是我啦!”
  何清宴理所当然地指了指自己。
  “那……宗主,还有长老们呢?”
  吴双追问道。
  何清宴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很快又被她用更灿烂的笑容掩盖了过去。
  她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开口。
  “师父他老人家去云游四方了!宗门现在,就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她说完,生怕吴双再问出什么让她为难的问题,连忙岔开话题。
  “好了好了,你刚入门,別想那么多!”
  “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你去我们的宗门大殿转转!”
  ......
  吴双躺在茅草床上,听著少女那番豪言壮语,心中竟生出一种上了贼船的荒诞感。
  天道宗第二位弟子?
  这个宗门,就两个人?
  一个说话不著边际的少女,一个她捡回来的將死之人。
  他活了很久,见识过许多事,此刻却跟不上这少女的思路。
  罢了。
  吴双心中自嘲,闭上了眼。
  他这次所受的道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成年虚兽的“终结”神光磨灭了他的部分本源。这种伤势,在鸿蒙世界也需数个纪元才能恢復。
  何清宴这少女看著不靠谱,但这山脉灵气充沛,法则稳固,適合疗伤。
  等伤势好转,能催动“无界术”就离开。
  救命之恩,日后再报。
  吴双正在盘算,一股燥热感从四肢百骸涌起。
  仿佛有太阳在他丹田气海中炸开!
  轰!
  一股生命本源如洪流冲刷过他体內的经络和骨骼。
  力量流过,神力之海掀起波澜,心臟开始“咚咚”跳动。
  盘踞在本源的“终结”之力,被这股生命本源冲刷、遏制,甚至退去少许!
  吴双睁开双眼。
  他的眸子再次有了神采。
  他感觉到,神魔之躯正在修復。
  骨骼重塑,血肉生长,就连被抹消的存在感,也在这股生命本源的填充下得到弥补。
  虽然对他的伤势只是杯水车薪,但这恢復速度超出了他的认知。
  怎么回事?
  吴双心神震动。
  他立刻內视,神念沉入体內,找到了生命本源的源头。
  是他刚才喝下的那半碗“泉水”!
  “水”入体,化作生命本源,融入神魔之躯。
  吴双的大道权柄虽黯淡,但本质仍在。
  他分出心神,解析体內的“水”的气息。
  这一解析,让他的神魂都颤动了一下。
  这不是泉水!
  其中蕴含的生命道韵,品阶超过他认知的所有疗伤圣药!
  传说中的三光神水,与这碗“水”相比,也如萤火与皓月。
  这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
  一碗能让须弥神魔恢復道伤的神液,就这么被一个少女用破陶碗端了过来?
  吴双的思维凝滯了一瞬。
  他转过头,看向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的何清宴。
  少女察觉到他的动静,抬起头,眨了眨眼。
  “咦?你看我干嘛?是不是好多了?”
  她说著,將那个陶碗又举了起来。
  “还要不要?锅里还有。”
  吴双看著那个有缺口的陶碗,又看了看少女的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他用尽力气,支撑著身体,从茅草床上坐起。
  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哎呀你別乱动啊!”
  何清宴见状,丟下树枝跑过来,想將他按回去。
  “我没事。”
  吴双抬手制止她。
  他的声音沙哑,却比之前有力。
  他看著少女,问道:“刚才的……水,是什么?”
  “水?”
  何清宴歪了歪脑袋,有些茫然。
  “就是水啊。”
  她指了指茅草屋后面。
  “就屋后井里打的,怎么了?不好喝吗?”
  井?
  吴双的思维停滯了一瞬。
  他看著何清宴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茅草屋的后面。
  一股荒诞感,席捲了他的神魂。
  能让须弥神魔眼红的神液,源头竟是一口屋后的水井?
  “怎么了?不好喝吗?”
  何清宴见吴双不说话,只是看著自己,以为是水不好喝,脸上有些委屈。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喝的泉水了。”
  吴双没有回答。
  他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与心神。
  他撑著床板,站了起来。
  “哎,你伤还没好,別乱动!”
  何清宴惊呼,上前去扶。
  “无妨。”
  吴双摆了摆手,脚步虚浮,却坚定地绕过茅草屋,走向屋后。
  何清宴只好嘟著嘴,跟在后面。
  屋后是一片空地,有几株野。
  一口石井立在那里。
  井口有青苔,井壁石头上有斑驳痕跡。一条麻绳繫著木桶,搭在井沿。
  无论用神念还是肉眼看,这都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普通到与山脉中的灵气格格不入。
  吴双走到井边,向內望去。
  井不深,水很清,能看到井底的石子。
  太阳倒映在水面,泛起涟漪。
  没有异象,没有道韵。
  可吴双的眸子却收缩。
  他凝视井水时,心臟处的大道权柄震颤了一下。
  那是一种本能的渴望!
