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慌乱
“不必紧张，艾伦·耶格尔。”白慎的声音平和，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听说你对巨人，对墙外的世界，有著非同一般的执著。”
“是的！”艾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用力紧拳头，眼眸中燃烧著復仇的火焰和兴奋，“我要把巨人一个不剩地驱逐出去！我要向马莱復仇！为所有死去的同胞復仇！白慎大人，您能做到！您一定能带领我们做到！请让我跟隨您，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看看眼前这个如同找到了人生灯塔般的少年，白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这个在原定命运中掀起地鸣，几乎毁灭世界的“恶魔”，如今，他有了新的方向。
“追隨与復仇，需要力量，也需要真相。”白慎没有直接回应艾伦的请求，而是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让艾伦愣住的问题：
“艾伦，在你父亲格里沙失踪之前，他有没有给过你什么特別的东西？或者，有没有嘱咐过你，关於家里地下室的事情？”
“地下室？”艾伦脸上的激动被困惑取代，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著，“爸爸，他有时候是会去地下室，那里放著他的医学书籍和一些研究资料。他以前说过，那里很重要，不能隨便进去，但他失踪那天很匆忙，什么也没来得及跟我说。”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著白慎：“白慎大人，您怎么会知道我家有地下室？那里——有什么特別吗？”
白慎心中瞭然。看来格里沙还没有来得及將钥匙交给艾伦，或者说，在如今这个被自已搅乱的时空里，那个关键的“传承”时刻尚未发生，甚至可能永远不会以原来的方式发生了。
“只是偶然听闻。”白慎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深入解释。他看著艾伦那双充满求知慾和仇恨的眼晴，知道这个少年註定会被捲入漩涡的中心。
“好好照顾你的母亲，艾伦。”白慎最后说道，“力量需要引导，仇恨需要目標。在你真正明白自己想要守护什么之前，不要被愤怒吞噬。”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卡尔和三笠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去，留下艾伦站在原地，反覆咀嚼著白慎最后的话语。
离开耶格尔家的帐篷区，白慎並未直接返回宫殿，而是看似隨意地沿著残破的街道漫步，实则感官全开，敏锐地捕捉著周围的一切异常。
刚刚与艾伦的对话，让他確信格里沙就在附近，並且很可能在暗中关注著自己的家人。
果然，在穿过一条相对僻静、堆满建筑废料的短巷时，他眼角的余光警见一个身影在巷尾一闪而过。
白慎眼神微凝，没有声张，脚步却陡然加快，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间便已逼近那个身影。
那身影似乎察觉到被跟踪，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站在白慎面前的，正是格里沙·耶格尔。他看起来很是沧桑，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旧外套，看向白慎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果然是你，格里沙·耶格尔。”白慎停下脚步，语气平静。
格里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紧紧盯著白慎，眼神中的审视多於惊讶。“白慎——先生。”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或者，我该称呼您为..：『导师”？”
这个称呼让白慎眉梢微挑。在马莱时期，白慎领导艾尔迪亚復权派时，確实有不少年轻成员视他为精神导师，近百年后格里沙也是其中之一。
“看来你知道我。”白慎淡淡说道“怎么可能忘记。”格里沙的声音带著一丝苦涩，“您当年在马莱为艾尔迪亚人爭取自由的努力，甚至最终的失败，我都记得。”他的目光中確实流露出一种对先行者的仰慕，但那仰慕之下，是更深沉的忧虑和审视。
“我目睹了您在希甘希纳所做的一切。”格里沙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周围依稀可见的战斗痕跡和远处分发食物的景象，“变身巨人碾压入侵者，揭露王族的谎言，夺取权力，分发粮食，您的力量远超我的想像，您的手段同样果决得令人心惊。”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虑：“您这一次归来，展现如此力量，掌控墙內，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像当年一样，为了艾尔迪亚的復兴与自由？还是为了別的？”
白慎能感受到格里沙话语中的试探与不安。
格里沙见证了太多的悲剧和背叛，他渴望一个强大的领导者带领艾尔迪亚走出泥潭，但又恐惧这力量会被引向另一个极端。
“我的目標从未改变，格里沙。”白慎迎著他的目光，声音沉稳而有力，“復兴艾尔迪亚，打破这百年的囚笼，向马莱討还血债，为所有受苦的同胞爭取真正的自由与尊严。”
他话锋一转，指向那些正在领取食物的民眾：“但我的方法，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无力。我已经有了绝对的力量和权力来扫清障碍，也需要让艾尔迪亚人自己觉醒和强大，你所看到的，只是开始。”
格里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白慎的话，也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决绝：
“我明白了，白慎先生。”格里沙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著一种献祭般的觉悟，“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巨人之力的诅咒，您应该清楚。但在我这最后的生命里，我愿意將这份力量，將我的一切，都奉献给您所指引的道路。”
他抬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寄宿在体內的庞然之力与生命的倒计时。
“等我死后，这份力量，始祖巨人之力，將会由艾伦继承。届时，他將会像我一样，追隨著您的脚步，去完成您那伟大的目標。”
格里沙的眼中带著父亲对儿子的期许，更带著一个战士对领袖的忠诚，他已然做好了传承与牺牲的准备。
然而，白慎却看著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不，格里沙。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死亡，也不是急於將这份力量传承给艾伦。”
格里沙愣住了，眼中满是困惑：“可是，巨人的诅咒...”
