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繁华的星辰高悬於天穹之上,月色明亮而皎洁,很难想像几个小时前这座城市还笼罩在连绵阴雨之中。
如今压抑的氛围一扫而净,教堂的园里瀰漫著淡淡的幽香,空气里还残留著少许潮湿的气味,微凉的风抚过肌肤的时候,有种令人身心放鬆的感觉。
坎蒂丝坐在园中央的凉亭里,怀里抱著粉红兔子玩偶,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嘴里轻哼著歌。
经过今天对教皇遗物的整理和探索,坎蒂丝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但眼眶却是红红的,像是尽情流泪过的痕跡,只是现在已不怎么明显——微风吹过面门的时候,她便享受地眯起眼睛,去闻那阵从园深处飘来的香气。
“这些教皇大人亲自栽培的。”
坎蒂丝指著远方那片淡紫色的丛,对著身后的来人说道:“最近正好是期呢,看著很漂亮。”
马克执行官站在坎蒂丝背后,顺著她指的方向望去,表情有些微妙,“確实……很漂亮。”
“喔……”坎蒂丝从马克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你对不感兴趣?”
被戳穿心思的马克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说道:“我天生对不怎么敏感,抱歉,坎蒂丝大人……”
“没关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坎蒂丝瞭然地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我以前也不喜欢,甚至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马克有点没听明白。
“你看,这片长得很好,正好是期所以看著很漂亮。”坎蒂丝伸手指向面前的园,“但是期一过,会枯萎、会凋零、会归於泥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从嫩芽开始生长,进入这个必將凋零的循环。”
“可是明明我们是时钟塔,我们拥有时间的术法,只要教皇大人愿意,他可以轻易加速植物的生长,让嫩芽在一夜之间绽放,也可以对绽放后的朵施加缓速,將它们的期延长到数月之久。”
马克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露出思考的表情:“可是教皇大人没有这么做……”
“因为教皇大人认为,只有经过漫长等待后的开才值得欣赏。”坎蒂丝不紧不慢地说道,“相对的,也只有转瞬即逝的绽放才值得回味……如果永远盛开,永不凋零,那在经过最初的讚嘆之后留下的就是无尽的空虚与遗憾。”
马克执行官面露瞭然:“確实很有道理。”
“但这是教皇大人以前用来教育我的说法。”坎蒂丝突然话锋一转,“后来他后悔了想偷偷给园施加术法被我现场抓包,碍於面子,所以才放著这片园没管。”
马克:“……”
那您刚才说了那么一堆道理是干嘛的??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而已。”坎蒂丝回过头,看著马克满脸懵逼,自己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如果教皇大人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试图矇混过关吧,我知道的,他肯定会这么做。”
马克被坎蒂丝整得有点无语,但看到坎蒂丝心態上的转变,还是挠了挠头,欣慰地笑了笑:“坎蒂丝大人,您也真是……”
话音未落。
马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深处倒映出一抹混沌浑浊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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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犹豫的,马克执行官向前飞衝出去,迈开脚步的同时口中快速念出《广义相对论》的片段,意志高度集中,將自身精神力量转化成“加速”术法,在夜色里整个人像是贴上了一圈蛋白色的保护膜,奔跑速度瞬间增加数倍。
他化作飞快的残影从凉亭旁掠过,隨后在坎蒂丝震惊的目光下和那团诡异的黑影正面相撞。
激烈的碰撞震碎了双方四周的空间,无数裂痕在镜面般的错位空间內炸开,好像空间本身的结构在这一瞬间被粉碎,而伴隨著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量镜面般的透明结构快速坍塌崩裂。
马克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某种不可知的存在锁定,高速击打出的拳头像是轰在一块不可撼动的金属铁板上——基於某种根本上的原因,自己的攻击根本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
“坎蒂丝大人,小心!”
他飞快地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迅速后撤,用身体挡在坎蒂丝面前,同时死死地盯著前方的黑影。
坍塌的镜面结构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溯,像是时光倒流般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填补上那片虚无般的缺口——不过短短两秒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恢復正常,只有那团黑影本身还散布著不详的混沌。
马克还在思考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来头,躲在背后的坎蒂丝却探出个脑袋,眼神骤然一凝:“它的周围贴著一层防护型时间烙印术法,用的是奥伦斯皮尔式的空间凝固算式,完成度非常高……”
“奥伦斯皮尔式?!”
