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最糟糕的惩罚(4k)
在这之后的两个月里,桑切斯依然没有和妻子有任何通话。
寄来的书信,也都放在了床底下,没有拆开来看。
因为他不想看到任何一句抱怨,也不想面对任何的指责,这只会让他加重心里的负担。
同时,奥利这边的催款也越来越急。
“白熊老大。”矮个子男人坐在餐厅內,看著桑切斯说道:“你之前可是说好了,要拿6万美元入股的,现在还不到4万美元!”
“我知道,你別说了!”桑切斯不耐烦道:“现在狱警已经在查是谁在收保护费了,
我不能为了赚钱把自己送进审讯室!”
“可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奥利尽全力诱惑道:“还有3天时间,他们就要上市了,到时候我们將能够抢到第一批股票,你难道要错过这个机会吗?”
“3天!”桑切斯瞪大眼晴道:“之前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
“嘘!这是机密,白熊老大,你觉得那群公司的高管是傻子吗?他们会把真正的日期隱藏起来,然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奥利说道。
“可—”
“不要再犹豫了,桑切斯老大,你这几天必须拿到足够的钱。”
桑切斯无奈道:“大不了就这些钱吧,就算只有4万,翻5倍也有20万,足够了。”
“你甘心吗?白熊老大。”奥利瞪大眼晴:“每多500美元,就能赚到2500!你真的要错过吗?以后可没有这种机会了啊!”
桑切斯听完表情又开始游移不定起来。
“那你借我点不就行了。”
“我?”奥利眨眨眼:“我的钱也都丟到股市里了啊,这种机会谁会错过呢!”
桑切斯嘆了口气:“好吧,我再去试试,找其他人借点钱。”
“这就对了,白熊老大,你可是白人帮的大哥,如果你带著他们一起赚钱,肯定能让他们更加信服你!”
奥利见劝说的效果达到,赶忙加大力度。
“我知道了,別催了,我去试试。”
桑切斯感觉心里仿佛有把火焰在燃烧,烧得他全身都跟著发热,急切起来。
於是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白人帮的其他人,並从大家手里借来了2万美元,並转到了奥利的卡上。
可还是没有达到预期的5万美元。
为了凑到最后的一千美元,桑切斯不得不带人把几名囚犯堵在浴室。
“听著,伙计们,这是最后一次,我只需要你们每个人出400美元,出完这笔钱,你们以后將不用再交任何费用,我们白人帮从这一刻起,会一直庇护著你们。”
桑切斯看看对面的三个人,语气诚恳。
可罗伯特却忍不住反驳道:“百熊老大,我们要怎么才能信任你呢?你们收钱的时候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我已经付了2000美元了,我压根没有这么多钱!”
“我再说一次,这就是最后一次。”桑切斯懒得管小弟们是不是从中拿了分成,他现在只想看把5万美元凑齐!
他威胁道:“如果你们不给,那么就是要成为我们的敌人!”
“可我们真的没钱了啊!”其他囚犯纷纷恳求。
“如果你们真的没有,那就去找监狱借。”
桑切斯拿出了最后的手段。
听到这话,大家都说异的看了他一眼。
“监狱还提供贷款业务?”这是囚犯们共同的疑问。
事实上,並非所有囚犯都了解监狱的贷款服务,因为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本钱,也没有太多还钱的本事,监狱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们提供贷款。
“没错,监狱有。”桑切斯点头:“你们去找狱警,他们知道,这里最低借一千美元,你们借完就可以把钱给我了。”
罗伯特和其他两名囚犯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借。
然而就在他们陷入僵持的时候,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还没等桑切斯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厄尔带著三名狱警衝进浴室。
“都给我蹲下!”
厄尔拔出腰间的警棍,喝道:“双手抱头,不许有任何动作!”
赤身裸体的囚犯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反抗,只能蹲下身子。
厄尔则走到桑切斯身边冷笑道:“很好,桑切斯,竟然敢在监狱里向其他囚犯收取保护费。”
“我没有,我只是在閒聊。”桑切斯第一句话就是反驳。
然而厄尔挥警棍给了他一下,说道:“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白人帮大哥,你被人举报了,知道吗?证据齐全!”
