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铁老头
李瀚惊愕的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前。
汹涌的雷电剐蹭着空气，扭曲的气流倒飞而上，将一身黑色的衬衫冲的咧咧作响，就连眉梢都被闪电附着，向上倒竖。
明亮的雷光照亮了李瀚的脸庞，这一幕对他来说不亚于神迹。
‘就算神灵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应该庆幸我今天没有逃班。”
苏焕看着眼前高大的二阶丧尸，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老毛病犯了，疼的他想笑。
他之所以能抗住一鞭子，不是他比梁宽强多少，单纯体魄，他也不如梁宽。
只是利用电磁的特性将二者吸附在一起，才没被抽飞。
但后果就是他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的所有伤害。
他「格斗家」目前只是一阶，远不如主职业二阶的「循环涡流」。
要不是他把能量玩的炉火纯青，都得被抽死在这！
二阶和一阶的差距简直是碾压性的。
好在抗住了。
那么接下来要死的就是它了！
“雷暴。”
苏焕双目骤然明亮，狂暴的雷电毫无保留的灌输到触手怪身上。
像是洪水漫灌一样淹没他身上每一处生机。
距离战场比较近的李瀚甚至闻到了一种烤鱿鱼的香味。
“轰隆……”
梁宽从破碎的墙壁后面冲了出来。
一脚踏在地面上，水泥崩裂，地动山摇。
质量极佳的军绿色短袖被夸张的肌肉撑破，血液如同咆哮的长河，整个人青筋暴起，看着比怪物还像怪物。
气机更是比之前强大了数倍。
苏焕眼皮跳了跳，虽然有些猝然，但梁宽的进化也在情理之中。
「捍卫者」就是要在战斗中进化。
他暗中控制着电流向二阶丧尸体内收缩，但这种程度的电流已经超过他控制的极限，一样会有误伤的风险。
但梁宽却毫不犹豫的冲入雷暴之中，手中大盾如同巨斧一般拦腰劈下。
“轰——”
巨大的爆炸声带着破碎的雷光四下纷飞。
李瀚感觉自己要瞎了。
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楼层直接被砸穿，二阶丧尸掉到了下面的水中，列车长和梁宽站在大坑旁边。
两人呼吸的声音恍若巨兽轰鸣，袅袅白气从周身逸散而出，混杂着水面上升腾起的水汽，让人心神颤栗。
苏焕盯着浑浊的水面，忽然笑了，“有点意思。”
“还没死吗？”
梁宽闷声问道。
“重伤吧。”
如果说二阶丧尸之前的泛能波动是十，被他俩狠狠干了之后，泛能波动就变成了0.2.
但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上涨。
或许给它几天、十几天的功夫就又能涨回来了。
何杰俞悦等人也赶了过来。
“列车长……”
苏焕挥了挥手，“先把那东西捞上来，然后绞杀厂内剩余的危险。”
“是。”
何杰见苏焕神色自若，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不觉得列车长能出什么事，但现在整个列车四千多人的性命全都系于他一人身上。
由不得他不紧张。
至于以前那点小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没了苏焕，他可没把握带列车走下去。
零零碎碎的枪声又响起来，士兵开始搬运吊机。
苏焕挪动脚步，眉头皱了一下。
刚赶过来的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但有人比她更快。
俞悦直接来到苏焕身边，抱住他一条手臂，实则暗暗发力拖住他。
苏焕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的身体素质，多次进化迭加也就是比一般一阶「格斗家」强一些，远不如梁宽。
后者被抽飞能立刻爬起来，他被抽了一下感觉浑身都骨裂了。
虽然有盾牌的因素，但其中差距可见一斑。
苏焕试着向前走几步，疼痛如同潮水般从骨缝里涌出，不过也让他松了口气，只要骨头没断，那就是皮肉伤。
对伤势有了判断之后，苏焕将目光落在李瀚身上。
此时对方躺倒在地上，手腕上还缠绕着翠绿的藤蔓。
李瀚喉咙滚动一下，这段时间武装列车的强大早已从方方面面印在他心里。
刚刚短促的战斗更是让列车长在他心中的地位无限拔高。
看着那双狭长的眸子，他就止不住的紧张。
猫鼬忽然踉跄的站起来，捂着胸口说道，“报告列车长，他是植物「操纵者」，能快速培育植物，三天就能将种子培植成茶树。”
“哟，是个人才啊，怎么不早说。”
苏焕故作惊讶。
猫鼬眼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列车长压根就不知道李瀚的存在，要是知道，绝对不会让这么一个关键人才置于险地之中。
要不是自己多次照顾，李瀚不是被何杰射杀，就是喂了水下的变异兽。
实际上苏焕不仅知道。
还知道列车上跟植物相关的进化者一共有三个，他之所以没立刻将人保护起来，就是想在看看，在高压的危险境地下，谁进化的更快。
至于是不小心被何杰射杀还是被变异兽干掉，他都不在乎。
他那么欣赏高哲，不还是一样干掉了。
