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顾怀薇和刀疤女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就会发现刀疤女来自第八区的玩具厂。
几个月前的那场爆炸事故,正是白髮老头和刀疤女一手策划的。
刀疤女原本是玩具厂培养出来的商品。
就在她和其他奴隶被运往上城区的路上,偶然听到护送的保鏢谈论他们的真正命运:他们这一批商品,並不是去做杀手或者情人,而是要成为上城区虐杀派对的猎物。
有活路是一回事儿,去送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得知真相后,刀疤女当机立断,剪掉自己的长髮,毁了自己的脸。
她拼命逃回玩具厂,把这件事告诉了唯一信任的人——白髮老头。
白髮老头是刀疤女的养父。
得知情况后,看著笼子里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白髮老头决定背叛玩具厂。
他带著刀疤女和厂里剩下的四个身手最好的奴隶,逃离了第八区,在辐射区的荒野中流浪,躲避追杀。
来到绿洲宾馆,是后来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顾怀薇都不知道。
临时的奴隶市场,位於钢铁之环废弃的地铁站里。
地下可以隔绝核辐射,更好地展示名为奴隶的商品。
地铁口像张开的深渊巨口,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顾怀薇顺著早就停止运行的电梯一路往下,空气中腐朽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连口罩都挡不住。
破碎的灯管吊在顶部,残缺的gg牌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如果仔细辨认,还可以看见上面写著:“地下城,新纪元绿色住所”几个字。
他们一路往里走。
锈跡斑斑的铁轨延伸至黑暗的更深处。
直到看见轨道两旁,临时搭建了许多小货摊,他们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回到地下,卡尔將闷得难受的面罩截下来。
这里的空气挺浑浊的,但卡尔还是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你如果想买奴隶,记得选年纪大一些的,身体结实,没那么容易死。”
顾怀薇准备买两个门童,在宾馆门口帮客人拉行李。
破旧的油灯照亮他们摊口的一小片,昏暗的光线映照出奴隶犯人贪婪冷漠的面孔。
顾怀薇慢悠悠地走著,观察著那些铁笼子里的奴隶。
他们蜷缩在笼子里,大多数身型瘦小。
有的低头不语,有的眼神呆滯。
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都戴著沉重的锁链,手腕和脚踝处布满擦伤血痕淤青,看起来很不健康。
笼子里的奴隶,偶尔发出微弱的咳嗽声,但更多的是沉默,让人分不清他们在睡觉,还是已经晕死过去。
来这里的顾客,比地上市场少了许多。
奴隶本身就不便宜,再加上这里的奴隶大多数来源不明,不太能保证健康状態,所以生意一般。
顾怀薇侧头问卡尔:“这里的奴隶都是玩具厂出来的吗?”
“咋可能?”卡尔挠著头髮,瘪了瘪嘴,“別听奴隶贩子胡说八道,玩具厂出来的都是特供给上城区的。
这里的来源,要么是偷的,要么是抢的,要么是自愿的,反正不会有啥好东西。
下城区有更发达的奴隶市场,那边的规模比这里大很多,你要是不急著买,我还可以带你去那边逛逛。”
“不了,一来一回麻烦。”顾怀薇移开目光。
下城区形势复杂,现在不是进入的好时候。
奴隶贩子叫卖著商品。
顾怀薇发现,这里的奴隶贩子竟然还卖老鼠人,他们给老鼠人套上项圈,然后不停的抽打他们。
老鼠人因为寿命短,身体畸形,价格非常便宜,仅需要几枚金幣就可以带走,犹如低贱的牲畜。
有好几个老鼠人,因为反抗被当场打死了。
她皱了皱眉,对死亡生出一丝不適感,但没管閒事,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个铁笼子的时候,顾怀薇的脚踝突然被一只乾瘦的小手紧紧抓住。
她低头一看,是个骨瘦嶙峋的小孩儿。
那小孩实在是太脏了,毛躁的头髮挡住脸,身材干瘪像是脱了水的扁豆,身上就掛著两块破布,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奄奄一息,却又透著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执拗。
“买我,绿洲宾馆的店主,我是玩具厂出来的,我认得你!”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好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烧坏了。
不过,顾怀薇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个小男孩。
顾怀薇正要开口问话,突然听到皮鞭的破空声。
伴隨著小男孩胳膊上一条新鲜的血印,奴隶贩子凶狠地抬脚踹了过来:“狗东西,谁让你碰客人的!还不快把你的脏爪子拿回去!”
小男孩紧咬著后槽牙,手死死抓住顾怀薇的脚踝,不愿放手,仿佛这只手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又是几鞭子下来。
小男孩咬著牙硬撑了下来。
再打下去,就要死了。
顾怀薇抬手,制止了奴隶贩子继续抽打小男孩的动作,她扔给奴隶贩子一枚金幣,笑著说道:“等等,我聊几句,如果合適的话,我把他买下来。”
奴隶贩子抬手抓住空中的金幣,掂量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芒,他伸出五个手指:“这个小傢伙至少五百枚金幣。”
“这样啊,那我不要了。”顾怀薇用力把自己的脚抽了回来。
小男孩还是不愿意放手。
顾怀薇便低头,黑色的高马尾辫垂在胸前,她笑著对他说:“小朋友,不鬆手的话,你这只手会断。”
非常平和的语气。
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你……”小男孩察觉到危险,有些犹豫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格外漂亮,犹如璀璨的蓝宝石。
顾怀薇的声音太过於平静,唇角还带著浅淡的笑。
小男孩在权衡利弊之下,很聪明地选择了放手。
顾怀薇並不是一定要选他。
隨便选两个门童。
谁都可以。
没有谁是必须的。
顾怀薇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奴隶贩子见顾怀薇真的要走,慌了神。
他生意不太好,以为是只大肥羊上鉤,显然没有想到顾怀薇放弃得这么快。
奴隶贩子问道:“那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顾怀薇声音淡淡的,就像是温吞的凉白开:“我刚才说了,我要先和这个小孩说两句,如果合適,我们再谈价格,如果不合適,这场交易就到此结束。”
奴隶贩子以为自己遇见了来自中上城区的有钱人,想要大宰一笔,却没想到,眼前的女生並没有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不好拿捏。
奴隶贩子立刻改变销售策略,有些諂媚地说道:“你谈,慢慢谈,如果不满意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小孩儿。”
顾怀薇蹲了下来,用手剥开他脏兮兮的头髮,看见小男孩脸上特殊的太阳十字標誌,问道:“你会什么?”
“会杀人。”他回答得很乾脆。
“我不需要这个。”
小男孩沉默片刻,脏兮兮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唯有眼神异常坚定,他说道:“你想让我会什么,我就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