  仿佛井底不是水,而是构成他大道权柄的本源之物!
  这个发现,让吴双头皮发麻。
  他伸出手,想要探入井中,触摸井水。
  可他的手在距离井口一尺的地方,便无法再前进分毫。
  一层壁障將他与这口井隔开。
  那壁障没有散发任何力量,却仿佛是一种“公理”,不容许外力触碰。
  吴双尝试调动体內恢復的力之大道神韵,去衝击那层壁障。
  然而,他的力量在接触到壁障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咦?你在干嘛?”
  何清宴凑了过来,学著吴双的样子,也伸出手,探入了井口。
  她甚至用手指沾了点井水,放到嘴里咂了咂。
  “水很甜啊。”
  吴双看著她的动作,再看看自己被阻隔的手掌,沉默了。
  他明白了。
  这地方很诡异。
  这个自称天道宗大师姐的少女,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收回手,转过身,审视著眼前的少女。
  “我决定了。”
  吴双看著她,神情郑重。
  “我正式加入天道宗。”
  “真的?!”
  何清宴的眼睛亮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等等?那你之前答应我的......”
  “那是我隨口说的。”
  吴双一脸淡然的道。
  何清宴显然愣了一下,但她却也並未太过在意,反而是围著吴双转了两圈,脸上满是得意。
  “算你有眼光!我就说嘛,加入我天道宗,是你的机缘!”
  “这下,你应该是心悦诚服了!”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吴双的胳膊。
  “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放心,我罩著你,没人敢欺负你!”
  吴双看著她的模样,心中的荒诞感,被井水带来的震撼所取代。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留下来!
  在搞清楚这口井的秘密前,不能离开!
  ……
  接下来的几天,吴双便在茅草屋里住了下来。
  他名义上的身份是天道宗的弟子,实际上更像一个养伤的租客。
  何清宴每天都跑出去“巡视宗门”,也就是到山里采草药和野果,然后用井里的水,为吴双熬製“药膳”。
  吴双来者不拒。
  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隨著井水入腹,一股生命本源便在体內化开。
  他的神魔之躯,正以很快的速度癒合。
  不过数日。
  他体表的裂痕已经消失,碎裂的骨骼也已续接,甚至比之前更坚韧。
  那盘踞在他本源深处的终结之力,被生命洪流压制,虽然未能根除,却也无法再对他造成伤害。
  他体內的神力之海,重新变得充盈。
  大道权柄之上,那黯淡的光芒,也再次变得璀璨。
  伤势,已然好了七七八八!
  这种恢復速度,若是让那头追杀他的成年虚兽知晓,恐怕会惊掉下巴。
  这一日,吴双盘膝坐在茅草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可以再次催动“无界术”了。
  隨时都可以离开。
  但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从何清宴那半真半假的吹嘘中,已经大致了解了自己所处的世界。
  这里,被称之为三千诸界。
  由无数个与洪荒天地,与诸天仙域一般宏伟的世界聚合而成。
  而连接著这些宏伟世界的,便是他当初坠入的那条巨大空间长河,一种被此界生灵称之为“界脉”的宇宙奇观。
  界脉,是贯穿整个鸿蒙世界的交通枢纽,拥有著无数分支,连接著难以计数的广阔世界。
  他能从那条成年虚兽的追杀下活下来,並且恰好坠落到这样一个法则完整,灵气充沛的至高大界,可以说是天大的幸事。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口连他都看不透的神秘古井。
  “师弟!师弟!快出来!”
  屋外,传来了何清宴咋咋呼呼的喊声。
  吴双睁开眼,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何清宴正站在空地上,小脸兴奋得通红,手里还捧著一本破破烂烂,封面都快掉下来的线装古籍。
  “看!”
  她献宝似的將那本古籍递到吴双面前。
  “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身为我天道宗的弟子,总不能没有一门像样的功法。”
  “从今天起,师姐就將天道宗的镇派绝学传授於你!”
  吴双看著那本旧书,书页泛黄,边角捲曲,还有虫蛀的痕跡。
  他心中升起一种预感。
  吴双抬手,伸向那本书。
  不过!
