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北大门市场还是那样，路边抽菸嬉笑的黄毛小伙，四处都是生活垃圾。
下水道被堵得都差不多了，李武哲踩著地上的污水走进北大门市场，来到那家小烤肉店。
小烤肉店的服务员兼收银员兼少东家朴俊宰，此时还是那一身蓝色被烫出洞的围裙，现在正弯腰收拾著一张桌子。
店里人不算多，只有一伙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现在正拎著烧酒瓶子吹牛。
李武哲进来，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朴俊宰收拾完，快步凑过来招呼他，“李军检官，吃点什么？”
李武哲瞥了眼写在墙上的菜单，“一瓶马格利，一份辣鸡爪下酒。”
“好，”朴俊宰很痛快的点头，朝著隔了一张帘子的厨房喊话。
不多时，酒和下酒菜就被送了上来。
金文九拎著一个棕色皮箱走进来，脸上是带著明显嫌弃的神色。
“怎么会选在这里？”金文九拍了拍不算乾净的小板凳，小心翼翼坐下，“去我那里多好？”
“不方便，”李武哲也没有叫朴俊宰再拿个杯子过来，自顾自喝酒。
金文九眼底沉了沉，可碍於李武哲第一个案子办的確实漂亮，利用价值太高，他现在也动不了李武哲。
他在脸上堆起一看就很虚假的笑容，“说的也是，你现在毕竟是上了电视的明星军检察官，確实要注意自己的出行。”
李武哲被辣鸡爪辣得猛灌了一口马格利酒，“这地方虽然只是北大门市场很普通的一家小店，但胜在地方偏僻，油水少混混也就没那么多，当然..”
李武哲指指桌上的东西，“主要也挺合我的口味。”
他们说著话，那群拼桌一起喝酒的客人里吵吵嚷嚷，有个把领带系在头上的中年人，脚踩在椅子上，大声唱著歌，其他人更是拍著手给他打节奏。
金文九不著痕跡皱皱眉头，他將箱子从桌下推给李武哲，“这是第一笔生意的货款。”
李武哲將箱子拽过来，將箱子打开卡扣露出一道缝隙，借著头顶的灯光看了一眼，里面有横竖排列的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都卡著一卷钞票。
他將箱子合上，金文九便拍拍裤子起身，“那我就告辞了，李军检官。”
他总计也就坐了五分钟，就已经急不可耐想要离开了。
李武哲上下看了眼站起身的金文九，冲他摇头说道，“下次再过来，换身简单点的衣服。”
金文九穿得很扎眼，定製的衬衫西装，西装外套里还套著小马甲，生怕这里的混混不知道他是有钱人。
“来了鱼龙混杂的北大门市场，就多少注意注意自己的形象，”李武哲慢条斯理喝掉瓶里最后一口酒，“出门要记得换身衣服，这里可不管你是不是有名的律师。”
一想到下次还要来这里做交易，金文九满脸不情愿，他用手指擦了擦鼻子，就迈开短腿推门离开。
李武哲吃喝完却也没有走，他还没有傻到把一箱子现金带到自己宿舍里，他他衝著朴俊宰招手，又將朴俊宰唤了过来，“上次来的时候，和你说话的丁青，你留没留电话號码？”
朴俊宰脑子里立刻闪出那混不吝的脸，他连连点头，“留了，那个哥说..如果有混混流氓骚扰我们店就打给他。”
“我用用，”李武哲朝他伸出手。
朴俊宰稍一反应意识到是在要他的手机，他面色有些许尷尬的將手机递给李武哲，李武哲打开通讯录，上下翻也没找到『丁青』，只找到一个『混混哥』，他向面色尷尬的朴俊宰確认后，“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见朴俊宰点点头，李武哲嘆了口气，將他手机里的备註改成『丁青』，接著將电话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电话才被接通，丁青有些鬱闷的声音响了起来，“西八...你是...”
那边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丁青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是烤肉店的小哥们？有小混混找上你家的店了？”
李武哲並未开口，而是朴俊宰代为传达，“李军检官请您来一趟，说是有事情跟你说。”
“艾一古...”丁青其实也不情愿，他看看眼前刚弄到半截的新到的日货，还是无奈提上裤子，“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
“哥们，咱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丁青来的很快，甚至衣服都穿的不齐整，他一进来就在李武哲对面坐下，“你大晚上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弄完？”
李武哲的问题问的蹊蹺，丁青却是咧开嘴一笑，“等会还能续上。”
“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丁青拍拍自己的新衬衣，“你平常在军队里日理万机，我也不好多打扰你……今晚跟我去按按摩？新来了一些日货。”
李武哲摇摇头，他將箱子摆到桌子上推给丁青，“看看，说不定你就没心思去搞日货了。”
丁青这次没嬉笑，他打眼看了这个箱子，皱了皱眉，“连箱子都是名牌...”
他看看李武哲，再看看箱子，还是小心翼翼打开卡扣，掀开一点缝隙，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丁青一下子把箱子合上了，有些发慌的左右看看。
“西八...”丁青现在还不是数年后的丁理事，对他这么一个打手来说，面前的这笔钱是显而易见的巨款，“西八...哥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武哲呵呵笑了起来，分了支烟给丁青，丁青用略微抖动的手点燃烟，猛猛吸入两口，心情平復了不少。
李武哲吐了个烟圈：“送你的。”
丁青脸上笑意逐渐消失，他颇为渴望的看看箱子，又自己深呼吸了两口，“虽然我一直想变成有钱人，但我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李军检官，你想要什么？”
店里閒著的朴俊宰看两人在干聊，很有眼色的送了瓶烧酒和一盘猪蹄肉。
两人也没拒绝，李武哲喝著小酒：“你现在有什么？”
丁青现在当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名叫李子成的兄弟，他没有跟以往一样插科打諢，而是用力搓了搓嘴和下巴，忽的笑出来，“哥们，你就这么看好我？”
李武哲抬手给他倒了杯酒，在他诧异的眼神里郑重点点头，“哥们，我很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