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之中,月光洒入,照得满室幽色透亮。
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把牛耳尖刀,尖刀侧著刃,砥礪在石头上。
孙秀才左手是一个木盆水,右手边摆著一把短木凳,凳上一壶酒,一酒盏。
用手抵著刀背,推一次发出喀嚓的尖锐摩擦声。
推两下之后,左手勾入旁边的木盆,舀了一些水,滴洒在磨刀石上。
那柄尖刀的刀刃,磨的雪一般精亮,刀身短了一半,一看便知,是经年磨礪的。
这一把刀,磨了整整三十二年。
孙秀才望著尖刀刀刃,將旁边一个酒盏端来,抿著一口酒。
酒液入肠,像是是火刀子,拉得嗓子眼疼。
孙秀才站起身来,望向墙边。一根原木,斜倚在柴草跺上。
孙秀才一个箭步,便是跳上那棵原木,死死抱住,用手中尖刀一下一下,刺扎在原木上。
扎出白色的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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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没有丝毫训练痕跡,笨拙,迟重,全凭著一腔热血。
扎完了之后,孙秀才默默喘著粗气。
他提著尖头刀,便要推开柴门走出去,顺著小道,登上石阶,翻过高墙……
孙秀才放回了推门的手,坐回了矮凳上。
面对那把没有血的尖刀,孙秀才低垂著头,脑袋一点一点,他在默默哭泣,用手按住,將哭声咽在喉咙里。
“三十年的懦夫!”
孙秀才颤著嘴唇,无声说道。
哭完一场之后,孙秀才將刀藏回灶台下。
推开柴房门,泼了盆中水,將木盆放回堆满菜蔬的流水桌下。
饮罢盏中残酒,洗净酒盏。將酒瓶,酒盏摆回油腻腻的竹橱,矮凳放回灶台炉口前。
一切回復了原样,孙秀才走回了自己房间。
妻子睡在里侧,轻轻打著鼾声,沉在梦乡之中。
孙秀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目安睡。
……
李长生回到客房,就著月光,將身根器取出来。
內观之中。
一个满面苦涩的身本忧贼,手中持著长鞭,挡在路前。
化身为悟空的猴子,手捏雷诀,將那贼子当场击杀。
身本忧一死,最后的六贼被诛灭,六根终於清净,身心一下子轻盈了许多。
此贼一死,修身的一秘藏,便是得解脱。
身根乃是基础,五行对应脾土。
【身根秘藏:可破肉身迷障,感知地脉龙气,使身体得护,寻常刀兵难伤分毫。地气法术威能倍增;打坐时,安忍不动入山,杂念如尘落定。
且身根通脾臟,脾主运化,水谷精微尽数化生为先天元气;脾统气血,周身经脉如江河奔流却井然有序。土气厚重,反哺四脏,使肺金得养、心火得制、肝木得培、肾水得固,五气朝元之基由此而成】
李长生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身心无比舒畅快意。
“六贼既已斩除,先天一炁得到了更多补益。”李长生寻思著《造化会元经》的修行路数。
“我修行至悟空境界,先天一炁可以从絳宫金闕离开,直上丹田,进天庭,上灵霄。
“但是我现在的积累还不够,西游释厄传中,心猿得悟空之后,便是再也无法回到斜月三星洞,而且將会遇到第一个魔王,这可不是斩灭六贼那么简单。”
李长生决定,让心猿在絳宫金闕中多滋补一段时间。
“对了,等此间事了,先问一问师父,下一步如何走。”李长生想到此节,便也不再多想。
忽然,李长生耳畔一动,倾听到了有细碎的动静脚步声,有人在靠近了。
“终於是来討要身根器了!”
……
时间往回拨转,三个时辰以前。
千佛寺,送子阁。
一个衣著华丽的艷丽美妇人,走到內房之中,说道:“信女玉芳,愿求一子,请大师垂怜,布置法式。”
“开始吧。”一个慈悲为怀的声音说道。
这內房没有窗户,不点烛火,光线极为暗淡。
那女子飞快褪去半身,躺在那张半截床上,那张床的半截没在纱帘之后,通往一板之隔的隔壁房间。
隔壁,一个面容慈祥,额生竖目的老僧,赤裸半身站在那张开的大腿前。
……
隱隱佛號之音,以及压抑不住的呻吟娇喘声齐名。
“阿弥陀佛!”
三目老僧抽搐了一下身体,念诵佛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
长相俊俏甚至有些妖媚的杰祥笑道:“恭喜上师,又度一人。”
三目老僧接过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汗水,说道:“你亲自来找我,有何要事?”
“有不速之客来了,自西边而来,正在大殿当中。”杰祥眸光冷淡地说道。
莲禪师见到弟子脸上有异色,额头见汗,似乎有异样神色,说道:“怎么?解忧殿那里有异常?”
“没有,並无异常。我是担心那不速之客。”杰祥掩饰说道。
“你跟我一起去见他们。”莲月禪师说道。
杰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三目妖僧莲禪师头戴毗卢冠遮住额目,衣著华丽袈裟,手持黄金锡杖,步进大殿。
一进入大殿,便见一高一矮两人站在殿中。
那高个的穿一身素白僧袍,肩上背著麻布带,头戴斗笠,却是个掛单的青年和尚。
矮个的却是一个孩童模样的小沙弥,大耳垂肩,袒胸露怀,穿著黄色僧袍,尤其是那一双黄色眉毛,极为引人注目。
“莲禪师,你这寺庙,比起灵山都不遑多让了。”那黄眉沙弥劈头盖脸说道。“你这般生活,比起如来都要畅快。”
“师兄,何故说如此僭越之语。”旁边青年僧人,皱了皱眉头。
“金蝉子,谁规矩了对错。”黄眉笑著说道。
莲听闻金蝉子三个字,大吃一惊道:“长老便是佛祖二徒弟,在去年兰盆会上辩到了两位菩萨的金蝉子圣僧。”
“两位高僧,请方丈內用茶。”
黄眉道:“你知我为何人?便说我是高僧。”
莲禪师笑道:“与圣僧通行,必也是高僧。”
“放屁,我只是弥勒佛前一个司磬童子,算什么高僧。你这三目禿驴,多长的那只眼,瞎了么!”黄眉骂道。
莲禪师听闻,大吃一惊:“没想到,与佛子金蝉子同行的僧人,竟然出言如此污浊。
金蝉子说道:“禪师,我与师兄前来,乃是奉东来佛祖之命,寻找马头金刚,丟失的第三竖目。”
“原来如此,不知可曾找到?”莲禪师说道。
黄眉说道:“你这禿驴竟会装相,这里的人皆传你有三目,你额头上的便是。”黄眉动作极快,跳起来,打翻了莲禪师的毗卢冠,露出额头。
只是额头满是皱纹,並无第三目的踪跡。
杰祥和尚怒道:“两位即便是西来圣僧,大雄宝殿,诸佛塑像面前安敢如此无礼。”
黄眉望了眼金蝉子,低声说道:“没有第三目,难道不是他?!”
莲禪师说道:“我却有三目,只是这三目乃是天眼,我修炼有成,与善男信女解惑疑难,因此寺眾皆称我为三目。”
“金蝉子,我又贏了。”黄眉笑道:“那第三竖目,果不在这莲之处。我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