  就在吴双指尖触碰的瞬间,他心臟深处的大道权柄跳了一下!
  轰!
  一股悸动从他神魂本源炸开,顺著手臂涌向古籍!
  何清宴正看著他,下一刻,她也愣住了。
  只见那本旧书在吴双的手中,绽放出青光!
  光芒柔和,带著古韵。
  紧接著,青气从吴双的指尖瀰漫而出,缠绕向古籍。
  正是那源自盘古神殿的青色锈蚀之气!
  吴双的脸色变了。
  他想收回手,却发现手掌被一股力量吸附在书页上,无法挣脱。
  那青色锈蚀之气没有侵蚀古籍,反而融入了青光之中。
  在两人注视下,那本书开始变化。
  书页舒展,化作玉质。封面也重新凝聚,变成了一卷闪烁金辉的玉卷。
  三个由大道符文构成的字,在玉卷表面浮现,蕴含著生灭之理。
  青天诀!
  吴双的瞳孔收缩。
  青?
  这东西,怎么会引动自己体內的青色锈蚀之气?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难道说,天道宗和那被父神盘古镇压的域外诡异,有所关联?
  他越想,心中波澜越大。
  “哇!”
  一声欢呼打断了吴双的思绪。
  何清宴眼睛瞪圆,她绕著吴双和那捲“青天诀”转了几圈,脸上是兴奋。
  “二师弟!你……你居然打开了!你真的打开了!”
  她抓住吴双的另一只胳膊,用力摇晃,话不成句。
  “你才刚入门,就通过了祖师爷的考验,得到了《青天诀》的认可!”
  吴双被晃得气血翻涌,但心神全在手中的玉卷和体內那股共鸣的青色锈蚀之气上。
  “考验?”他开口问道。
  “对啊!”何清宴点头,脸上带著骄傲。
  “《青天诀》是我天道宗的根本法,是祖师爷的传承。只有身负气运,且与宗门有因果的人,才能让它显露真容!”
  她说著,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
  “我跟你说,师父当年为了打开它,在祖师爷牌位前磕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才让它亮了一下。”
  吴双听著她的话,心中波澜起伏。
  气运?因果?
  自己被追杀至此,难道不是偶然?
  他想到了那口井,想到了能压制他道伤的井水。
  这里的一切都透著不对劲。
  “太好了!”何清宴没察觉吴双的心绪,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捡到宝了!你不是一般人!”
  她双手叉腰,挺起胸膛,仰天大笑:“我天道宗,当兴!”
  吴双看著她,又看看手中这卷与不祥之气相连的《青天诀》,表情复杂。
  他感觉到,隨著《青天诀》的出现,他体內那股被生命本源压制的“终结”之力,安分了一些。
  似乎这玉卷上的道韵,正是那“终结”之力的克星。
  这功法能治他的伤!
  或许,还能解开他的疑惑。
  吴双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
  他將一缕神念,探入到手中的玉卷之中。
  就在神念触碰玉卷的瞬间,一股信息洪流,涌入他的神魂之海。
  这信息並非功法,而是一种认知,一种世界观。
  在他的神魂之海中,那股青色锈蚀之气被剥离开来。
  一边是蕴含生机的青色神韵。
  另一边是充满怨毒与疯狂的灰色死气。
  原来如此。
  吴双瞬间明白了。
  他忌惮的青色锈蚀之气並非一体。
  它就像一杯被下了毒的琼浆。
  青色是本源,是一种力量。
  而“锈蚀”是后来沾染上的污秽,源自域外诡异。
  父神盘古当年镇压的,並非青色力量本身,而是那混杂其中的死气。
  而这《青天诀》,其核心並非修炼,而是“修正”!
  它提供了一种方法,能將那毒从琼浆中分离並净化!
  隨著这股认知涌入,吴双体內的大道权柄开始运转。
  他无需操控。
  那与《青天诀》共鸣的青色锈蚀之气,开始在他体內演化。
  一缕缕死气,被从青光之中剥离出来,然后被大道权柄碾碎、吞噬,化作养料。
  而剩下的青色神韵,则开始与他七转玄功的金色光辉交融。
  青色是生机,金色是不朽。
  两者相合,一种力量在他的体內诞生。
  那不再是青色锈蚀之气。
  而是一种青金色神光。
  这神光出现,便流向吴双的本源深处。
  那块由虚兽的“终结”神光留下的“朽木”,在接触到这青金色神光的瞬间,发出了“嗤嗤”声。
  被抹消的空洞正在被填补。
  那道伤,正在被“修正”!