“诅咒，並非不可打破。”白慎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目標，不仅仅是墙外的马莱，更是巨人之力的根源，那个存在於『道路”之中，维繫著所有巨人存在的始祖，尤弥尔。”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现实，望向了某个虚无縹緲的维度。
“只要能够接触到她，与她建立联繫，或许，就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些规则。比如，解除艾尔迪亚人变身巨人后，那仅剩十三年的寿命限制。”
即便不能，有著其余世界自己的帮助，白慎也坚信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而这番话更是如同惊雷，在格里沙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震惊和突如其来的希望而收缩。
一直以来，十三年的寿命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智慧巨人继承者的头顶，是荣耀也是无法摆脱的悲剧宿命，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並准备在时限到来前安排好一切。
可现在，白慎却告诉他，这诅咒有可能被打破？！
“您、您是说真的吗？！”格里沙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呼吸变得急促，“真的有可能——-解除十三年的限制？！”
能够活下去，能够亲眼见证艾尔迪亚的復兴，能够陪伴艾伦成长，能够与卡尔相守更久，这突如其来的希望，瞬间衝垮了他之前所有的心理准备，让他的心臟剧烈地跳动起来。
白慎看著格里沙眼中那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渴望的光芒，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但值得一试。而实现它的关键，就在於你身上此刻所拥有的始祖巨人之力，以及——王族的血脉。”
他意味深长地看著格里沙：“所以，好好活著，格里沙。你的力量和你本身，对我，对艾尔迪亚的未来，都至关重要。我需要你保持清醒，控制好这份力量，直到我们找到与『坐標』建立联繫的方法。”
格里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看激盪的心情。他看看白慎，眼神中的复杂情绪最终被一种更加坚定、更加充满生机的信念所取代。
如果追隨这位大人，不仅能实现艾尔迪亚的復兴，还能打破困扰族人千年的宿命，那么，他格里沙，还有什么理由不拼尽一切去追隨呢？
“我明白了，白慎先生。”格里沙的声音恢復了沉稳，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远比之前更加厚重，“我会控制好这份力量，等待您的指引。”
就在格里沙因那顛覆认知的希望而心潮澎湃，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异变陡生！
一道几乎融入阴影的寒光，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般从白慎身后视线的死角袭来，目標直指他的后心！
那是一名极其专业的杀手，抓住了白慎与格里沙对话时稍纵即逝的破绽，发动了致命一击！
“小心！”格里沙的瞳孔骤然收缩，惊恐瞬间住了他的心臟！
白慎先生刚刚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给了他艾尔迪亚復兴的蓝图，难道这一切就要在下一刻化为泡影？！
不！绝对不行！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和守护希望的强烈意志已经超越了理智。
防御？提醒？都太慢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巨人之力挡下这一击，哪怕暴露身份，也无所谓了。
“吼一！”
嘴巴狠狠咬向手臂，格里沙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皮肤表面蒸腾起炽热的白汽，刺目的电光在他周身疯狂闪烁，他要强行变身始祖巨人来阻止对白慎的暗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白慎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脚下轻轻一个侧滑，身形便以毫釐之差，精准地让开了那致命匕首的轨跡。
同时，他的右手如同铁钳般向后一探，快得带起残影，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只握著匕首的手腕。
“咔！”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呢啊！”袭击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山压住了手腕，那股力量之大，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反抗，剧痛瞬间剥夺了他大半的行动能力。
而也就在这一刻，格里沙的变身完成了！
轰！
一股庞大的气流伴隨著炽热蒸汽向四周猛烈衝击开来，碎石和尘土被捲起，如同小型风暴，想用这变身带来的衝击力將白慎和袭击者分开，保护白慎。
然而，令他自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將普通人和房屋残骸掀飞的狂暴气流，衝击到单手制住袭击者、身形看似单薄的白慎身上时，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壁！
白慎的衣角在气流中猎猎作响，但他本人却如同脚下生根的磐石，连晃都没有晃动一下，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扣著袭击者手腕的手甚至没有丝毫鬆动。
刚刚完成变身的格里沙，巨大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下方然不动的白慎，又看了看被他制住、如同小鸡仔般无力挣扎的袭击者，巨大的脑袋似乎一时间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白慎抬起头，看著眼前这具刚刚凝聚成形的进击巨人，先是微微一证，隨即立刻明白了格里沙那过於激烈反应背后的原因。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对著巨人形態的格里沙，语气带著一丝无奈和安抚：
“放鬆，格里沙。这种程度的偷袭，还伤不到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格里沙的耳中，也传入了那名因手腕碎裂和眼前景象而陷入惊惧的凯尼耳中。
格里沙巨大的身躯僵硬了一下，蒸汽缓缓消散，他那巨大的眼眸中，惊骇未退，又添上了浓浓的尷尬和一丝后知后觉的羞愧。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白慎先生的力量，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