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真是用冰箱里那些东西做的?”
林战也站了起来,眼神里却全是难以置信。
他每天吃的备赛餐是什么德行,他自己最清楚。
水煮,清蒸,少油无盐,味同嚼蜡。
他一度以为,鸡胸肉和芦笋这种东西,就是食物界的两大酷刑。
可现在,陈莽用同样的食材,变出了一桌色香俱全的菜。
这真的是厨艺的范畴吗?
“都站著干嘛,不饿吗?”陈莽將最后一双筷子摆好,神色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
那份从容,仿佛只是一个招呼朋友吃饭的普通主人。
但……这不是林嘉怡家吗?
“饿!饿死了!”
孙利第一个反应过来,嗷地一嗓子就扑了过去,抓起筷子,也顾不上什么礼貌,直接夹了一大块避风塘鸡胸肉塞进嘴里。
酥脆的外壳应声而裂。
紧接著,是滚烫却无比鲜嫩的鸡肉纤维在舌尖上化开。
孙利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以前吃的那些水煮鸡胸,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猪食!
不,猪食都比那个有味道!
“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菜,就是让我开豪车住別墅也愿意啊!”
“咕咚。”
林战也忍不住了,他学著孙利的样子夹了一块。
入口的瞬间,他那张常年因为严格自律而显得有些冷硬的脸上,表情瞬间瓦解。
震撼,迷茫,然后是纯粹的享受。
他从没想过,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胸肉,竟然能带来如此极致的幸福感。
林战的筷子停不下来了,一块接著一块。
孙利见状急了,也顾不上感嘆,立刻加入抢食大军。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筷子和盘子碰撞的清脆声,以及两人狼吞虎咽的动静。
客厅里,只剩下林嘉怡还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动。
那双清冷的眸子,倒映著餐桌上两个男人风捲残云的景象,也倒映著笑呵呵的陈莽。
香气一阵阵飘来,像羽毛一样,不断撩拨著她的神经。
她其实並不饿。
但此刻,她的胃里却传来一阵细微的、渴望的骚动。
陈莽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不尝尝吗?林嘉怡同学。”他的声音很平静,“放心,都是低脂高蛋白的,没有热量负担。”
林嘉怡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在离陈莽最远的位置坐下。
她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白灼芦笋。
芦笋的尖端还掛著一滴晶莹的芡汁。
送入口中,清甜爽脆的口感瞬间唤醒了味蕾。
那芡汁看似清淡,却蕴含著难以言喻的鲜美。
好吃。
意想不到的好吃。
她的筷子顿了顿,又伸向了那盘番お茄滑蛋。
鸡蛋嫩滑得如同布丁,番茄的酸甜恰到好处,既开胃,又不会过分刺激。
林嘉怡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但夹菜的频率,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快。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盘子,都空了。
孙利瘫在椅子上,摸著滚圆的肚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完了……我感觉我这辈子的味蕾都被你养刁了,陈莽……以后备赛餐我该怎么吃啊!”
林战也靠在椅背上,表情复杂。
他看著空空如也的餐盘,眼神里有满足,有回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负罪感。
健身的人,大概都有点自虐倾向。
常年吃著寡淡的健康餐,用味觉的痛苦来磨礪意志,把这当成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
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他,路不一定是苦的,健康和美味可以兼得。
这种感觉,既幸福,又让人惶恐。
仿佛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的坚持,都成了一个笑话。
陈莽看著他们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別说,还挺有成就感的!
看来不论任何领域,只要能达到b级,就属於是接近行业顶尖了。
“行了,碗我来洗,你们歇著吧。”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林嘉怡一直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著。
看著陈莽熟练地收拾著残局,背影挺拔,动作利落。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下午在卫生间里,他那副窘迫的模样。
再看看现在这个从容自信的他。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
夜色渐深。
別墅区的路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將庭院里的树影拉得细长。
“战哥,那我就先回去了。”陈莽洗完碗,擦乾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这就走啊?”林战还有些意犹未尽,“再坐会儿唄,或者今晚乾脆別走了,客房多的是。”
林战心说陈莽小老弟居然还有这一手,他都动了收徒的念头了。
关门弟子之后……是不是还能收个锁门弟子?
“不了,明天上午还有课。”陈莽笑著婉拒。
“那我送你。”林战起身。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嘉怡也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小挎包。
“你这是要去哪儿?”林战望著眼前比自己小了近十四岁的表妹,语气里裹著几分无奈,又藏著不易察觉的关心。
对这个表妹,他向来有些束手无策。
打小就独立得很,主意正,性子又偏冷,常常让他对著她,半天也想不出该聊些什么才好。
“回学校。”林嘉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情绪。
“这么晚了……路上小心。”林战想多说几句,但话到嘴边,最终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叮嘱。
“嗯。”
林嘉怡应了一声,便径直朝门口走去,甚至没再看客厅里的任何人。
陈莽跟林战和孙利道了別,也跟了出去。
別墅外,晚风微凉。
“你没开车?”
“没。”
“那……我送你?”
陈莽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一辆白色的保时捷718发出一声轻响,车灯隨之亮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
正准备去路边打车的林嘉怡脚步一顿,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那辆车上,又移到了陈莽脸上。
她的眼神里带著一丝明显的探究和疑惑。
“你的车?”
陈莽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学校。”
林嘉怡没有立刻上车,她站在原地,抱著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陈莽,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可以啊,陈莽同学,”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深藏不露啊,开上保时捷了。”
“朋友的,给我开开。”陈莽隨口解释了一句。
“朋友?”林嘉怡的音调微微上扬,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男的女的?”
“……女的。”
“哦——”林嘉怡拖长了声音,那眼神里的意味就更丰富了。
陈莽一愣,这是什么反应?
隨即,他便將上次在徐星星工作室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她。
听罢,林嘉怡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誚,“对你这么大方?一辆车说送就送。你不会是给人家睡了吧?”
她的语调平淡,说出的话却十分惊人。
“亏你也能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