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葛钧山重重砸下茶杯。
愤然起身，紧攥座机听筒怒吼：
“他妈的！什么狗屁装甲雄师？”
“提前备战那么久，各种物资补给管够。”
“还特意指定在他们经常训练，特別熟悉的驻训场演习。”
“甚至还给他们额外增配了一个防空飞弹营和一个电子对抗连！”
“结果这么一个超级加强版的重型装甲师，主场作战竟然不到一天就被全歼！”
“我他妈还以为他们能砍瓜切菜，轻轻鬆鬆就把对方一个合成旅，打得落流水。”
“现在倒好，反倒是他们被轻轻鬆鬆的全歼，你告诉我，这演习到底是怎么打的？”
“就算是一万多头猪，让对方端著机枪，在驻训场上追著扫，他妈的一天之內也杀不完吧？”
被怒吼的古茂源，很憋屈的回道：
“葛老你朝我发火干嘛呀？”
“选这个装甲师参演，我是投了赞成票，觉得他们功勋卓著、战力强悍，是拱卫燕京的甲种师，但又不是我指挥的呀！”
“而且我还劳心费神打探情报，得知陆长生为他精心打造的合成旅，搞了很多信息化装备，打算用大量无人机参加演习。”
“我就赶紧建议增配一个防空飞弹营和一个电子对抗连，以便增强防空与电子战能力，並且备战期间，我还物资补给管够…… ”
葛钧山气鼓鼓的打断问道：“那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这么快？一个重型装甲师打不过一个合成旅，简直闻所未闻！难以想像！”
说这话的时候，葛钧山將书桌，捶得咚咚响。
心里实在是太气愤了！
这场满以为必胜的对抗演习，结果却输了个乾净彻底。
好比平时学习成绩不错，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参加高考。
本以为能轻轻鬆鬆，取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可结果呢？
孩子很快交卷，说题目太难根本不会做。
这还怎么得高分？怎么上重点大学？
所以葛钧山心里实在是太难受，难以接受这个『奇耻大辱』般的结果。
唉～
古茂源重重嘆息了一声。
“葛老，我不都跟你说了吗？”
“不是咱们不努力，而是对方太先进！”
“咱们的装甲师规模是大，比对方快多出一万人，可有啥用呢？”
“一开始，就被强电磁干扰，搞得跟瞎子聋子一样，看不见也听不著。”
“接著无人侦察机精准引导火力覆盖，隨后大批自杀式无人机挨个点名。”
“这就好比古代战场上，咱们是派了大批身强力壮的步兵出战，可对方一来就放毒烟，还万箭齐发，根本不给咱们近战的机会！”
“你说咱们兵力再多，又有什么用？连敌人面的见不著，就已经被干掉了一大半，剩下的没有重装备又各自为战，自然也扛不了多久！”
古茂源顿了顿后，又接著说道：
“葛老，想想当年的海湾战爭。”
“米军先用电子战瘫痪伊兰克的雷达与通信系统，隨后出动隱形战机炸掉指挥中心，接著出动大量战机、发射大量精確制飞弹药，炸得伊兰克丧失了制电磁权和制空权。”
“至此，无法相互通信、协同作战的伊兰克陆军，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面对空地协同进攻的多国部队，根本无力抵抗，很快就被打死了两万多人，损失各类装甲车辆六千多辆。”
“而以米军为首的多国部队呢？总共才阵亡两百多人，其中还有一半是死於非战斗事故，相比於取得的巨大战果，可以说这点战损微乎其微，此战足以充分证明机械化已经落后了！”
葛钧山怒目圆瞪的说道：“我他妈当然知道机械化落后了，信息化有绝对的碾压优势！”
“但过去这么多年，咱们也不是没有汲取海湾战爭教训，一直在不断优化装备、改进技战术、调整编制等等。”
“这次演习安排出战的装甲师，也是有一定信息化战爭能力的，怎么还是被砍瓜切菜般暴虐了呢？这不科学啊！”
古茂源再一次无力嘆息。
“葛老啊，你咋就还是不明白呢？”
“咱们是在搞信息化没错，还额外多配属了一个电子对抗连。”
“可陆长生也在搞啊，而且依託大力发展电子信息產业的汉东省，还搞得更先进。”
“这就好比同样是赶路，咱们搞了辆汽车，开车是比跑步快得多，可他搞的是飞机啊葛老！”
这个生动形象的比喻。
自然让葛钧山彻底明白了。
这一次演习，输得乾净彻底。
並不是因为装甲师兵力不够、训练不足……
惨败的核心原因就一条，那就是装备不如人。
从古至今，武器装备存在代差的双方交战，装备差的一方必然会死伤惨重。
如果差距还不是特別大，弱势一方还可以通过更顽强的意志、更灵活的战术，加以弥补。
比如以前敌人有飞机大炮，先辈们只有小米步枪，但英勇无畏的前赴后继，依然可以在陆地上打败侵略者。
但是在天空和大海上……
装备远不如人，就不是靠英勇顽强和机智灵活，就能战胜敌人了。
就像一只小舢板，连大海的大风大浪都经受不起。
哪能击沉动輒几千吨排水量的钢铁战舰？
所以……
当代差大到一定程度，那么陆地上的战爭，也会被单方面的碾压。
正如古茂源所说。
都被干扰压製成了瞎子聋子，人再多有啥用？
再多的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还不是靶子？
