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门市场，一栋破旧三层楼的天台。
丁青和李子成盘膝坐在地上，中间是那个在天台昏暗灯光下更显得黑乎乎的箱子，李子成眼神锁定在这个箱子上，不时抬头看看抽菸的丁青。
事实上，丁青现在的內心远远没有在李武哲面前那么沉稳。
带著那股被李武哲煽动起来的野心，拎著箱子回来后，丁青的內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开始细细思考。
“他一个新任的军事检察官，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钱？”丁青摸著下巴寻思。
思来想去，丁青重新將目光移回箱子上，见李子成盯著箱子不挪眼，丁青嘿嘿一笑，“好奇这名牌箱子里装的东西？”
李子成知道他在插科打諢，默默起身，就要往楼梯口走。
“阿西..真不经逗，”丁青喊著他，冲他招手让他回来。
他嘴上念叨著名牌名牌，可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是一下把皮箱拉到自己身前，天台上有不少砂砾石子，把皮箱的表面划出刺啦一声。
丁青双手一起动作，皮箱两侧的卡扣咔噠一声被打开，隨著他一把掀开箱子，李子成的眼睛也盯在了上面。
箱子里一格格的空间，塞著一卷又一卷绿油油，甚至那股油墨的味道直衝他们鼻孔。
“西八...还他妈都是新钞票...”丁青隨手抓起一卷丟给李子成，自己则拿起两卷，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气。
他陶醉的晃晃头，隨手將一卷塞到自己衬衫口袋里，將另一卷丟了回去。
“真喜欢这笔钱的味道。”
“这是什么？”李子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是..李武哲给你的？”
“艾一古...”丁青哈哈笑道：“不要这么说我们的伙伴。”
李子成手都抖了抖，他並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缺钱，他作为姜队长派来潜伏的臥底，首要任务便是混到北大门派的高层，將犯罪证据和信息传给姜队长，以便於彻底捣毁这个雄踞北大门市场的帮派。
可这笔钱拿了，就会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这事要把军方扯进来了。
即便他李子成是刚入职就被派来臥底的警察，他也很清楚，一个军检察官就算再不济，也不是姜队长这种刑警队长能动的，甚至姜队长背后一个警察局长也白搭。
在半岛上，警察的大部分权都在检察官手里掌握著，反倒是责承担得更多。
他前两年刚退伍，不是不清楚军方和检方斗的有多凶，首尔一个区的警察局长掺和进去，也只会成为被隨意按死的蚂蚁。
“你..”
“不要劝我，哥们，”丁青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开口拦下了李子成的劝说言语，“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拿下这笔钱我们就有招揽小弟的资本，就有在北大门派立起门户的本钱，我需要它。”
李子成张张嘴，犹豫片刻后又合上了。
即便收下这笔钱，李子成也不想將钱的来路报告给姜队长，他追寻的是一个平平稳稳的生活，而不是將越来越多的大人物扯进来。
“你考虑好，”李子成幽幽道：“有得必有失，你收下钱，就等於跟他...甚至是他身后的人绑在一根绳上，以后他们会要求我们做什么都说不准。”
“我知道，”丁青合上少了两卷钱的箱子，拍拍箱子让它发出砰砰的声音，“可不收下这笔钱，难道我们现在就过得很好？”
“来支烟，”丁青招招手，李子成將烟递过去，丁青一口咬住。
打火机被李子成掀开盖子，两人的烟都被点燃，吞云吐雾间，丁青用指关节轻敲箱子，“这几天你跟我到加里峰洞走一趟。”
加里峰洞位於首尔九老区，九十年代初的丽水华侨们在那里落脚，並创建了属於他们的唐人街，丁青和李子成真正意义上的老家都是那里。
其实丁青並未跟李武哲透底，他们两人虽然只是北大门派的打手，可作为丽水华侨，他们在加里峰洞其实很是吃得开。
加里峰洞不缺黑户，黑户里更不缺狠人，只缺那些带著钱招人的傢伙，有李武哲这笔钱，丁青可以很快拉起一大帮人手。
.........
与李武哲分別后的金文九，则驱车前往一家高档夜店，从顶层的专属包间中见到了这次的僱主。
“金律师！你做得很不错！”一片灯红酒绿当中，明荣医药的会长成奇文端著酒杯敬金文九。
金文九双手举著杯子，努力控制杯沿向下，和成奇文碰杯，“您过誉了，都是我该做的。”
成奇文抿了口红酒，把玩著手中的文玩。
“朴基贤的儿子该有多委屈，”成奇文嘖嘖称奇，“堂堂具山银行董事长的儿子，竟然在军队里做了大牢。”
金文九扶了扶金边眼镜，“他为了不害到自己的父亲，在后续审问中承认都是自己做的。”
成奇文年过五十，头髮中掺杂著不少白髮，他方正的脸上露著狂放的笑容，“那说明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只有自己爸爸才能救他出去，要是连累了他爸，说不准就要在监狱里住上些年份了。”
他很是得意，半岛经济在亚洲金融危机时受到重创，前两年刚刚缓过来，在这个能够钱生钱的年代，他从具山银行借走的一千亿不知道能给他带来多少利润，怎么可能轻易还给具山银行，让具山银行拿去赚钱。
那样一来一回，不就等於他亏了。
“那位军检察官都不愧疚？”成奇文惺惺作態，顺口就將自己的责任免了去：“虽然是金律师指使他做的，可不同於检察官，他应该算是军人？一个听命行事的阿兵哥？”
金文九眯了眯眼睛，显然是成奇文尝到了甜头，开始打探起李武哲的消息，金文九都不难猜到成奇文的念头，无非是越过他金文九直接跟李武哲合作。
什么愧疚不愧疚，不过是成奇文在猫哭老鼠，流下的鱷鱼眼泪罢了。
“检察官还是军人，这会依照我的立场而有所不同，”金文九端著酒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他心中也有点发慌，万一李武哲真被拉拢走，他还做个屁的中间商。
“可金律师你也不知道那位军检察官的想法，”老狐狸成奇文呵呵笑著。
“我確实不知道他的想法，”金文九慢慢道：“但我很確信，他不仅仅效忠於钱。”
成奇文试探后，便收回了自己的心思，迎合道：“也是，这世界上可没有人会完全效忠於钱...”
“人可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
他笑眯眯招招手，让门口的保鏢打开门，一排小姐走进来包厢，“金律师和我一起见识见识人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