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柠伸出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周海用力点头，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江晚柠的手：“说定了！谢谢... 谢谢你们...”
回程的路上，只有江晚柠一个人。
小杨和小军主动要求留下来，跟著周海学习养殖技术，一周后再陪同那些牲畜一起回去。
……
送走了江晚柠，周海第一时间先打电话给老婆周淑芳。
送走江晚柠后，周海站在养殖场门口，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淑芬啊...” 周海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传来妻子周淑芬虚弱却温柔的声音：“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刚才来了个江老板，不但买下了咱们所有的鸡和牲畜，还... 还聘请我去她农场当顾问！” 周海激动得语速加快，“月薪一万，包吃住，还能带你一起去！”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淑芬？淑芬？”
“老周...” 周淑芬的声音充满担忧，“这... 该不会是骗子吧？现在这种骗人的手段可多了...”
周海连忙解释：“不是骗子！是陈雄介绍的，就是江家菜篮子那个老板！”
“江家菜篮子？” 周淑芬的声音突然轻快了些，“老周，我跟你说，昨晚陈雄他们带来的那个梨...”
周海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像著妻子靠在病床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今天没胃口，就吃了一个他们带来的梨...” 周淑芬轻声说，“那味道... 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梨了，甜而不腻，汁水又多，吃完感觉胸口都舒服了些...”
“真的吗？” 周海眼眶发热：“那梨就是江老板家的，你要是吃的舒服，我每天给买。”
“老周，” 周淑芬突然打断他，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捨不得这个养殖场... 都是我的病拖累了你...”
“胡说八道！” 周海急得跺脚，“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我看著你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晚上还要去医院照顾我……”
周海喉头髮紧：“淑芬，你別想这些。这个养殖场... 我確实捨不得，但能去江老板那里继续干老本行，也算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老周...” 周淑芬深吸一口气，“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 以后，以后就我们俩好好过。”
掛断妻子的电话，周海用力抹了把脸。
他知道妻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不想管在国外的那对儿女了。
可见这一次，妻子的心真的被伤透了。
而他更甚。
只因为是他给他们打的电话。
他跟他们说妻子病了，让他们回来看看他们的妈妈。
听到的却是，儿子说公司不好请假回不去，女儿说要照顾孩子离不开。
他跟他们说妻子看病的医药费不够，能不能让他们打点钱回来。
听到的却是，儿子说最近刚买换了房子，手上没钱；女儿说要给孩子找滑雪教练，手头紧得很。
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
这些年，他们开养殖场赚的钱不少，但是几乎都用在了一双儿女身上。
又是供他们出国留学，又是供他们在国外的买房买车。
结果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
周海深呼吸了下，然后又拨通了陈雄的號码。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仿佛对方一直在等著似的。
“老周！怎么样？江老板去看过了吧？” 陈雄的大嗓门震得周海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
“看过了看过了，” 周海笑著说，“不但买了我养殖场里的所有牲畜，还聘我去当顾问呢！”
“真的？！” 陈雄的声音陡然拔高，“太好了！我跟你说，去江老板那儿绝对错不了！”
周海被老友的热情逗笑了：“看你激动的，比我还高兴。”
“你是不知道，” 陈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自从吃上江老板家的菜，我这一个月的血、血压都稳了，连抽了三十年的烟都戒了！我家那口子说，江老板家的菜不但好吃，还能养生！”
周海忍不住笑出声：“有没有这么玄乎啊？”
“等你去了就知道！” 陈雄信誓旦旦，“要不是捨不得我的退休金，我都想去给江老板打工，这样就不用每天担心抢不到菜了！”
周海打趣道：“那行，等我去了，给你捎点新鲜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 陈雄哈哈大笑，隨即语气认真起来，“老周，江老板人真的不错，你去了好好干。”
周海点点头，虽然对方看不见：“对了，等收到货款，我就把借你的钱还上。”
卖房的钱，他准备全部留著给妻子看病。
江晚柠到时候给的那笔货款，刚好可以用来还债。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
“不急...” 陈雄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先留著用...”
周海知道老友在担心什么。
妻子得的是肺癌，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后续治疗还要不少钱。
而那对曾经让人艷羡的儿女又完全指望不上。
“我有钱。” 周海笑著打断道，“之前卖房的钱还有不少，后面我去江老板那上班，也有稳定收入，暂时不缺的。”
陈雄嘆了口气：“那... 行吧。不过记住了，有事一定要跟我说。”
掛断电话，周海站在养殖场里，环顾这个经营了三十年的地方。
鸡舍里的鸡群发出咕咕声，猪圈里的猪哼哼唧唧，远处的牛羊悠閒地吃著草。
他想起儿子小时候最爱在鸡舍里玩耍，女儿总喜欢给刚出生的小羊羔餵奶。
那时候的养殖场虽然规模小，但充满了欢声笑语。
后来孩子们出国留学，再后来在国外定居，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周海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
他掏出笔记本，开始认真记录接下来一周需要做的准备工作。
无论未来如何，他都要把这些牲畜健健康康地交到新主人手上。
这是他一贯的做事原则，也是他对自己工作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