这场演习不过是简单復刻了，十一年前海湾战爭，伊兰克陆军如何被多国部队吊打。
也得亏这一次，只是两支陆军部队之间的对抗演练。
要是加入空军、火箭军等其他兵种，进行联合立体对抗。
陆长生他们只会贏得更加酣畅淋漓、速度更加超乎想像。
比如抢夺电磁控制权，掌握装甲师动態后，就可以空袭加炮击，双管齐下。
更强更猛、更大密度的火力突袭，自然能更快取得更多战果，让很多部队还没机动到位展开部署，就被宣判歼灭。
要是这样，演习都不用持续十几个小时，恐怕个把小时就能宣布结束。
缓缓坐下来，葛钧山气呼呼的说道：
“原计划要打好几天的对抗演习，现在不到一天就结束。”
“就算真是米军打过来了，也没这么快吧？”
古茂源苦笑道：“那是当然，就算不考虑海空军的影响，就单纯的陆军对战，米国的陆军也不一定能打出这样的战绩。”
“演习毕竟只是演习，自杀式无人机逼近装甲车辆，就判定装甲车辆被炸毁，真要是实战，肯定不会有那么高的命中率和杀伤率。”
“另外，米国陆军的电子战水平如何，我不太清楚，但他们显然还没有像陆长生的合成旅那样，大规模装备使用无人机进行侦察、通信和攻击。”
“而且咱们的装甲师，也不是被扰乱了通信、被干掉了重型装备，就会缴械投降不打了，他们还是会英勇顽强的，战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
“就像702机步团的钢七连就打得非常顽强，处於绝对的装备劣势，但依然通过阵地战和渗透作战，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有个小组甚至还偷袭了蓝军后方……”
葛钧山拉开抽屉，摸索著拿出香菸，点著一根抽上。
听完古茂源的讲述后，唏嘘感慨道：
“能躲过蓝军的侦察和封锁，迂迴渗透到蓝军后方营地发起突袭，这样的部队確实算得上精锐，也不愧是拱卫燕京的王牌装甲师！”
古茂源嘆息道：“所以啊，葛老你真不能骂他们不行，他们一点儿也不弱，也是真的为这场演习尽力了。”
“普通人走三十多公里山路，都会累个半死，但钢七连那五个战士，要躲避蓝军的侦察和封锁，远不止走三十多公里。”
“没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和超强的战术素养，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十几个小时，穿插迂迴几十公里潜伏到蓝军后方营地附近，並在凌晨发起攻击。”
“他们完美继承了先辈们英雄无畏的战斗精神，要是换其他部队，来参加这场对抗演习，估计不到中午就结束了，根本不至於打到凌晨两三点。”
葛钧山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香菸。
“他们是够顽强的，也算是为这次惨败，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不管军改怎么改，像他们这样的钢铁战士，於情於理都应该留在部队发光发热。”
“可是老古啊，演习败了对整个装甲师来说影响不大，无外乎就是改编成重装合成旅。”
“像钢七连这样，在演习中表现优秀的官兵，反而还会在改编中得到重用，但咱们呢？”
“老古啊，这演习输了，咱们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底气，对陆长生他们提出军改方案说三道四，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古茂源没有说话，只是一声无奈的嘆息。
两人都不再说话。
葛钧山眉头紧锁，默默抽了一会儿烟。
良久之后，伸手杵灭菸头。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好。”
电话掛断。
葛钧山又拿出一根烟点著。
缓缓起身，踱步来到窗边。
本想拉开窗帘，远眺一下夜景。
但岂不是容易让人知道，自己彻夜难眠？
转身慢慢回到办公桌前，葛钧山看著墙上的龙国地图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
古茂源也照样无心睡眠。
路过儿子的房间，贴近门缝一听，竟然还有游戏的声音。
抬手敲了两下后，古茂源推门而入。
只见儿子古金阳，居然还在聚精会神的打游戏。
“马上三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古茂源將门反手关上，避免声音传出去，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你不也还没睡吗？”
古金阳盯著屏幕，左右手灵活的操作滑鼠键盘。
“你觉得我能睡著吗？”
古茂源来到电脑桌旁，隨手便拿起一包薯片开吃。
虽然他人没去演习现场，但这一天心思都在演习上。
茶不思饭不想了一天，现在也终於知道饿了。
古金阳有些诧异的瞥了一眼父亲。
