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神璽纪录?第七段
林牧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没看到虚界神白密那絳红色的瞳孔,而是忧心忡忡的双眼,是熟悉的小朝。小朝看到终於睁开双眼的林牧,斗大的泪珠就再也按耐不住地流下来了。医生忙进忙出,旁边的人窸窸窣窣说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而林牧只觉得好累,身上的伤好痛好痛,迷迷糊糊中又昏睡了过去。
一个月后的晚上。
小朝在宿舍洗完澡,一如以往地梳妆打扮,掐指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小朝打开窗户,屋檐上躺著的那位少年已经在等她了。
“阿牧,你来多久了?”小朝摇摇林牧,林牧这才揉揉惺忪的双眼醒来。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小朝继续问。
“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了。”林牧说。
“不是我救你的,是……是医生救你的。”小朝把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不是你?不是你还会有谁?”林牧几乎只把那天发生在他身上的神跡当作一场奇怪的梦,並没有太过在意。
“对了,你被殴打后,学校换了一批教职员与管理人员,新来的这些师傅对学生格外友善。所以,林牧,你快回学校学习吧!”
林牧沉默,小朝继续说:“大家那时候不敢出手帮你,心中也很愧疚。”
“哼!大胖也感到愧疚吗?当时明明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人站出来为我作证,我还怎么把大家当成朋友?当然,除了你以外。”
“是我们太懦弱、太胆小了。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回来上学,快要考试了啊!”
“我知道了啦!对了,小朝,为了感谢你,今晚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我的秘密基地!”
“可是我的腿行动不便,靠轮椅走不远啊!”小朝说。
“哪需要什么轮椅?”林牧跃入室內,一把將小朝从轮椅抱了起来。
“咦!?你干什么呀?”小朝慌张地舞动四肢。
林牧改把小朝背在后背,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很快就到了。”
“等等!等等!你伤口痊癒了吗?拐杖!给我拐杖!”
“我会背著你,不需要什么拐杖。”
“拐杖给我就是了,我要抱著。”
小朝紧抱著拐杖,就像紧抱著她最后的矜持一样。小朝虽然心里害怕,但这样奇妙的体验一辈子从未有过。
子夜时分,村中空无一人。
广大的空城之中,好像只剩林牧和小朝了。他们俩宛如在一片凝寂的大海上,共乘一叶扁舟,彼此是彼此最后的依存。
“阿牧,风有点凉……”小朝说。
“会吗?”
“真不敢相信,你会是这种人。”
“什么?我是哪种人?”
星空之下,白桔梗海中的学院、工厂、水池、农田……,一幅又一幅景象从两人的眼隙逝去,红尘道途,阡陌纵横,在此汪洋之中,只要有他陪伴,不会孤单,亦无需害怕。
“咦?你说的秘密基地,就是这里吗?”
“怎么样?很惊讶吗?”
“可是这里好像没有『秘密』的感觉。”小朝苦笑说。
林牧背著小朝爬到小镇的最高处——老旧的老钟塔的顶楼。
这里的视野很好,林牧没事就会爬上这里,尽情观察大夏帝国飞船的来来去去。
顶楼空空荡荡的,不曾看过其他人来过,这里除了清风抚拭的声音,以及巨大的星空所发出的背景音,真的什么也没有。
因为这里没有电梯,从一楼爬到最顶楼,起码要个十分钟,所以从来都不会有笨蛋想上来。没有人的地方最安全,甚至比家还安全,所以林牧很喜欢窝在这里。
至少在老钟塔之中,无生命的建筑不会带著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规律而坚贞的寧静,也不似曇一现的世事,总能给林牧带来心灵的安恬。听著寂静,俯看自己生活的小镇,再仰望天上隨时可能飞过的不明飞行物,也让林牧暂时沉浸在外界世界即將来拯救自己的幻想之中。
未曾离地表这么远小朝,到达老钟塔顶楼,有些头晕目眩。
“呼……呼……”只听到风声萧萧。
“这个地方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人上来,有时候我不想回家,就一个人待在这里。”林牧说。
“不想回家?果然,林牧和家人处得不太好。”小朝心想。
“你看!”林牧將小朝放在窗台上,向下指说:“这边的景色很壮观……”
“啊!救命啊!”小朝顺著林牧的手往下看,顿时恐惧地忍不住惊呼道。
“不要怕!没事的。”林牧拉住小朝,扶稳她的身子,自己再慢慢坐下。
小朝深呼吸了几回,才逐渐镇定下来。
璀璨的星河不再被尘世的雾霾遮掩,下方白桔梗海中,罗列儼然的建筑、穿插错综的街道,变得很小很小,小得如同上帝的莞尔一笑。小朝的眼睛被这座沉睡的世界占据。
“那里是宿舍、那里是工厂、那里是我家…,我平常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的吗?”小朝自言自语。
“小朝,我有一个很严肃的梦想。”林牧突然板著脸说。
“什么梦想?”小朝一怔。
过了许久,林牧才鼓起勇气说:“我想创造一个好玩的世界,我想创造一个乐园。乐园里的每个人都会变回孩子的模样,除了尽情玩耍以外,没有任何负担。”
“你怎么会產生这个梦想?”小朝好奇地问。
“当我一个人在这里发呆的时候,就会感到日常生活如同作梦一般。既然生活是作梦,那除了好玩,也没有什么好要求了吧!然而,我发现我的生活並不好玩,大多数人的生活都不好玩,这样是很可惜的。之所以会这样,是人类自己赋予自己种种枷锁所致。为了打破这些枷锁,我才產生了这个梦想。”林牧继续说。
“虽然听起来儘是胡扯,但也只有你会说出这种话了吧!”
“我觉得我的梦想很好呀,你不喜欢吗?”
“你真是难以置信的天真,不像个正常人。”小朝笑道。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小朝竟然情不自禁流下眼泪,这样的心情似非难过、亦非喜悦,而是超越两者的某种事物。
“真好。”
【回忆地点解锁:老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