  这股青金色神光仿佛一种秩序,它的存在,就是为了修正一切“错误”与“异常”。
  吴双因道伤停滯的修为,瓶颈在这一刻洞开。
  神魔之躯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震动。
  他的气息开始攀升。
  “哇!哇!哇!”
  何清宴看傻了。
  她抱著《青天诀》玉卷,围著浑身绽放青金色神光的吴双,激动得满脸通红。
  “发了!发了!我天道宗真的要发了!”
  “师弟!你简直就是个怪物!这才几天啊,你就把《青天诀》给练成了!”
  她完全不知道吴双体內正在发生何等变化。
  她只看到,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师弟,气息日渐变强,现在更是搞出了这般动静。
  这让她沉寂的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吴双没有理会她的咋咋呼呼。
  他的心神,都沉浸在这种蜕变之中。
  他能感觉到,这股青金色神光,不仅仅能修正伤势。
  它,能修正一切!
  大道、法则、神通、乃至生灵本身!
  只要被这股神光笼罩,一切不谐之处,都將被扭转,归於完美。
  这简直就是……天道之力!
  制定秩序,修正万物!
  一个念头,在吴双心中升起。
  这所谓的天道宗,它的创始人,究竟是何等存在?
  难道,与父神盘古有关?
  轰!
  就在吴双心神激盪,体內力量即將完成蜕变之际。
  一股威压从天而降。
  风停,云住。
  山林间的鸟兽虫鸣隨之死寂。
  整片天地仿佛被攥住,连空气都变得凝滯。
  “嗯?”
  吴双睁开双眼,他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射出神光,刺破了威压。
  他体內的蜕变被打断了。
  何清宴“哎呀”一声,脸色发白,被威压得一个踉蹌。
  “什么人!”
  她叉著腰,朝天空大喊,声音在发颤。
  吴双闪身挡在何清宴身前,抬头望去。
  苍穹之上,出现了三道身影。
  那三人身穿绣云纹道袍,脚踏虚空,俯视著下方。
  三人的气息相连,都是仙帝层次。
  在这鸿蒙世界,此等境界被称为虚道境。
  三名虚道境。
  吴双心头一沉。
  他察觉到,这三人气息虽强,根基却虚浮,不如他斩杀的那头虚兽。
  可三人联手,依旧是威胁。
  他此刻的道伤只被遏制,並未痊癒。
  “咦?竟还有个同境?”
  天空之上,为首的道人发出一声轻咦,有些意外。
  他的视线落在吴双身上。
  那三道身影出现,天地间的元气流动都为之凝滯。
  何清宴脸上的兴奋消失,转为厌恶与警惕。
  她將手中的《青天诀》玉卷往吴双怀里一塞,叉著腰,仰头衝著天空喊道:“落云宗的,你们怎么又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却掩不住其中的怒气。
  “不是说好了,下次收取灵药的时间,还有整整一百年吗!”
  苍穹之上,为首的那名中年道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声音平淡地传了下来。
  “何清宴,你上缴的,是宗门的供奉。”
  “我师兄弟三人奉命巡查至此,一路舟车劳顿,你身为这片山脉的地主,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却无异於明抢。
  何清宴气得小脸通红,两只粉拳捏得紧紧的。
  “你们……”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头,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对吴双解释。
  “他们是落云宗的人,这方圆亿万里的地界,都归他们管。”
  “所有在这里的宗门和修士,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向他们上缴供奉,换取所谓的『庇护』。”
  “我前些天刚刚才把宗门积攒了三百年的灵药交上去,他们现在又来巧取豪夺!”
  吴双听著,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
  他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敛的青金色神光,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哦?”
  天空之上,一名面容狭长的道人注意到了吴双的反应,发出一声玩味的轻笑。
  “一个根基不稳的傢伙,也敢对我们摆脸色?”
  另一名矮胖道人嗤笑出声。
  “师兄,跟他们废话什么。”
  他指著下方的茅草屋和山脉,语气鄙夷。
  “这地方,也配叫宗门?还取名『天道宗』?可笑!”
  “一个传承都快断绝的地方,也敢称『天道』,不怕遭天谴吗!”
