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苏砚冬情绪激动下还是感觉胸口不畅,猛地吐出一口血沫。
玉温……宴初……
年少时相交志同道合的人,到如今就剩了她一个人。
甚至自己还是看著宴初死的,就为了那所谓的师生情谊,宴初被这样对待!
“莫神医!”
“莫神医快来!”
莫悬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还以为苏砚冬要死了。
这小廝怎么叫得这么惨啊。
殊不知这是姬淮疆特意挑选的性格活泼的家生子,务必时时刻刻看好苏砚冬。
苏砚冬的眼前一片片血雾划过,是李玉温的血,还有顾晏清吐出来的毒血。
李玉温死於哪一年呢?
景乐十二年,李玉温死於党爭。
景乐十二年,顾晏初死於亲师逼迫。
李玉温……那个性格圆滑的青年人,在万国来朝时,被高党和杨党逼著上台比武。
理由居然是,大虞官员文武双全,就逼著一个书生上去比武,被活生生打死。
苏砚冬多次请求暂停比赛直接认输。
可被做局上去了,就没办法停下来了。
所谓的“只有战死没有认输。”
就因为这句话,把一个五品官员活活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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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温!你家中只剩母妹 ,要她们如何自处啊!”
可他好像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从换了武装上台的时候,就已经是三党斗爭了。
他本人不愿意服输,下来的时候一直在吐血,尸体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身边大虞人的欢呼声让苏砚冬感到浑身冰凉。
所谓“气节”,居然可以这样活生生逼死一个人。
那个他国的武士,苏砚冬已经杀了,甚至当时叫好的人,苏砚冬也在背后针对了,逼李玉温上台的罪魁祸首几个,苏砚冬也没有放过。
可再如何报復,都换不回来她的师兄李玉温了。
“师兄,你从前常说,伯娘因为那一块牌子,从二十岁开始守寡了几十年不愿意改嫁,你如今倒也成了这样迂腐的人了。”
大虞本来就国力弱,贏了这一场比试,后面的骑马射箭都输了,又有什么用呢?
白白搭进去一个大虞的好官员。
杨党和高党倒是很开心,李玉温是苏党的支柱,这一下对苏党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这就是党派之爭,陷入无尽的內斗。
可杨党不罢休,对於李玉温和苏砚冬这两个半途出去的“叛逆”,他们都在默默针对。
那杨次辅的关门弟子——顾晏清呢?
无疑是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
“苏大人,莫要再想了!”
从前的血色回忆像是漩涡一样,苏砚冬陷入梦魘状態,眼皮半闔,眸中无神,表情痛苦。
莫悬见过这种状態的人,通常是丧亲之后或者是遭到重大变故的,要是没熬过来人就疯了、废了。
民间管这叫“失魂症”。
手上把脉的同时,让身边的小廝一起喊醒苏砚冬。
“將军!”
“参见將军!”
门口把守的侍卫行礼的声音让莫悬心里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姬淮疆与苏砚冬的恩怨,只知道他们俩是政敌,或许此时姬淮疆是来看热闹的?
这可不行啊,苏大人现在的状態,一个不好,或许就气急攻心,中风了也说不定。
“將军,苏大人她……”
莫悬知道要把苏砚冬说得严重一些才行,不然姬淮疆这个政敌拿苏砚冬的痛苦玩乐,搞不好真的得了失魂症了。
“肝鬱气滯,心神失养,还需要静养才行,切不可情绪激动,不然有性命之危呀。”
尤其是不能承受你姬淮疆的冷嘲热讽,要是真“失魂”了,能救回来的两成都不到。
莫悬就怕姬淮疆留著苏大人是折磨的,要是“失魂”了更好,玩乐取笑都不会逃,莫悬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姬淮疆在五尺处站住了,没有继续靠近苏砚冬。
看著苏砚冬痛苦的神情,姬淮疆只觉得心如刀绞,怎么会觉得苏砚冬成为一言堂之后就是幸福的呢?
