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文本来打算直接离开大漩涡回光晕群星。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一不需要他回去。
帝国力量不可能为他所用,去关闭大漩涡。
帝国人不可能为他所用,成为他的科研力量。
其他目的也不可能依託帝国完成。
但因为休伦向他传输的讯息,乔文还是拖延了动身之日,来到巴达布主星的荆棘宫內,与休伦共同会见名为巴萨勒的审判官。
荆棘宫偌大会议室里只有四个人,坐在会议桌两边。
乔文和休伦处於同一阵线,面对著巴萨勒,以及一个审判官带来的隨从。
这隨从打扮有点像骇隱兄弟会的人,黑色兜帽长袍……乔文在使用全能引擎也没看见过这人的存在,不知其身份,来歷,意图。
“鲁夫特·休伦。”
巴萨勒长相併不英俊,声音也很沙哑,唯独那双眼睛最是独特,眼神坚定刚毅且无畏,在荆棘宫会议室金色灯光照耀下闪烁著微光。
在休伦的地盘上,巴萨勒直呼休伦姓名。
而休伦没有任何反应,双臂置於桌面,身体前倾,这个他一直保持到现在的姿势看起来很有进攻性。
“你背叛了帝国,你与异端势力合作。”
“证据呢?”休伦问。
巴萨勒取出帝皇塔罗牌,摆在桌上:“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因为这是帝皇给予我的启示。”
塔罗牌算命结果显示休伦就是跟异端和外部势力合作过。
休伦看向乔文,不禁发笑:“就凭这,你就想定我的罪?”
巴萨勒立刻回应:“我並不是要定你的罪。我没拿到证据就无法指控你,我不会让你稀里糊涂的当了阶下囚,我会想尽办法找到你做过不可饶恕之事的证据,而在那之前你无疑是安全的。”
乔文心想这人可真有意思。
正常人会先发觉,然后悄悄调查,而不是下战书,更不会下战书的时候还跑到嫌疑人的地盘上,就带一个兜帽人。
但巴萨勒確实不是正常人。
这人做事的风格就是绝对光明正大不搞小阴谋,要跟嫌疑人对抗那就光明正大的对垒,这样最终战胜帝国叛徒,便是光明战胜了黑暗,正义战胜了邪恶,坦荡战胜了阴谋。
“呵呵呵。”休伦冷笑著,“你这样的人是最好对付的,你根本不知道我畏惧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巴萨勒沉默,目光望向乔文。
“还有你,帝皇塔罗牌也显示你有问题,问题巨大,但是我会找到你存在问题的证据,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接受审判!”
这话听得乔文差点笑出声。
我都不是帝国人,马上就走人了,你上哪查我?
乔文心里这么想著,嘴上则是问道:“审判官,我尊敬你的正直,但是你能不能说正事,你那有什么人是我非常想见到的?”
这就是乔文来荆棘宫而不是直接回光晕群星的原因。
“他。我的老师。”巴萨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看向身旁兜帽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视之为老师的人为什么要和乔文见面。
“他也是个审判官?”乔文看向兜帽人。
兜帽人撩开兜帽,露出一张苍老面容,其眼神无比深邃,仿佛经歷了几万年的岁月洗礼。
乔文认出了这个人,不是他以为的“巴萨勒导师霍斯特”,而是一位永生者,在古代被叫做金人的存在。
欧尔佩松。
欧尔佩松是人类最古老的永生者,比帝皇更加古老。
他曾经追隨帝皇,摧毁存放暗言的巴別塔,但在帝皇意图將暗言力量据为己有之时,他捅了帝皇。
后来就是一直隱居,直到一万年前荷鲁斯大叛乱时期,欧尔佩鬆手持一把匕首,自嘲为“又老又傻的老东西”,为帝皇而前往泰拉。
在帝皇为了对抗荷鲁斯而想要升格为神时,也是欧尔佩松劝说帝皇放弃。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乔文疑惑於自己使用全能引擎时,竟然没有看到欧尔佩松这个人的存在。
再看他与巴萨勒的態度……两人显然已经相处很长时间了,可乔文就是没看见他。
“命运曾经指引我去阻止帝皇登神,命运也指引我做了些別的事情,比如收集暗言相关知识。”
欧尔佩鬆开口,说出来的不是高哥特语,所以休伦和巴萨勒都没听懂。
“命运让我把这些告诉你,它说你会听懂的。”
说完,欧尔佩松回忆起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事情。
在帝皇和原体的时代结束后,他就一直隱居。
