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的教室位於地下。
这里总是阴森森的，沿墙摆放著玻璃罐，各种动物的標本总能让人头皮发麻。
老实说，哈利想起了翻倒巷。
他正想跟罗恩吐槽一下斯內普教授的品味，一阵急促沉重的踢踏声忽然响起。
斯內普仍穿著那身黑袍，哈利不確定他是只有这身衣服，还是开学到现在就没换过衣服。
考虑到他那头油腻腻的头髮，哈利怀疑是后者。
斯內普仅是一眼就让躁动的小巫师安静下来，他拿起桌上的点名册，手臂將黑袍微微撑起，活像是一只倒掛的大蝙蝠。
和弗立维教授一样，他在念到哈利的名字时也停了下来。
但显然不像弗立维教授那么友善。
“哦，是的，哈利.波特，这是我们新来的——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啊。”
斯內普用一种特有的嘲讽语调念诵道，但很奇怪，哈利並没有感到愤怒，甚至还很乐意听见別人这么说他。
在他拔出宝剑后，人们几乎陷入到了一种狂热的情绪中，就好像他真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一切难题都將在他面前迎刃而解。
可哈利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很多时候，期待往往比质疑更能轻易击垮一个人。
而这位斯內普教授，甚至包括整个斯莱特林，都属於质疑的那一批人。
哈利能听见，德拉科以及许多斯莱特林毫不掩饰地轻笑了起来。
或许是出於礼貌，或许是出於鼓励的想法，哈利觉得自己有必要回以一个微笑。
“不好，他看我了！”
“怎么办，我感觉好像又滴了！”
“该死的！马尔福，你不是说自己没被嚇尿吗？我看你是心理不平衡，想拉我们所有人出糗！”
斯莱特林的学生纷纷转头，用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怒视著马尔福。
当然，还有某个再次捂住裤襠的倒霉蛋……
马尔福此时也欲哭无泪。
不是哥们，开学到现在你都滴几次了，咱要不去圣芒戈医院看看吧？
马尔福遥想自己刚登上列车时意气风发的景象，只觉得凭藉自己家族的实力，定能在斯莱特林一呼百应。
可谁曾想到，被波特那小子碰巧战胜一次也就算了，学校里居然还出现了他被哈利一个眼神嚇尿的传闻！
当马尔福怒气冲冲的想要找到罪魁祸首时，却发现几乎每个人都表示自己亲眼所见，甚至同样被嚇尿的人还不止一个，只是没像马尔福那么难堪罢了。
马尔福好不容易才说服斯莱特林的同学，让他们相信哈利的眼神没有利尿作用，他只是一个会魔法的普通人。
不曾想，几天的努力毁在了一个不靠谱的膀胱上！
“安静！”
斯內普冷声打断了台下的窃窃私语，顺便瞪了一眼哈利。
哈利对此一脸无辜。
“听著，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学习魔药配製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而不是討论些莫须有的东西！”
“我不指望你们能领会文火慢煨的坩堝冒著白烟、飘出清香的美妙，但也决不允许你们是一群只会傻乎乎挥舞魔杖的蠢货！”
斯內普的开场白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赫敏把椅子朝前挪了挪，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蠢货。
“波特！”斯內普忽然点名，“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哈利下意识站起身，心里却丝毫不慌：“能得到生死水，一种强效安眠药。”
“看来名气並不能——你答出来了？”斯內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而语气却愈发不善：“如果我要你去找一块粪石，你会到哪里找去？”
“羊胃里，粪石是从山羊的胃里取出来的一种石头，具有极强的解毒作用。”
“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別？”
“没有区別，它们是同一种植物，统称乌头。”
哈利的回答几乎没有停顿，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在德思礼家的时候，里德尔先生便要求他將整本《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背了下来，而这几个问题，更是被重点考效过。
“还有什么问题吗？斯內普教授。”哈利自信满满地问道。
“显摆那些你本就该会的知识，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斯內普的脸色难看得嚇人，冰冷的黑色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你最好祈祷自己下次还能这么好运，”他再次瞪了一眼哈利，看得哈利莫名其妙，“坐下吧，波特！”
哈利刚一坐下，就见身旁的罗恩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但哈利並没有任何得意的感觉，而是隱隱產生了一种紧迫感，斯內普教授的话仍在他脑中迴荡。
『那是你本就该会的知识……』
哈利没想到，里德尔先生居然没有骗他，魔法界的小巫师真会在入学前背诵整本课本！
他已经算是进度落后的了！
里德尔隱隱捕捉到了哈利脑中的想法，却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在心里拼命憋笑。
谁能想到，斯內普隨口的一句嘲讽，反倒激发了哈利的动力。
当然，这其中某个缺德玩意儿所做出的贡献，就不便多谈了……
“哈利，你对语有了解吗？”
里德尔忽然问道。
“什么？”哈利茫然摇头，不理解话题怎么忽然跳到了这上面。
“在维多利亚语中，水仙根意味著『我的悔恨追隨你至坟墓』，而艾草则代表『苦涩与忧伤』，二者混合，则表达了对某人的死感到愧疚与无法释怀的痛苦。”
哈利没想到，斯內普的话还有这一层含义，他好奇问道：“那斯內普教授是在因为谁的死而感到愧疚与痛苦？”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里德尔忍著笑意说，“如果你好奇的话，等会可以去问问。”
“这……还是算了吧。”
哈利摇摇头，觉得自己没必要跑去別人伤口上撒盐。
只是，在课堂剩下的时间里，他眼神逐渐变了，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夹杂著同情与鼓励，像是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可怜的斯內普教授。
但不知为何，每当他朝斯內普教授看去时，斯內普都会慌张避开他的眼神，讲到一半的內容也会忽然卡壳。
就好像，让他愧疚与痛苦的对象，与哈利有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