  这些话刺痛了何清宴,她的眼眶红了,蒙上水雾。
  天道宗的衰败是她的痛处。
  她能忍受贫穷,却不能忍受別人践踏宗门的名誉。
  “你们胡说!”
  她声音发颤地反驳。
  “我天道宗,曾经也是……”
  “曾经?”
  为首的道人玄云子打断她的话。
  “曾经如何?现在不过是个只剩一个丫头的破落户。”
  他的视线在吴双和何清宴身上扫过,落在茅草屋上,眼中闪过贪婪。
  “少说废话。”
  玄云子的声音转冷,虚道境的威压加重。
  “交出一百株万年份的灵药,算我师兄弟三人的辛苦费,我们立刻就走。”
  “若是拿不出来……”
  他顿了顿,话语中带著威胁。
  “今日,我便让你这天道宗,从三千诸界中除名!”
  一百株万年份的灵药!
  何清宴听到这个数字,气得发抖。
  別说一百株,她一株都拿不出来。
  整个天道宗最值钱的,就是她自己。
  威胁与屈辱让她肩膀颤抖。
  可她依旧挺直脊樑,將吴双护在身后。
  吴双是她捡回来的,是天道宗的第二个弟子,她做师姐的,不能让他跟著受辱。
  就在何清宴准备拼命捍卫宗门时。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吴双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他身上因被打断而混乱的青金色神光已经平復,化作光晕笼罩著他。
  他站在那里,便隔绝了三名虚道境强者的威压。
  何清宴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沉重感消失了。
  吴双没有抬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青天诀》,又看了一眼身旁眼圈通红、不肯低头的少女。
  最后,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三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她刚才说,你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吴双那句平淡的问话,在凝滯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天空之上,为首的道人玄云子眉毛一挑,俯瞰著下方的吴双,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蚁。
  “是又如何?”
  他身旁那名面容狭长的道人,更是直接嗤笑出声。
  “小子,听你的口气,是想替这破落户出头?”
  “就凭你这身不阴不阳,连气息都稳不住的鬼样子?”
  何清宴听到这话,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她猛地一步上前,张开双臂,再次將吴双护在身后,那小小的身躯,此刻却挺得笔直。
  “不准你们欺负我师弟!”
  “他有伤在身!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名门正派!”
  她这番举动,非但没有让天空上的三人收敛,反而引来了更肆无忌惮的嘲笑。
  “师弟?哈哈哈!”
  那个矮胖道人笑得前仰后合,指著吴双,对玄云子喊道。
  “师兄你听听,这丫头居然管一个半死不活的傢伙叫师弟!”
  “天道宗是真没人了啊,连这种货色都捡回来当弟子!”
  玄云子也是面带讥讽,他根本没把吴双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吴双身上的气息虽然达到了虚道境的门槛,但虚浮不定,青金二色混杂,分明是修炼出了岔子,根基受损的模样。
  这种人,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丫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玄云子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再有丝毫掩饰。
  “要么,交出灵药,要么,我亲手拆了你这茅草屋,再把你这所谓的师弟,扔进虚空乱流餵虚兽。”
  “你……”
  何清宴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可以忍受贫穷,可以忍受落魄,却无法忍受宗门的尊严和自己人被如此践踏。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催动宗门最后一点底蕴拼命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股力量不大,却让她颤抖的身体瞬间安定了下来。
  “师姐。”
  吴双从她身后走出,声音平稳。
  “退后些,免得血溅到你身上。”
  何清宴愣住了。
  她看著吴双的背影,那並不算多么魁梧的身躯,此刻却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吴双將怀中那捲《青天诀》重新塞回何清宴的手里,动作轻柔。
  “拿好,这是宗门至宝,不能丟了。”
  说完,他才重新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三人。
  他身上那尚未平復的青金色光晕缓缓流淌,將他衬托得有些神秘。
  何清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吴双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安心。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抱著那捲温热的玉卷,听话地向后退开了几步。
  可她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师弟他,真的行吗?
  他伤得那么重……
  “装神弄鬼!”
  那名矮胖道人见吴死到临头还敢如此镇定,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他怒喝一声,不再废话。
  “师兄,让我来废了这小子!”
  他一步踏出,肥硕的身躯之上,仙帝级別的威压轰然爆发,搅动风云。
  “覆海印!”
  他双手掐诀,磅礴的元气在他身前匯聚,化作一方覆盖了整片天空的蓝色大印,携著万顷碧波倾覆之势,朝著下方的吴双,重重砸落!
