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是如此稀薄，连威能光点也少得可怜。
这片空间中，似乎一切微小粒子都曾被清空过，还未经外界填补完全，温度甚至有些冰冷。
穹顶上，没有任何云彩，只是空空一片。
大地斑驳陆离，仿佛支离破碎的拼图玩具，露出了大片虚无的空洞…到处都是。
它们或大或小，有的面积甚至赛过了城镇，黑淒淒的…幽暗深邃，如同通往地狱的无底之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萧睁大了眼睛，在刚目睹到这广阔的战斗遗址时，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入了某个抽象领域之中。
这片世界，似乎在散发著悲慟，接近崩坏。
孕育无数…亿万生灵赖以生存的大陆，被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那缺失的庞大地表面积，不敢想像，它本能成为多少生命的家园……也不知该如何填补。
带著难以言喻的哀然，林萧站在空中，眺望那距离遥远的君主战场。
……
冰冷严厉的银色律文刻印在空间中，设下重重桎梏。
五条权柄长龙腾舞扑杀，龙吟震天，黑绿的死灭风暴席捲天地，到处充斥著凋零之意，数以万计的漆黑线条蠕行而出，犹若充斥著诅咒的魔蛇。
而这些强悍君主之力的对手，则是一颗悬掛在黑灰焰海之上的阳星。
它是如此巨大，单论体积，甚至超过了两座君主圣域之和，里面隱隱有著一只巨鸟黑影。
恐怖至极的破坏之力肆意汹涌，释放了疯狂的灭世本性，不管是气体、水分、土石、能量……都被它一视同仁地抹灭。
就如同橡皮擦一样，划过后，那片空间便空无一物，形成短暂真空。
连君主们的权柄威能，都无时无刻面临著崩解、破坏。
看到那毁灭万物的黑灰之星，林萧本人目怔口呆，很是震撼。
然后，经过仔细观察，他也发现了一些异常现象。
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光线非常暗淡。
那涵盖黑焰……威力惊悚的破坏之力，在触碰事物时，从未盪起任何衝击波，哪怕破坏掉人类君主的能量攻击，也只是无声烬灭。
这是否代表著，在那黑灰之焰下……连各种最基本、最微小的物质、能量粒子都没能残留？
『这是权柄级黑焰的效果吗？』林萧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毕竟，这完全不符合物质与能量的守恆。
黑焰破坏力再强，也理应留下各种基本粒子才对，要不然，世界…或者说宇宙缺失的那部分质量、能量都哪去了？
……该不会真丟到了世界之外吧？
林萧皱眉，深埋疑问…停止猜测，將注意集中在君主们的战局上。
从表面上看，占据上风的毫无疑问是人类君主这边。
那遍布天地的银厉律令，不仅削弱了那只鸟类禁兽，也大大增幅了君主们的力量。
但林萧也察觉到一个让人不安的问题——
四道君主圣域中，天玄龙君的龙影圣域，以及那个银色的律法圣域，威势雄厚，看起来状態很健康。
而那黑绿的死风君土，以及那充斥著黑线魂咒的圣域，都显得摇摇欲坠，气势萎靡，似乎还爬著蛛纹，边缘有些破碎……
出於安全考虑，林萧离得非常远，看不清君主们的具体状况。
但君主领土，本身就是s级猎人力量的象徵。
林萧猜测…魂咒君主，以及瀑枪-张骏的妻子…死灭风君，他们的情况都很不妙，估计身负重伤了。
而那颗黑灰太阳也清楚这一点，它也不顾各种攻击，一直往那两片晦暗的君主领土衝锋，像是要落井下石。
『战况似乎並没有表面那么乐观啊……』
为了防止那只鸟兽君王以命换命，天玄龙君，以及…那位应该是华亚秘书长的君主，他们多次停下攻击，挡在那两位伤者面前，连空间中律令的凝刻都暂缓下来。
