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安静到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又或者，那不是心跳，是很远、很远的钟。
叮——当——
黑暗收束，化成一枚白色针尖，针尖往前一戳，门便开了。
渡边彻野踏进一个“异空间”。只有白色的桔梗园——白得像是把所有顏色都剥乾净一般。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清清淡淡，却像写在雪上的墨一般明显。
那是一尊坐在白光里的人影，仔细一看，是一位五官稍微偏女性的无性人，看不出年岁。只有眉心有一粒红色的痣，像雪上落了一颗红宝石。她的双瞳是絳红色，银色长髮及地，又往四面八方延伸过去，她坐在一株神木上面，五官美丽之极，像是人类进化成下一个高级物种的外貌一般。
“你是谁？”渡边彻野听见自己的声音。
“白密。”那人影答，“白，示其明；密，示其藏。我掌你们语言以外的那部分逻辑——记忆与因果的缝合、命运和敘事的装订。我不是你们的神，但我在你们的神旁边做装订工。”
“装订？”渡边笑了一下，笑意淡然，“那你把我的书订坏了。”
白密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刀子般的清楚：“你手里那枚『问號』，是『保存事实』的订书钉。五反田在你的那栋办公建筑上安了『事实搅拌器』，你每打一钉，他就把纸换掉。於是你的保存点被重写。你死於他，且无可逆。”
“……明白。”渡边闭了闭眼，“那你叫我来，是想在遗体告別上念悼词？”
“不是。”白密拿出一张纸，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白纸下的细纹忽然活了，像一张展开的蓝图。
“渡边彻野”aka“林牧”。
“你有一条未了的时间线，实际上是另一个时间线中的前世，而你还在那里留有存档点。”白密说，“它来自你之前的『前世』。你们有时称它为『上一个存档』，有时称它为『原生世界线』。那条时间线仍未封口。凡未封口者，我可开门。门开之后，你將以『林牧』的身份，回到你来之前的前世里，重新活过一次。”
渡边沉默片刻，问：“条件呢？”
“两个半。”白密竖起两指，又微微偏了偏，“其一，你的『前世记忆、现世记忆』被完全封印，直到某些极限条件触发前，不可预知、不可相信梦。你没有预知能力。
其二，你的『仇恨』不作强行刻录。你若要復仇，得靠你重新长出来的心。
半个条件，是赠你的：你那套外掛——【乖离性百兆富人王】，它不依附於『副本』，而依附於『灵识指纹』，故可隨你过门。它会跟著走，只是你一开始难以发现。”
渡边怔了怔，下意识抬手去调出面板。
【系统：正在检测身份……】
【绑定：灵识指纹一致。】
【核心外掛：【乖离性百兆富人王】→可携带；权限级：持有人主帐户（冷启动）。】
【说明：仅核心外掛可迁移；其余副本道具按规则清空。】
“所以，”他慢慢吐气，“我那堆抽卡卷，还有十几亿的资產，都会留在尸体上？”
“会留在你已经关上的那本书里。”白密道，“你翻开的是另一本。”
渡边点头：“……懂了。”
白密看他：“你不问她？”
“她？”渡边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白密指的是谁——那个小马尾、眼角微红的女孩。
胸腔里像被风翻了一下书页，翻出一页不完整的相片；正要看清，却被谁轻轻合上。记忆封印像一只素手，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
沉默里，白密却像把他的心跳当成了答案：“缘线未断，卷未失效。只是你会以为它失效。”
“为什么我要『以为』？”
“因为这是装订的方式。”白密伸手轻触空中的白纸，“缘分是一根线。下一章它会自动寻路。你以为它失效，是为了让你学会不靠预告片活下去。”
渡边彻野笑，笑得清。
白密不接笑：“我再给你三条註记——
第一，你会以『林牧』之名醒来时，帐本是一张白纸，但【乖离性百兆富人王】允许你在『现实』里做最俗气的魔术：钱。它给的不是金幣雨，而是规则：授信、利差、资產生成、风险定价、投机与避险。你若懂这五件事，它就是你的剑。
第二，你会常常感到『似曾相识』——那不叫预知，那叫『未消退的统计偏好』。別相信它，也別害怕它，你只需记住自己在做选择。
第三，你会忘掉『岁月的恶戏：问號』的效果。但我告诉你：所有的超能力和外掛，都不是答案，它们是读者。超能力和外掛可以热爱你，也可以看你倒下——你的任务，是让它继续愿意看你这本书。”
“你说超能力和外掛是读者？”渡边挑眉。
“你们称之为『系统』的东西，有时也在读你。”白密的眼睛像在雪里开了一朵，“別太信它，也別太恨它。你要用它。”
“好。”渡边点头，“我会用它。”
白密看著他：“最后一个问题——你要不要带走『痛』？”
“痛？”他怔了一下。
“是的。你可以选择把死亡前的『痛』带走一点点。不多，像一根刺。这根刺会在你以林牧之名活著的某个凌晨，提醒你，你曾经失败过。”
渡边想了很久，笑意淡下去：“带。”
“好的。”白密一指落下，像在白纸上轻戳了一个小小的孔，“装订完成。”
白色的桔梗园开始后退，像被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一起折回去。世界重新装回一支细针，针尖在他眉心落下——一阵凉。
坠落前，白密的声音像细雪一样铺过来：“去吧，林牧。你的故事，要从穷开始，从穷困潦倒开始。別急著找她，先学会站住。她不在『开场白』里，她在『正文』里。”
“……明白。”
叮——当——
钟声落到第二下时，黑色像一层薄薄的墨，铺在他的眼皮上。
——
渡边彻野——不，林牧——起身，喉咙里干得像咬了把灰。他下意识地摸口袋，却先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卡面没有银行logo，只有三行极小的字：
【乖离性百兆富人王】
【主帐户：已绑定；授信：冷启动中（0/100000000000）。】
您现在正在进入蓝星另一个时间线，公元1994年，【尼奥˙破败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