“什么!”桑切斯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他。
“走吧。”但厄尔没有耐心和他讲这些事情,直接指挥狱警们把囚犯押出了浴室。
路上,被手脚链绑牢的桑切斯看著道路两旁投过来的视线,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反正他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所以就算被狱警拷打,惩罚,都无所谓。
只要能抓住机会,买入股票,他就能把本金翻五倍,成功获得25万美元!
想到这,那位银行前高管的奥利出现桑切斯眼前。
他站在人群中,看著白人帮的傢伙被狱警带走。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矮个子男人脸上竟然充斥著得意洋洋的微笑。
三天后,桑切斯从禁闭室被放了出来,回到了监区里。
虽然才三天时间,但他感觉自己比过了一年还要难熬。
不仅仅是因为狱警们的刑罚可怖,让他备受折磨,更因为他在担心自己的钱。
他不知道奥利是否成功买入,也不知道他的钱有没有隨著股票上涨而翻倍。
他在禁闭室里只能盯著漆黑的墙壁,等著命运女神的答案揭晓。
所以出来后,他第一时间跑到了奥利平时工作的地方寻找他。
“奥利呢!”桑切斯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矮个子男人,在志芯之中拉住了一个囚犯。
“奥利?”囚犯听到这个名字,耸耸肩:“他已经换监区了。”
“什么!”桑切斯一把抓住囚犯的衣领,大声喊道:“他怎么会换监区!”
囚犯惊慌道:“我不知道啊,听说是他立了功,得了这个月的减刑,主动要求去夹竹桃监区的。”
他们自前所在的监区是曼陀罗。
这里聚集了各种重刑囚犯,帮派老大们也普遍在这个监区。
而夹竹桃监区,更多的是经济犯、政治犯与特殊罪犯。
曼陀罗区和漆树区平时因为共用一个放风区,所以还能够见面。
可曼陀罗区的放风区在监狱大楼的另一侧,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桑切斯以后就见不到奥利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桑切斯感觉天都要塌了,本就吹到满胀的气球直接被针扎破。
“法克!法克!他敢骗我,他特么的敢骗我!”桑切斯状若疯狂,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即便皮破肉绽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操他妈!我要弄死他!”
“我要干掉他!法克!”
桑切斯暴怒无比,双眼通红,宛如发情的公牛,冲向监区外面。
然而他的行为被狱警及时制止,他们衝过来,直接用电棍把他打倒在地,打得他浑身乱颤。
“法克!”男人瞪著眼晴,看著夹竹桃区的方向,发出怒吼。
很快,昏迷的他再次被进入了一號审讯室內。
晚上,当科恩推开门时,桑切斯正低著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表情灰白,宛如死人。
看到这副模样,科恩嘆了口气,觉得有些棘手。
作为审讯者,他不怕反抗的囚犯,也不怕激动的囚犯。
他最怕的是桑切斯这种心如死灰,完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囚犯。
不过既然对方坐在了审讯室里,自己就必须问出点什么,给典狱长一个交代。
於是他想了想,转身出门。
十分钟后,他拿著一封信,丟到了桑切斯的面前。
“这是你妻子三天前给你寄来的最后一封信,看看吧。”
说完,科恩离开了审讯室。
一开始男人没有任何反应,直到20分钟后,男人的眼球才动了动,似乎他游离在空气中的灵魂回归了身体。
但也仅仅是一部分,因为桑切斯此时已经失魂落魄到了极点。
他失败了。
他最后的赌博失败了。
他不仅把自己的钱全都丟掉了,还欠下了其他兄弟的钱。
说好的一起挣钱,现在他该怎么办?
桑切斯不知所措,只觉得內心惶恐不安。
同时他心里也已经破罐子破摔,觉得这世界上应该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產生情绪波动了。
至於妻子的信?