马克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抖了三抖。
他当年执行官考证笔试的计算大题最后一题就是这个空间凝固算式,难度之高令人髮指,听说当年一块参加考试的几百號人里没一个能全对的,他自己都只算对了前两题还因为书写结构不规范多扣了两分……
然而就在马克头疼於该怎么应对这团黑影的时间烙印时,黑影体內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混沌衝击波。
四周的景象在这道衝击的影响下交叠出重影,凉亭眨眼间变成三个,紫色的朵凭空出现两道形状大小相同但顏色略有差异的幻象,天空中的繁星数量翻了两倍——整片园仿佛被施加了散光特效,变得模糊而混沌不清。
马克和坎蒂丝也受到影响,他们的动作仿佛被分解后复製粘贴,变成了三份。
马克只是做了一个愕然抬头的动作,一道残影就仿佛在展示未来般,先於马克自身抬起头,隨后才是马克自己,最后是一道延迟的残影……看著就像同一个动作被反覆剪辑了三次。
“坏了!”
经验丰富的马克心下一惊,隨后果然看到夜空深处逐渐绽开出一道道裂隙。
那是时间与时间之间的裂缝,是现在、过去、未来的交错点,更是不同维度之间最后的阻碍。
现在,其中一道裂缝被一双黝黑而尖锐的利爪撕碎,伴隨著可怖而低沉的嘶吼声,一只全身燃烧著暗紫色烟雾的生物从裂隙中钻了出来,上百只闪烁著红光的复眼不满整张面孔,交错的顎里吐出尖牙,一根狭长的鲜红色舌头向外延伸出来,看著像是一条两米高的猎犬,但除此之外,它的大小和轮廓竟是隨著时间不断改变著,时而背部长出棘刺,时而从匍匐变成双足站立,时而变得瘦弱时而又变得臃肿……
看到这只不可定型的怪物的瞬间,一个名字就在马克和坎蒂丝心中响起。
时之梦魘!
这些只会出现在时间裂隙和错乱时空中的怪物,此时正一只又一只地从裂缝中钻出,朝著马克和坎蒂丝伸长那鞭状的带有吸口的舌头,无数的猩红眼珠里透著浓浓的捕食慾望。
马克执行官毫不犹豫地喊道:“快跑!”
他深知自己绝不是这些时之梦魘的对手,可为了坎蒂丝,他必须爭取足够的逃跑时间。
就在马克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一只时之梦魘就朝马克奔袭过来——它的利爪尖足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身体却轻盈地飞了出去,像是一团烟雾般冲向马克。
马克反应迅速,再加上有加速术法的加持,一拳轰向面前的时之梦魘。
然而这份在寻常人看来快如闪电的迎击,对时之梦魘却起不到什么效果,它在即將被触碰到的瞬间將身体化作烟雾,躲开马克的拳头,从马克的腋下钻过,瞬间来到背后,再猛地刺出自己的利爪。
马克对此倒是早有预料,提前念出术法吟唱词,构筑一个和刚才那道黑影类似,但级別更低的空间凝固术法,硬生生挡住时之梦魘的攻击,隨后一脚將这只时之梦魘踹飞出去。
可是时之梦魘不止有一只。
前脚刚解决完这只,后脚又有七八只时之梦魘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刚准备做些什么的坎蒂丝也被六只时之梦魘包围。
“坎蒂丝大人!”
看到坎蒂丝身处险境,马克执行官心急如焚,刚想衝上前去,就被烟雾状的时之梦魘团团围住。
一瞬间,马克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飞快地思考著该如何拯救坎蒂丝,然而这些想法刚刚诞生就被他一一否定——不管是什么术法都无法让马克突破险境,这些时之梦魘来得太快,哪怕已经有人注意到园的动静,闻讯赶来也需要时间。
但是他和坎蒂丝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影子突然从夜空中闪过,同时还伴隨著一句极其耳熟的“臥槽!”
马克和坎蒂丝知道是有人来救场,脸上同时露出惊喜之色。
结果一抬头两人都愣住了。
方九穿著白色的浴袍,脖子上缠著一条浴巾,脚下踩著一台悬浮在半空的圆盘状扫地机器人,此时正站在繁星闪烁的夜色里,任由背后的一轮明月映衬出他的轮廓。
怎么说呢……
就感觉和他们想像中来救场的人形象有点对不上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