现在的列车早已今非昔比，普通泛能结晶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像是今天这场绞杀，轻轻松松大几百入库，一阶结晶都能弄上几十个。
死一个李瀚，还有王瀚，张瀚。
就算全死了，找几千个普通人催生一批，总能出现一两个和植物相关的。
但皇冠梨树不仅关乎着他的性命，“漂浮巨木”的大小也远超一个车厢，其主要负责人的地位暂时不高，但未来一定是跟厂长，马教授，黄海等人等同的。
相当于直接增加了一个高层，这代表的可是海量的资源投入。
列车的高级进化物资也没那么富裕，所以这个人选必须得精挑细选。
从目前表现来说，李瀚就是表现的最好的那个。
能力强，进化快，还是个好人。
可以吸收了。
“看来是发生了一些不公允的事啊，列车里有坏人是列车长的失职。”
苏焕感叹一句，蹲下身，拍了拍李瀚的肩膀，面色温和，“但你要相信组织，相信列车，相信列车长，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置身险地还不忘保护队友，这正是武装列车需要的精神，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武装列车！”
听着苏焕的话，猫鼬下意识的就看向何杰。
兽瞳微眯，就连睫毛都透露着冷漠。
何杰鼻子都要气歪了，但也不能发作，转过身一脚将舔兔踹飞了。
“不去打扫战场在这看什么热闹？！”
舔兔痛苦的爬起来，“我是想说设备搬进来了。”
“那还不打捞，在这费什么屁？！”
躲在柱子后面的山羊庆幸的转过身去，怪不得刚才能力提醒他过去有危险。
躺在地上的李瀚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他只看到眼前心平气和安抚他的列车长，虽然感觉画风有些诡异，但还是大受震动。
之前在甲板上苏焕给他们幸存者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了些。
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原来是他们误会列车长了吗……
于是坚定道，“我愿意加入武装列车！”
几个核心成员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一幕，有时候真的是距离产生美。
不过根据苏焕对皇冠梨树的重视程度，李瀚早晚能成为乘务长，到时候他自己就能发现列车长到底是个什么成色了。
列车能这么稳定，列车长居功至伟。
列车能这么混乱，列车长居功至伟。
……
二阶丧尸很快就被吊机从水中捞出来。
整个身子都被梁宽腰斩，看起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身体依旧保持着活性。
让士兵拖到车上给万杏解剖去了。
没了这个大的，剩下的就好收拾了，用了半天时间，士兵将厂房内剩下的危险排除殆尽，并把尸体都捞了出来。
大把的进化材料，自然不能浪费。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梁宽突破，成为一阶「士卒」。
这是苏焕很早之前就和深蓝数据交易的进阶方向。
和「格斗家」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一道冷兵器专精，也不需要那么高的灵活性和反应速度，主要加成方向在力量、防御、耐力等方向。
纯粹的冷兵器战士，在荒野以及复杂地形的遭遇战中能占据绝对优势。
上辈子荒野小队的必备成员。
能极大拉高整个队伍的容错率，不像是苏焕这种极端加点的，「士卒」的输出防御各方面都比较均衡。
除了特种能力略差，不存在明显短板。
中午的时候，厂长已经带领士兵将有价值的设备打捞出来，在楼顶上搭建框架，开始进行“漂浮巨木”的基础打造。
三千幸存者原地转化为三千工人，开始辅助打造。
厂房房顶。
看见各项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苏焕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还有什么难题来着？”苏焕问道。
一旁的秘书回答道。
“现在厂长他们进行的是基础结构与浮力系统的打造，目前材料已经准备完毕，但接下来的微电网以及智控系统不够了。”
“上次在顺安没弄够吗？”
“有备用，但只够列车更换使用，芯片以及大型系统凭借列车现有的工业水平无法制造，只能从城市废墟中获取。”
“直接说在哪能获得吧。”
“关冲市信息产业园，占据南山高地的那六个人就是从产业园来的。”
苏焕眯了眯眼，“多久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六天后，就需要这批电子设备，需要把人叫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吗？”
舒唯问道。
“哪有那么多时间，路上在慢慢了解吧。”
苏焕转身走到厂房边缘，看了看列车车厢的位置，一跃而下。
……
十分钟后，何杰接到带领三百士兵驻守的消息。
皱眉看向眼前扎着高马尾的秘书，“列车也要去吗？”
舒唯点了点头，马尾随之晃动，冷静道，“只会给你留下若干高级军官，除此之外还有厂长、邓副总等指导‘漂流公园’计划的科研人员。”