“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垃圾食品不能吃吗？”
“偶尔吃点也没关係！”
古茂源坐到床边，吃著薯片看儿子打游戏。
以前总想著自己都是上將，儿子也必须干出一番成绩。
即便不能功成名就，让自己儿孙满堂也好啊！
但始终无法改变儿子想法后，古茂源便放弃了。
尤其儿子还是个残疾人，他能开心快乐就好，还能指望他干啥？
一包薯片很快吃完，古茂源拿起桌上的可乐，便要来上一口。
“哎哎哎，这肥宅快乐水，是你能喝的吗？”
古金阳將可乐夺回来后，拿了一罐凉茶给古茂源。
“喝这个，清热去火！”
“你现在正需要喝一罐！”
古茂源冷哼一笑。
“我哪儿需要清热去火？我好得很！”
“好什么呀？”
古金阳继续一边打游戏，一边嗤笑道：
“你都不用跟我说，我就知道你们精心准备的演习，肯定输了个乾净彻底。”
“十一年前，米国就已经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爭，告诉全世界，信息化对机械化是绝对的碾压，是真正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那一战是把咱们打醒了，也让咱们加快了转型升级，可是在信息化时代，战斗力的强弱，很大程度取决於装备性能如何。”
“正如玩同一款游戏，没有好的电脑和操控设备，你就算天赋再高、反应再快，也照样会被人虐菜，这可不是你刻苦训练，就能改变的。”
“而这两年一直在大力发展高质量经济、搞军民融合的汉东省，电子信息產业本就很强，陆长生还有赵瑞龙那个天才鼎力支持，你说你们咋可能贏？”
“是啊！开局就被打崩了！”
古茂源打开拉罐，喝了一口凉茶。
“所有通信频段，全都是噪音。”
“所有雷达屏幕，全都是雪！”
“咱们参演的装甲师成了瞎子聋子，只能被动挨炸……算了，不说了！”
古茂源仰起脖子，咕嚕嚕的，猛喝了好几口凉茶。
隨后父子俩点著香菸，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儿。
古茂源长吁了一口烟气。
“演习输了个底儿掉，军改不仅会加速到来，恐怕还要加大力度。”
“所以我百分之百，要退下来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聪明的古金阳，当然知道父亲在暗指什么。
斗爭，是残酷的。
想要体面的平安落地，除非屁股擦得够乾净。
古金阳思索片刻后，沉声道：
“保险起见，你还是能拖就拖，儘量多爭取一些时间。”
“魏广宏惹出来的那一档子事，必须要抓紧时间儘快判了。”
“只要案子判了，他找的人又认罪伏法，很快病死在了监狱里，这事儿才能算翻篇过去。”
古茂源弹掉菸灰。
“可我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他这一招金蝉脱壳，並不是很保险呀！”
“他犯了那么多事儿，敛了那么多財，哪能什么都推给顶罪的人？”
“而且说实话，他一个沉迷赌博的烂赌鬼，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瞒著你。”
古金阳苦笑道：“所以我才说，你要想办法让自己晚一点退，他的案子还要早一点判。”
“早点把案子办成铁案，人死债消，你退下来后，別人就算想翻案也很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非得要查办呢？”
古茂源訕笑反问。
他多么想，没跟魏广宏一家有利益瓜葛。
那样的话，就不用要退居二线了，却还提心弔胆。
深吸香菸，愁眉苦脸。
“人死债消！人死债消！”
“人一旦死了，很多烦恼就没有了。”
自言自语般嘀咕两句后，古茂源忽然计上心头。
不过这个大胆的想法，他却根本不敢说出口，甚至不敢看儿子双眼。
魏广宏……
他可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啊！
只要自己说出口，儿子肯定会反对。
所以自己护犊情深，想要给儿子彻底断绝后患。
那就悄悄做了便是。
即便事后被儿子知道了，又有何妨？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轰轰烈烈的军改风暴即將到来。
要瞄准信息化战爭，打造忠诚顽强的队伍。
自然不仅要彻底禁绝经商，还要清除蛀虫败类。
而要研製大量新装备、切实提高官兵福利待遇。
那么以前的歷史旧帐，也肯定要被深挖清算。
因而找人顶罪，就成了掩耳盗铃般的笑话。
要挨收拾，找再多人顶罪都没用。
明知道魏广宏这王八蛋是个后患。
岂能还留著他逍遥法外？
“时候不早了，打完这一局就赶紧洗漱睡吧！”
掐灭菸头，古茂源起身拍拍儿子肩膀便要离去。
“爸！”
古金阳忽然开口。
“怎么了？”
古茂源停步回头。
古金阳不怕滚烫的菸头，硬生生的攥灭在手心里。
“他又去了濠门永利娱乐匯。”
“兄弟一场，给他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