而那颗黑灰阳星，也趁机突破银色律令的空间封锁，转移到下一片战场。
从理论上来说，君主们肯定能贏。
儘管破坏权柄很夸张，能有效抵御各种君主之力，但在多次围攻下，那只鸟兽君王肯定也有著不小的伤势了。
但林萧总感觉……最后，几位君主可能会放弃猎杀。
华亚不可能用君主的命去换一只异兽，天玄龙君与秘书长之所以束手束脚，只能代表另外两位君主的状態更差，一旦风险过大，那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很不爽，也很无奈……
看著这支离破碎的地表，那一道道离谱至极的深渊。
林萧抓了抓头髮，內心烦躁，胸口憋著一口闷气。
虽然距离新越州还很远，但这块土地，在未来，毫无疑问会是华亚的领土，现在…已经被那头禁兽摧毁至少半个州的面积，难以修復。
…就这样让它逍遥法外了？
“妈的…”林萧很不甘心，他现在真想让那头禁兽死在这里。
可问题是，君主…与下位者存在质的差距，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是唯一生命，所谓超a级…本质也只是僕从、侍奉者，只是得到了一点赏赐罢了。
即便愿意冒险，但他该如何帮四位君主击杀毁灭鸟？
把整个蚀月王座化作一道斩击？
不行…诚然，掌握月死之白厄后，他倾力一击的强度绝对提高了不少。
但破坏力，也就从“普通”君主一击，变成了“强大”君主一击，对那只毁灭鸟应该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这种攻击的范围实在太夸张了，也会把四位君主涵盖进去，对友军误伤更大。
这是一种“笨拙”的攻击方式，林萧其实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不仅对现实世界破坏太大，想要让强度提升，也只能加倍堆高量级，转化率不高。
而君主们的权柄之力，密度都高到夸张，这是与林萧蚀月王座一击的区別。
想要对禁兽產生真正的伤害，除了量级外，也必须兼顾攻击的凝聚度……林萧沉下眼帘。
那就试试吧……
轰——
黑白混合的王座光柱持续降下，眨眼间，方圆数千米的天地中，已经充斥著浓郁至极的能量粒子。
虽然距离很远，但保险起见，林萧没把光柱通道弄得太大，以防引起毁灭鸟那边的注意。
当降下的能量抵达王座四分之一时，林萧断掉通道。
而那片能量海洋般，已经挤在了一个比城镇还大的深渊里，8分黑2分白。
熊！
漆黑粒子全部燃烧起来，形成真正的黑焰。
林萧精神力放出，如同耐心的幼儿园老师一般，了十几分钟，將量级夸张的黑焰全部“哄”入了休眠状態。
黑焰躁动性巨幅降低，体积缩水了接近一半，从熊熊燃烧的火炬，变成了一片燃著焰苗的漆黑“湖泊”。
做完这事后，林萧手中具现了一柄两米长的漆黑巨剑，外面裹著一层静態结晶。
完全抵达极限的残月斩击蓄力，是他现在想要尝试的东西。
林萧也不清楚上限在哪…威力够不够。
为此，他必须准备完全，把一切做到最好。
让黑焰全部进行休眠，能降低蓄力负担，大大提高攻击上限，那就做。
这柄两米巨剑也是一样，虽然蓄力用的静態结晶体积，对聚能上限没多少影响，但哪怕上限能提高0.01%，也是不能放过。
深吸了一口气，林萧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心態，隨后…两手握紧大剑，皎白的能量流出。
空气中的休眠的黑焰粒子，与林萧手中流出的白厄粒子混合，勾勒弧度，在异能斩击形成之前，全部涌入了巨剑內部。
嗡——
这次的残月蓄力，当然也是以月死之白厄为主体。
之所以不全部用王座能量，那是因为林萧体质属性最高，体內的能量强度…其实略强於王座粒子。