“军官都有哪几个？”
“小八、舔兔、胖兔、陆骁蒋蓉，以及整个制造组和科研组。”
何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要把他留着，半个列车的人都下来了，防别人在这确实压不住场子。
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
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一个人。
“曲航呢？”
随后舒唯目光闪烁一下，略显诡异，“车上需要狙击手，就把他留下了，祝你任务顺利。”
汽笛声响起，列车已经启动，伴随着厂房大楼的震动，列车缓缓向北方驶去。
舒唯趁最后几节还没有离开，助跑两步，直接跳到甲板上。
冲着破口大骂的何杰微微鞠躬。
反正她传话的任务是达成了。
别的并不归她负责。
……
天变之后，人们的生活方式也有了改变。
比如防雨，虽然用着都是和天变之前一样的字，但含义已经大不相同。
水面上吹来的狂风将窗边铁丝穿着的易拉罐吹得叮当作响。
惊醒了睡在简易架子床上的铁老头。
“呼……”
铁老头喘了一声粗气，抬头向窗外望去，天变黑压压一片，水浪翻涌着去够天上的乌云，一次比一次要接近。
关上窗户，摘下铁皮墙上的挂历，用笔将上面9号划掉，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缓过劲来。
将日历好好挂回墙上，这是为数不多的老东西了。
房间里要是没两个熟悉的物件，铁老头根本睡不着。
这也让铁老头更加珍惜这些没有被冲走的东西。
以前孙子总说他这挂历没用，是被时代淘汰的老古董。
但现在，整个聚集地的人都靠这些老古董记日子。
铁老头将床边的【镇暴者-t5】霰弹枪抱在怀中，站起身来。
宽厚的身材将白色背心撑得鼓囊囊的，要不是那白的胡子，看起来一点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铁老头推开房门，感受着呼面而来的狂风，将身后的房门锁死。
聚集地值班的岗哨看见了铁老头，不一会，一个强壮的中年人抱着枪从架子上跳下来。
“爸，你怎么不睡了？”
铁老头看着自己已经奔四十的小儿子，摇了摇头，“振邦啊，要下雨了，你们都精神点，别让那些东西爬上来了，建国呢？”
齐振邦指了指后面的棚户区，“前天又收留不少人，我哥在给他们找地方搭房子呢。”
铁老头又问道，“陈磊那波人回来没？”
“这世道……被冲散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齐振邦看着楼下一片汪洋，叹了口气说到。
铁老头冷哼一声，“反正那几个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回不来正好，聚集地也安分一些，行了，你执勤吧，我去提醒一下大伙。”
然后边走边敲着旁边的铁皮房，用低沉而干哑的声音喊道。
“晚上有风暴，关好门窗！”
“仔细检查自己的房子，别被怪物钻了进去。”
“今晚都别睡得太死。”
声音被风从楼顶吹得飘散到云层之上。
俯瞰下，整个聚集地赫然是建立在四栋临近的二十层办公楼上的，楼宇之间用钢架栈道相连，甚至上面都建起了简易的铁皮房子。
（示意图，实际上建筑会更密集一些）
露出水面的部分都住满了人，包括楼顶上，也架起了层层迭迭的铁皮房。
铁老头踩着钢架楼梯，上到了二层，钻入聚集地深处。
人们听见铁老头的声音，都从铁皮房里钻出来，争先恐后的和铁老头打招呼。
“铁爷爷辛苦啦！”
“铁师傅晚上好啊。”
“铁爷，我今天钓到一条鱼，刚做的红烧鱼，您来尝尝不？”
铁老头遇见孩子都会和善的打个招呼，遇见年轻人也会叮嘱两句，唯独听见‘铁爷’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眼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冷声道，“什么不三不四的称呼，我叫齐铁山，你这岁数可以管我叫铁叔，叫铁师傅、铁老头都行，国家还在呢，别给我整那鬼称呼，还有那鱼都是吃过尸体的，剖开肚子仔细看看，别吃出什么毛病来！”
中年人面皮一抖，连连道歉。
铁老头也不在意，抱着枪向后面走去，专门往棚户区犄角旮旯钻，时不时跟左右居住的人交谈。
“小徐，你这鞋架子别摆外面，到时候海风一吹全都湿透了。”
“老王家媳妇，你就不能多走两步，脏水都泼在门口，楼下怎么办，这铁皮房子都不怎么防水的……”
“这谁家孩子，赶快领回家去！”
“就不怕被活死人叼走吃了！”
“……”
铁老头所过之处，一片鸡飞狗跳，但也给死气沉沉的聚集地带来勃勃生机。
一直忙活到背心被汗水打湿，铁老头穿过大半个聚集地，来到最后面的楼上。
相比于前面，这边的铁皮房就少了很多，只迭了两层。
一群年轻的汉子站在田字形金属框架上，手中焊枪火星四溅。
等到框架焊接完，再将铁皮糊在格子上面，一个聚集地标准房子就建好了，看起来像是堆积起来的集装箱。
只不过中间留有一些狭窄的过道，以及通风孔。
其余水电、采光是一律没有的。
都末日了，有个能收留幸存者的聚集地已经是万幸，没人会讲究那些。
对于普通人来说，光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