景乐十二年他们决裂,苏砚冬同样失去了她的挚友师兄,自己却对苏砚冬没有任何帮助,只是一味地发泄情绪,甚至还……打了苏砚冬。
从前苏砚冬说过一句话,捅的最痛的刀往往是你身边的人,因为他知道你哪里最疼。
“阿冬,都是我的错……”姬淮疆单手捂脸,另一只手甚至想把腰间烫手的钢鞭捏碎。
“你要当佞臣,也活该你那师兄和知己死了,不过是受你牵连罢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活该!”
昔日二人针锋相对的场景回忆起来,当时只觉得苏砚冬痛愤的神情让人有九分畅快,如今却像是迴旋鏢一样深深插入心臟,痛得要命。
旁边围著的下人还有莫悬就看著姬淮疆捂著脸,声音哽咽。
“你们都退下吧,莫神医,你候在外面。”
姬淮疆下达命令,不想让这副姿態被人看见。
“將军,苏大人她……还需要修养,切莫刺激她,也莫要爭执。”莫悬义正言辞地以一个大夫的立场说出了这几句嘱咐的话。
“好。”从前连那么冷的冬天都熬过来了,现在怎么这样虚弱?
看著床榻上失神昏迷的苏砚冬,姬淮疆把她揽在怀里了。
年少时,母亲想给他娶亲,说是征战前留个想他的人,也给將军府留一条根,却被姬淮疆拒绝了。
“娘,京城不是有你和妹妹想我吗?”
“北疆未平,何以成家!”
他知道苏砚冬会在京都等他的。
可看到的却是苏砚冬和李玉环逛街的画面,刺眼的紧。
连自己回京都没有来迎接,反而是和別的女子一起逛灯会!
彼时的苏砚冬和姬淮疆大闹一场,姬淮疆还问他,是不是要和那女子成婚,却是否定的答案,也让姬淮疆觉得她只是玩玩而已,可是这样放浪形骸,姬淮疆不喜欢。
“苏大人,你可真风流啊,同僚的妹妹都不放过。”
每次想要挽回苏砚冬,说出口的都是尖刺一样的话语,还要苏砚冬来缓和关係。
久而久之,苏砚冬也烦了。
出征前,苏砚冬还是特意乔装打扮一番,扮作小廝送他出征,那时姬淮疆只觉得心潮澎湃,有许多话要和苏砚冬说。
可现在姬淮疆已经明白了,皇帝的宠臣和武官搅和在一起,关係极好,万平帝晚上能不能睡著觉。
不管万平帝能不能睡著,姬淮疆是已经睡不著了。
想通这个关窍之后,想起从前种种因为苏砚冬在人前疏远自己朝他发的脾气,姬淮疆都想用马鞭抽死自己。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性子拧巴,害你至深……”姬淮疆的眼泪一点一点沁出来,从妹妹死了之后,姬淮疆再也没哭过。
可如今面对曾经针对的至交好友,姬淮疆却哭得“唔唔”嘶哑。
“我不该觉得你和李玉环有染,害了怀雪……”
“我不该觉得你位居高位之后,就看不起武官……”
“我不该不听你解释,就对你动手……”
“都是我的错……”
姬淮疆的眼泪很烫,把苏砚冬都烫醒了。
刚睡醒就看到变成政敌的髮小抓著自己的手哭怎么破?在线等?
是该继续装睡还是睁开眼啊,苏砚冬有点挣扎。
“道歉应该当面说,补偿应该做到位,我不是教过你的吗?”
“又想趁著我睡著,偷偷道歉让你自己觉得好受吗?”
“我没听到的道歉就不算!”
姬淮疆抬眼,眼中还有没有流下来的泪水,倒是和最开始苏砚冬见到的那个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的小將军有些相似了。
就像是那一匹单蠢的小黑马长大了,做错了事情,都不敢面对一样。
“等我睡醒,把每一句道歉都要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