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善看得如痴,竟追著孔明灯跑了起来,还不忘紧紧抓著周云若的手。
她被拉著跑出好远,急道:“哥哥,快停下,前面是河,是河啊~”
元善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激动道:“那灯是苏学士放的,那上面的字,笔势遒劲有力,藏露结合,只有他才能写出那般气韵的字,我认得他的字跡。”
她气喘虚虚无奈道:“那又如何,你是能飞……还是……能游河,追得上吗?”
“我···我我就是一时激动,妹妹別生气,哥哥等会给你买兔儿灯。”
瞧著他傻头傻脑的模样,又不由得笑了。
“不就是几个字么,瞧把你激动的,他的手镶金边了。”
“嗯,可不就是镶了金边,街市上他的字千金难求。我要是能临摹出那字体的十分之一,此生也无憾了~”
又望著那飘远的灯,轻念:“玲瓏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回过头,神色略带忧伤:“苏学士一定是思念亡妻了。”
她抬起头,望著那盏灯,轻声呢喃了句:“也许是吧。”
河岸旁布满小商小贩,一盏盏巨大的灯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夜空,人流如织,孩童们手持小巧的灯笼,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声笑语不断。她望著这盛世美景,脸上写满了岁月的寧静与满足。
元善兴致昂扬地带著她,一家挨一家地走过去,给孩子们买灯盏,也给她买兔儿灯,石霞与双福也有份。
人群中有人高呼:“快看吶,那边有打铁表演。”
只见,空中划出一道道火红的亮丽,宛如流星雨般洒落,將周围的夜空点缀得如梦似幻。
人群开始涌动,她手里拿著灯,身体被拥挤的人群带著走。
一回眸就寻不见元善,不远处,石霞朝她挥手喊道:“主子別怕,我在这里呢!”
她嫣然一笑,漫天的火璀璨夺目,映照在她如的笑顏上,更动人心魄。
双眸微微一颤,人群中走来一名戴狐狸面具的男子,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了。
挺拔的身形驻足在她身前,手里还握著一根诱人的葫芦。
目光轻轻落在那盏兔儿灯上,唇角微扬:“许给你的葫芦,这次终於赶上了。”
她细细打量这位久违的故人,缓缓伸出手,却不是去拿葫芦,而是掀开了他的面具。一缕风拂过面颊,带起她的心动。
眸光流转,映著天边绚丽的灯火。她低低地开口:“真的是你。”
苏御眸光瀲灩,嘴角轻扬:“嗯~”
语调很低,又有些软,尾音像是有一把小鉤子,勾挠著人心。
“妹妹~”
“二姐~”
不远处元善与元载同时喊她,她驀地將面具继续覆在他脸上。
转身要走,又被苏御轻轻一拉,手里被塞进一根葫芦。
轻声道:“我在长安街尾,等你。”
说罢,还勾了勾她的鼻头,笑著离去。
鼻尖好似墨香縈绕,还留有他的温度,呼吸略微短促。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的心里,挥之不去。
元载跑过来,瞥著他离去的方向:“瞧瞧,被人搭訕了吧!”
轻蹙眉头,琢磨道:“这人怎么瞧著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琢磨不出来,又见周云若咬上那晶莹的红果,就来夺:“陌生男子的东西,你也敢吃,快吐出来~”
她手一抬,舌尖满是酸甜的滋味,忍不住又咬一口,盯著元载眉梢上扬道:“甜著呢~”
元载挑了挑眉:“说不定抹了蒙汗药。”
她笑笑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元善见她喜欢,忙將手里东西,全都交给元载,片刻竟扛了一桿的葫芦回来。
一人分一根,剩下的带回去给孩子们。
一路买了好些东西,实在拿不下,便让双福同石霞將东西先放去马车里。
经过聚福楼,二楼有人喊道:“元善兄,你何时来的京都,快上来与我一聚。”
元善一看是昔日同窗,欢喜不已,也顾不上她,兴冲冲跑进聚福楼。
空气中瀰漫著诱人的香气,街边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贩在忙碌著,有热气腾腾的汤圆,还有香辣可口的烤肉串,让人垂涎欲滴。
她馋那白滚滚的汤圆,坐到小摊前,要来两碗。
元载皱眉道:“我不喜食甜腻腻的东西。”
这时上方又传来呼声:“元载兄,一同上来同饮啊~”
她咬了口汤圆,朝他点点头,囫圇一咽:“想去就去,可不许贪杯。”
见他有些犹豫,笑道:“你们在二楼能看见我。”
元载抿了抿唇,这才起身,叮嘱一番,进了聚福楼。
开始还时不时地朝她观望,推杯换盏间再望去,突然就看不见她了,倏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水溢出,不管不顾地直奔楼下,元善见状也赶忙追下去。
二人寻遍附近的小摊,也没寻到他。想起她上次遇险,元载心下一紧,连声呼喊她。
元善也是惊慌不已,二人兵分两路,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寻找。
元善一直跑到街道的尽头,急得满头大汗,忽见前方停著一辆马车,疾步上前,又见閆衡从马车上下来。
慌忙抓住他问道:“见我妹妹了吗?”
閆衡温煦一笑:“兄长莫急,云若在马车上。”
他一听就要上车查看,閆衡拦住他,温声道:“我刚刚哄好她,此刻她正与昭儿在一起。”
怕人不信,又撩开帘子一角,元善看过去,只见她背对著自己,怀里抱著安睡的昭儿,身上还穿著来时的红色鹤麾,不觉放下心。
擦了擦额间冷汗,又被閆衡拉去一旁:“兄长,人我接回去了,你回去给家里交代一声,往后我一定好好待她,再不惹她生气。”
元善闻言,点了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定要算话,既然妹妹愿意跟你回去,往后你也多让著她些,再惹她伤心,我可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