  这一击,足以將一座太古神山都压成齏粉。
  何清宴嚇得小脸煞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吴双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一拳轰出。
  没有法则的波动,没有神韵的流转。
  甚至没有用什么神通。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拳。
  拳头与那方蓝色大印,在半空中悍然相撞。
  “轰——!”
  预想中天崩地裂的巨响並未传来。
  那方由纯粹元气和法则构筑的蓝色大印,在接触到吴双拳锋的瞬间,就像一个脆弱的琉璃製品,连一剎那的僵持都没有,便轰然破碎!
  无数的法则碎片与元气乱流四散纷飞,却在靠近吴双身周三尺之地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尽数湮灭。
  “什么?!”
  天空之上,那矮胖道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神通,就这么被破了?
  被一拳?
  还不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一道身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吴双。
  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矮胖道人瞳孔骤缩,浑身的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起来。
  他想退,想防御,想呼救。
  可一切都晚了。
  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巴掌,在他的视野中,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啪!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耳光,响彻云霄。
  矮胖道人那肥硕的身躯,在半空中陀螺般旋转了十几圈,伴隨著漫天飞洒的血水与牙齿,化作一道流星,狠狠地砸进了远处的一座万仞高峰之中!
  轰隆!
  整座山峰,剧烈地一震,从中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无数的山石滚落,烟尘冲天。
  一时间,天地死寂。
  玄云子和他身旁那名狭长脸的道人,都看傻了。
  他们脸上的讥讽与轻蔑,还未完全褪去,便被一种名为“惊悚”的情绪所取代。
  一拳破法,一巴掌抽飞一个同阶!
  这……这怎么可能?!
  下方的何清宴,也长大了小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怀里抱著的《青天诀》都差点掉在地上。
  她……她捡回来的这个师弟……
  这么猛的吗?!
  “一起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那名狭长脸的道人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与色厉內荏。
  他一拍储物袋,一柄繚绕著风雷之力的仙剑出现在手中。
  “风雷剑阵!起!”
  他厉喝一声,手中的仙剑一分为九,九分为八十一,瞬间化作漫天剑影,组成一座凌厉无匹的剑阵,朝著吴双绞杀而去。
  每一道剑影,都蕴含著足以斩断星辰的锋锐之力。
  玄云子也反应了过来,他脸色凝重,不敢再有丝毫托大。
  “云锁九天!”
  他双手一合,无边的云气从他袖中涌出,化作九条粗壮无比的法则锁龙,从四面八方,封锁了吴双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
  两位虚道境强者联手,威势比之前何止强了十倍!
  然而,面对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势。
  吴双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懒得去看那漫天的剑影和法则锁链。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他直接出现在了那名狭长脸道人的面前。
  无视了那足以绞杀一切的风雷剑阵。
  那些凌厉的剑气,在触碰到他身体的剎那,便如同春雪遇上烈阳,无声无息地消融,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掀起半分。
  “你……”
  狭长脸道人亡魂皆冒,他眼睁睁地看著吴双那只拳头,在自己的眼前,缓缓抬起。
  他想要逃。
  可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机,將他死死地锁定在了原地,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那不是法则的禁錮。
  而是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碾压!
  轰!
  又是一拳。
  朴实无华的一拳。
  狭长脸道人手中的仙剑,发出一声哀鸣,寸寸碎裂。
  他的护体神光,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破碎。
  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狭长脸道人的胸膛,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拍飞的苍蝇,口中喷出的血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悽厉的弧线,步了那矮胖道人的后尘,同样砸进了远处的山脉之中。
  只剩下玄云子一人,呆立在半空。
  他布下的那九条法则云龙,还未靠近吴双,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得寸寸崩解,化作了漫天元气。
  他看著吴双,脸上的血色,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怪物!
  这个傢伙,根本就是一个披著人皮的怪物!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个根基受损的人,能拥有如此恐怖的肉身力量?!
  物理攻击无效!法则攻击也无效!
  这还怎么打?
  “你……你別过来!”
  玄云子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看著閒庭信步般,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吴双,声音发颤,连连后退。
  “我……我们是落云宗的人!你敢杀我们,落云宗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宗主,乃是须弥神魔二重天的强者!你……”
  他的威胁,还未说完。
  吴双的身影,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玄云子全身的法力,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禁錮,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吴双没有看他,而是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
  然后,他抬起头,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眸子,平静地注视著玄云子,缓缓开口。
  “你们落云宗,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