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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炙烤著钢筋水泥的工地。
  尘土飞扬中,刘荷佝僂著背,將一车砖块推向搅拌区。
  汗水浸透了她的旧工装,在背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不远处,她的儿子刘平安正被几个工人围著戏弄。
  “傻子,趴地上,学狗爬一圈就给你吃!”一个满脸横肉的工人晃著手里的果。
  刘平安歪著头,口水顺著嘴角流下,眼神却单纯得像个孩子:“......”
  “平安!別理他们!”刘荷扔下推车就要衝过去,却被工头一把拽住。
  “干什么呢?活干完了吗?”工头瞪著眼,“再偷懒就滚蛋!”
  刘荷急得直跺脚:“他们欺负我儿子!”
  工头嗤笑一声:“一个傻子,逗逗怎么了?”
  话音未落,那边突然传来刘平安的惨叫。
  一个工人故意把点燃的菸头按在他手背上,看他疼得直跳脚,一群人哈哈大笑。
  刘荷彻底崩溃了。
  她抄起地上的铁锹就冲了过去:“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铁锹狠狠砸在那工人背上,发出“砰”的闷响。
  “操!疯婆子找死!”
  几个壮汉一拥而上。
  有人抡起钢管砸在刘荷腿上,她听见自己骨头“咔嚓”一声,剧痛让她跪倒在地。
  可她死死抓著铁锹不放,发疯似的往四周乱挥。
  “妈!妈!”
  刘平安的嚎叫声突然变了调。
  这个平时连说话都不利索的傻儿子,此刻像头髮狂的野兽衝过来。
  他硬生生挨了好几棍,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把掐住打伤他妈妈的那个工人的脖子。
  “放...放开...”那人脸色发紫,眼珠凸出。
  其他工人抄起傢伙往刘平安身上招呼。
  钢管砸在背上头上“邦邦”响,鲜血从他额头往外冒,可他就是不鬆手。
  “要出人命了!”有人尖叫。
  工头赶来时,地上已经全是血。
  刘荷拖著断腿往前爬,身后拖出一道血痕。
  刘平安半边脸都是血,却还死死掐著那工人。
  而被掐的人已经翻白眼,舌头都吐出来了。
  直到刘荷拽了他的裤子,他才听话的鬆手。
  “报警...我要你报警...这个傻子要杀人,我要他吃枪子!”被掐的受伤的工人瘫在地上呻吟。
  听到这话,刘荷是害怕的。
  她害怕儿子真的被抓进去,到时候只会被人欺负的更惨。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拒绝:“报啊!大不了我们娘俩今天就死在这!你们一个都別想好过!”
  她这副不要命的架势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工头擦了擦冷汗:“行了行了!你们赶紧滚!我这留不了你们两尊大佛!”
  ……
  夕阳把母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刘平安背著断腿的母亲,一瘸一拐地走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血混著汗往下滴,可他嘴里还念叨著:“妈……回家……平安……乖……”
  刘荷伏在儿子背上,眼泪混著血水往下淌。
  她捂著儿子手上的额头,突然想就这么死了算了,也不用活著受罪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老人机突然响了。
  刘阿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荷...有个好活计...”
  刘荷听著听著,突然嚎啕大哭。
  她使劲拍打儿子的背:“平安!咱们有活路了!有活路了!”
  ……
  “荷?荷!”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刘平安撕心裂肺的哭声,刘阿婆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平安!出什么事了?你妈妈怎么了?”
  可电话那头只有刘平安含糊不清的哭喊:“妈……妈……到家了……醒醒……呜呜呜……醒醒……“
  刘阿婆急得直跺脚,转身就要往外冲:“柠柠,荷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眾人嚇了一跳,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刚打电话呢,荷就没有声音了,平安还在旁边哭。肯定出事了,我,我要去看看他们。”刘阿婆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阿婆別急!”江晚柠一把扶住颤巍巍的老人,“这个点,下山公家交还没来呢。我开车送你过去。”
  ……
  车子在坑洼的泥路上顛簸了许久,最终停在城中村一处低矮的棚户区前。
  江晚柠搀扶著刘阿婆,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穿行。
  腐烂的菜叶味和劣质煤烟混杂在空气中,不时还有老鼠窜过。
  “就在最里面那间...”刘阿婆的声音发颤,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著江晚柠的胳膊。
  而当他们推开房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江晚柠倒吸一口凉气,刘阿婆更是嚇得差点腿软。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刘荷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右腿不自然地扭曲著,裤腿被血浸透后已经凝结成硬块。
  而刘平安则是跪在一旁,正笨拙地用脏兮兮的袖子给母亲擦脸。
  他的额头豁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顺著鼻樑流到下巴,又滴在母亲毫无生气的脸上,把那张惨白的脸染得斑驳可怖。
  “妈……醒醒……”
  他含糊不清地呜咽著,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拨刘荷的眼皮,像在摆弄一个坏掉的布娃娃。
  江晚柠的胃部一阵绞痛。
  她一个箭步衝上前,手指飞快地探向刘荷的颈动脉——还好,还活著。
  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用力按在刘荷还在渗血的腿上,“阿婆,我们马上去医院!”
  “对,去医院,去医院!”刘阿婆连忙振作起来,试图去拉刘平安。
  刘平安呆滯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野兽般的亮光。
  他猛地抓住江晚柠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救……妈妈……”
  “对,我们现在要救你妈妈。”
  江晚柠忍著手上的剧痛,直视著这个傻大个血红的眼睛,“但你得帮我一起抱她上车,明白吗?”
  刘平安愣了愣,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眼泪混著血水砸在地上。
  然后,他像抱婴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母亲托起,那双能轻鬆抡起钢筋的手臂,此刻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
  市人民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右腿脛骨骨折,需要立即手术。”医生翻著检查报告,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