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种的农田里出现异况——麦子长成了一些文字。
文字告诉他去收集暗言,至於之后要做什么,听从命运的安排就行了。
曾经在大叛乱时前往泰拉时,欧尔佩松就怀疑过自己的命运被安排了,某种更高级的存在操控著概率,让他最终前往泰拉。
那时发生的事情还只是会让他怀疑自己被命运安排了,而几千年前那件事则是命运彻底不再偽装,给予他最直接的启示。
“你把我学到的暗言知识学会,然后我的任务完成,离开,就这么简单。”欧尔佩松说。
乔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欧尔佩松是现实宇宙唯一指定工具人。
也不知道是现实宇宙就喜欢逮著这么个不会死又没强大力量的人用,还是欧尔佩松真的有什么不可或缺之处。
但欧尔带来了暗言,至少短期之內不用去帝国的其他地方找闻道学派进行“学术交流”了。
……
片刻后。
亥伯龙號向著光晕群星航行过去。
在仓库里,乔文坐在欧尔佩松对面。
欧尔佩松的行李很简单,一张铺盖卷,一条单薄的毯子,然后还有一身袍子。
亥伯龙號没有宿舍,欧尔也不嫌弃这环境,因为乔文给他弄来了一台造物机,这玩意只要按一下就会有威士忌被打造出来。
“亥伯龙號。”
欧尔靠在墙角,狠狠灌了一口酒,整个人看起来相当颓废。
“我当年打零工时参与过这项目。”
老头说出一个乔文很惊讶也很感兴趣的事情。
“那时候铁人叛乱还没发生,人类和银河霸主古灵族帝国摩擦频频,我们对灵族毫无了解,於是打算製造一艘间谍船去收集情报。”
“这艘船是自然人建造的……要说为了保密,也不是。工程部门愿意招打零工的工人,却不愿意让石人铁人来插手这项目。”
欧尔所言,乔文完全相信,因为欧尔佩松就是活了这么久,而且满嘴跑火车也不是欧尔的风格。
说完当年的事情,欧尔放下酒瓶,朝乔文招了招手。
乔文凑近一点。
欧尔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摇晃几下,將布袋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那里面装著刻有字母的小石子,倒在地上后石子排成了一句话:
【在这待著。】
“这就是我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欧尔抬头,“你相信命运吗?”
“相信。因为我知道是现实宇宙操控了你的命运。”乔文说。
“现实生灵都是它的木偶。”欧尔將石子收起来,继续喝酒。
乔文心想:其实不然。
欧尔佩松觉得自己成了木偶,是因为现实宇宙就逮著他用,操控命运和概率都是有代价的,现实宇宙不会像操控欧尔这个工具人一样操控绝大部分现实生灵的命运。
“我们要去哪?”欧尔问,“嗝。”
“联邦。”
“你是不是疯了?现在是第四十一个千年,孩子,亥伯龙没有跨长时间线穿梭能力。”
乔文惊讶於欧尔竟然不知道光晕群星里还有一个人类联邦。
於是他便將人类联邦的事情告知给欧尔佩松。
“是一个金人带领一个殖民舰队去光晕群星殖民的?”欧尔听完之后立刻判断出联邦起源之人,“这个混蛋成功了……我以为他死在亚空间风暴里,还为他伤心了好一阵……”
接著欧尔讲述起自己和人类联邦殖民舰队的领袖,那个远古金人的过往。
金人名字不详,因为他跟帝皇一样改过太多名字。
这人在古代起就跟帝皇做对,他身为金人,永生者,却仇恨金人和永生者,认为每一次永生者干涉人类歷史都会留下一地鸡毛。
然后在巴別塔事件里欧尔捅了帝皇后,他就跟那金人成为了好友。
直到铁人叛乱发生后,亚空间风暴肆虐前,金人决定组织殖民舰队去光晕群星,为人类联邦保留火种。
但是当年一別便了无音讯,欧尔以为自己朋友和殖民舰队一块死了。
“你认识我父亲?”
科娜突然传送出来。
“他是你父亲?哦……”欧尔突然想起什么,“他是有爱人。”
科娜听后非常欣喜,將有关於自己父亲的影像资料为欧尔播放出来。
那个金人结构著自己的权威,警告联邦不要相信帝皇。
这些论调欧尔都听过。
但是在看完影像资料后,欧尔脸上却没有多少赞同,只有对一位朋友的缅怀。
“你认同我父亲说的吗?”科娜疑惑道。他以为自己父亲褒奖过的欧尔佩松,那个捅了帝皇的人是个和自己父亲有相同看法的人。
“我……”
欧尔话没说完,就躺在自己的铺盖上,裹上毯子,从袍子里拿出一支吸管插在威士忌酒瓶里。
他闭上眼睛,用最省力的方式饮酒。
背对著乔文和科娜,欧尔沉默了几秒。
发觉科娜和乔文还没走,他再次开口。
“让我把我学到的暗言教给你们,然后就把我扔在某个地方自生自灭就好,直到下一次命运又把我当工具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