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哲回到办公室，安佑锡自觉跟进来，顺手將玻璃门带上，这门的隔音效果並不好，但关上它可以让赵南庆自觉地出去上厕所。
“军检察官，我们该怎么办？”安佑锡著急了，他多年来兢兢业业，在军中如履薄冰地追求进步，可不是想陷进一摊浑水里。
“別失了分寸，”李武哲抬眼看他，“这种牵扯甚广的案子，也有可能被掩埋掉，我们只是去做做样子，可不一定有人会为难我们。”
安佑锡心中微嘆，他不是不知道...
但跟著前任军检察官这几年，安佑锡也清楚有些大案子是需要军检察官配合秘而不发的，102师团的军检察官很显然还有一腔热血，没有配合那些人。
这种案子没法直接掩埋，只会藏到一堆案子里，当成不重要的案子拖上几年，才能让它彻底消失。
“明天照常去宪兵部队巡查，”李武哲平復心情，越是被军中的这种烂事波及，他就越想爬得更高，“给102师团那些傢伙处理事情的时间，希望他们手脚麻利点。”
“是，我明白了，军检察官。”
近期天气並不算好，下了一整夜的雨，第二天早上李武哲醒来时，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集合后前往第一联队宪兵队的车里，虽然总共就三人，但第四师团军务检察官室也算是倾巢出动。
进到第一联队的驻地，李武哲一下车，就有人主动迎了上来，“请问..是军检察官和军搜查官？”
在李武哲的眼神示意下，赵南庆先开口，“是我们，少尉您是...”
“我是第一联队宪兵队队长南修植，”虽是回答赵南庆的问题，但南修植的眼神仍然停留在李武哲的身上。
“军检察官对宪兵队的巡视，我当然要陪同，”南修植淡定道：“这样一来，有什么问题也好立刻开始思索解决方案，处理不该存在的问题。”
李武哲和他握手，“那这次巡检就麻烦南队长了。”
南修植呵呵笑笑，“军检察官，请跟我来。”
不得不说，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的宪兵小队做得准备非常非常充分，找不出任何破绽。
显然是对军检察官的调查范围了如指掌，再加上提前知道这次巡检，才能做出这样的准备。
李武哲走在南修植的侧面，跟著他在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的宪兵小队內巡查。
宪兵部队和军检察官，是军中隱隱约约存在衝突的两个不同系统，甚至可以说双方的权力是存在不少重合点的，只不过军检察官的地位確实要高一些。
看数量其实也能看出来。
宪兵部队只具备军队內部杀人、贪污、间谍等重罪的初步侦查权，算是低配版的军检察官。
但宪兵们掌握的军纪监督权，才是他们真正有用的权力，毕竟也没有宪兵真的会去查能杀人能贪污的高级军官。
军纪监督权堪称半岛部队基层的移动军事法庭，对逃兵、抗命者就地军法审判，还能用『纪律棒』杖击违纪士兵。
围著第一联队宪兵队逛了一整圈，李武哲什么也没发现。
不是他不想找茬，是根本被布置的毫无破绽。
李武哲毫不怀疑，只要他一走，这里前后辈恭敬有礼其乐融融的样子立刻就会变样。
临出驻地前，南修植特意喊住了李武哲。
他此刻显然是心情不错，笑道：“军检察官留步。”
赵南庆和安佑锡自觉先行一步，南修植走了过来，笑著塞了一份文件过来：“这次军检察官巡查辛苦了，我也清楚您的巡查也是上面的要求，我们宪兵队內確实有些违反军纪的情况，我一定好好整理。”
南修植塞得当然不是钱，这种时候塞钱等於把自己的把柄送到李武哲手里。
这文件袋里是他的诚意，一些宪兵违反军纪的证据。
他这里確实布置的很好，可也清楚上面有令，与其一直心思在李武哲查前布置，倒不如主动交出一些没什么用的傢伙。
“南队长客气了，只是按命令行事罢了，没什么辛苦可言，这次过来多有打扰。”
李武哲掂了掂手里的文件，“我自然会秉公办事的。”
南修植见李武哲收下，心下鬆了口气。
李武哲表现出得和稀泥的態度，让南修植轻鬆了许多，他就怕李武哲真较上劲开始在宪兵队里问东问西，儘管他对自己威信有信心，但也怕有不长眼的小兵说错话。
既然收下了他的诚意，说明眼前的军检察官和上一任军检察官，说不定也没什么区別。
南修植这事对李武哲来说，其实也就是整个宪兵部队欺上瞒下的前奏。
第四师团有三个主力联队，每个联队都有两千五百人以上，联队又辖有三个大队，一共九个大队组成第四师团的防线，每个大队都有宪兵小队驻扎。
数天內他在第四师团不同驻地的多个宪兵小队奔波，可这些宪兵队的队长的行事，几乎和南修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武哲连接近底层都难，更別说调查下去了。
其中遇到的阻力之大，放在外面的检察官那里，根本就是难以想像的。
外面的检察官真要是发了狠，是实实在在可以不顾上下级，多大的官员都能查个底朝天。
可军检察官毕竟肩扛军衔，天然就在上级面前矮一头。
三天一晃而过，第四天早上，李武哲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皱眉翻著这昨天搜集来的违反军纪的证据。
说是搜集，其实就是那些宪兵队队长们主动提交上来的替死鬼。
他简单一翻，什么违反这违反那，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只有小部分一眼就能看出是赤裸裸的『殴打事件』，却被掩饰成了『过度惩戒』。
宪兵队本来就有执行军纪，关普通士兵禁闭的权力，这种掩饰再简单不过了。
李武哲捏了捏眉心，安佑锡和赵南庆敲敲门进来，“军检察官，您叫我。”
他抬眼点点头，“这三天我们三个也跑了多支宪兵小队了，感想如何？”
“不瞒您说，”安佑锡垂头丧气道：“您接到师团长命令的时候，我就觉得...结果可能会是这样。”
“宪兵们向来自觉高人一等，作为执法部队也不太配合普通部队，和军检察官同为军中执法者又属於不同体系，即便接到了命令，也不会好好配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