现在看刚刚好。
就算她会在信里抱怨也无所谓,毕竟发生任何事都已经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至少他知道妻子还是爱自己的。
想到这,他慢慢拿起信封,把信拆开,抽出里面的稿纸展开。
接著,桑切斯双眼开始聚焦,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信。
纸上的字体对比以前有些潦草,没有以往那么好看,似乎妻子写这封信的时候很匆忙。
不过字跡很多,写满了一张纸。
桑切斯带著志芯的心情把视线转移到开头第一句话,缓缓读道:
“希望你最近一切顺利,亲爱的。”
“原谅我最近没有打电话过来,因为我当时办了一个政府提供的免费电话,可他们只给了我500分钟的免费通话时间,真不像话,政府拿著我们的钱寧愿去救济流浪汉,也不愿意给我们一些便利。”
“这段时间我和医生、父母的通话已经用光了免费的时间,所以我没办法再给你打电话,而你又不愿意见我。”
“不知道你看到我之前的信没有,我说过,为了治病,我们不得不搬到了一个新街区,这里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像疯子一样的流浪汉,我和他们少说吵了10次架,这儿还有很多同性恋女孩,她们觉得我很性感,只是我却对她们没什么兴趣。”
“疾病夺走的比我想像的更多,亲爱的,有些日子,我的身体沉重如铅,每个动作都像在战斗。”
“按照医生的说法,我以后可能就要坐在轮椅上生活了,这还是最好的可能。更坏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
“但我应该没办法和你一起过圣诞节了,亲爱的,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死亡。但我想我生来就要承受这一切,就像我选择了你,可你总是不在我身边。”
“还有5天就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结婚了5年时间,可为什么我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快到一眨眼就要来到尽头。”
“亲爱的,还记得你给我买的乔丹牛仔裤吗?我一直很喜欢,但我现在没办法自己穿上它了。还有我过生日时你送我的项链,上面写著『永远爱你,我的贝拉”。我这几天一直盯著它看,很怕突然间就把一切都遗忘了。
“我还记得你是在院子里向我求婚的,当时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但没有房子。你为了买下这个房子,拼了命的在街头工作,然而等我们真的有了房子,你却进了监狱。”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胸口的纹身:我永远属於桑切斯。我会一直记得这句话,直到我的双眼闭上。”
·.
“现在父母也来到了我们家里,因为他们说看不下去我强撑的模样。”
“多亏了他们,孩子总算有饭吃了,我痛恨我的双腿,竟然连站起来都如此费劲。”
“每天医生都要往我的身体上插管子,真的很痛,偶尔我会自己拔掉管子,可拔掉后父母又会呵斥我。”
“家里已经没钱了,我不想因为我的病把一切都毁掉。”
“也不知道你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了,你对我的冷漠真令人伤心,我多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你说说话,可狱警的回覆永远是你在忙,没时间。”
“我不知道是监狱故意隔绝了我们两个人的联繫,还是你不愿意听我说话。”
“可我只有你了,亲爱的。。”
“我每天都在祈祷你没有忘记我,我也许没办法给予你最大的支持,但你不知道分开以后我所经歷的痛苦,如果不是孩子,我想我早就见到了上帝。”
“你永远是我的一切,亲爱的。”
6.....
“这封信我写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醒来后,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几天。”
“我真的累了,亲爱的,我感觉我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根死去的枯木,就像我小时候砍过的桃树,你说,这是不是上帝在惩罚我。”
“我甚至没办法进行更多的思考了,往往一个字都要写很久,一句话我能写一个晚上。因为我的手经常不停控制。它好像要独自逃掉一样。”
“除了它,我的四肢也是一样,它们都背叛了我,可耶穌不会惩罚它们,我也不会。”
“我只能想到什么写什么,但好像也没有其他东西需要写了。”
“5月10號,你拒接了我的电话。”
“5月14號,我坐在床上等了一天,你没来电话。”
“5月20號,我好睏,好累。”
“6月1號。”
“我恨你,亲爱的。”
“啪嗒。”
“啪嗒。”
有泪水接连不断的滴在了稿纸上,把黑色的字跡渐渐晕开模糊。
而此刻看完信的男人的脸部早就扭曲成了一团,在眼泪和鼻涕的衬托下,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呢呜呜鸣——”
桑切斯低下头,发出野兽般的嘶豪,把自己的脑袋狠狠抵在桌子上,手掌颤抖著把信紧,泣不成声。
而玻璃后,科恩看著审讯室里背部起伏抽动的男人,嘆了口气。
“这或许是最糟糕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