外面的那些白厄粒子，只是有备无患罢了……
嗡——
【聚能-lv4：经验值+5】
【静能-lv3：经验值+7】
【速记-lv2……】
……
躲在深渊中，林萧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分心。
没过几分钟，漆黑巨剑凝聚的力量，已经夸张到林萧自己都感到惊悚的程度了。
但隨之而来的，是静態结晶那加倍增长的结构性错乱。
林萧不断復原著静態结晶的构造，让它保持对体內环境的模擬。
可当一块区域的调整慢了半拍，如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般，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失误，再过30秒，估计就是聚能的极限了。
……这不是真正的上限。
林萧摇头，选择放弃，將这些能量缓缓解放到空气中。
『必须做到完美……』
林萧用月白粒子，进行了自我催眠，让自己注意力完全集中，处於绝对冷静的状態。
然后，重新开始。
嗡——
……
啸——！
黑灰的阳星，携带著灭世般的破坏之力，再次发起衝击。
途中，那奔腾的五条长龙、银厉的裁决光炮、黑绿的死灭之风、诡异的黑蛇魂咒…撕碎了大片的烈阳炎衣。
但毁灭鸟完全不管，它任由对方攻击，只为加重那两位君主的伤势。
伴隨著无尽的毁灭火羽，阳星轰然坠落。
“草…！”天玄龙君不得不暂缓攻势，移身挡在面无血色的魂咒君主面前，用他的龙影圣域承受正面衝击。
长孙令也守护在死灭风君身前，遮断了那扑涌而来的炼狱火海。
包围网出现空缺，披裹阳星的毁灭鸟立马向外界撞去，面对完全解放的破坏之权柄，那封锁用的律文数目仍然不足，被两下击碎。
脱离战场天地后，鸟兽君王身上的律令削弱效果消失，威势暴增，它立马回头，往这里喷来了千米粗的黑灰炎柱。
这其实起不到什么效果，因为律文还在，只要攻击进入这片区域，破坏之力仍然会被削弱，而此地君主，也一直处於增幅状態。
青衫散发的男人挡在最前方，五条威武神龙齐齐张开双顎，龙息爆发，与那破坏之力僵持著。
“要放弃任务吗？”天玄龙君回头，瞥向了长孙令。
严肃的秀丽女性，將银色手枪变回了无框眼镜，轻轻擦拭：
“既然无法实行封锁，那再追上去，意义其实不大。”
闻言，死灭风君…这位墨绿直发的女子紧咬下唇，脸色冰冷如霜，但却说不出反驳之语。
魂咒君主更是表情阴沉，双眸中的黑线狂乱扭曲。
看著这两位威势萎靡…连君主领土都显得晦暗易碎的同僚，长孙令內心暗嘆。
本来，四人围攻毁灭鸟，是十拿九稳的必杀之势。
但这两位却提前受创了，哪怕有她的律文增幅，他们也远比平时脆弱。
单靠她和天玄龙君的力量，无法击杀毁灭鸟。
加上这两位君主，虽然力量足够，但为了保护他们，也无法实行完全封锁。
“再试几次吧。”魂咒君主瞪视著远处的毁灭阳星，以及下方那黑灰的火焰之海。
“那个畜生的力量已经被我们消耗许多了，它也坚持不了多久！”
毁灭鸟的权柄之力，主要来源於两个方面。
那漆黑泛灰的炼狱火海，就是它的君主领土，而包裹著鸟兽君王的那颗巨大阳星，则是它的王座本身。
融入炎阳之中，整个破坏之王座都是毁灭鸟的护盾，权柄相互抵消，所以它才能抗住眾君主的攻击。
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为了维持阳星的能量总数，它的君主领土…那片炼狱之海，已经缩水了大半，勉强剩下龙影圣域的大小。
是的，这头鸟兽君王无论实力，还是能量总额都远超普通君主。
它全盛时期，单单君主领土的面积，就比天玄龙君和长孙令的两座圣域加起来还大。
如果不是华亚秘书长，首席副王-长孙令的律令针对性太强，毁灭鸟即便抑制著破坏权柄，也远不是两位普通君主能够匹敌的。
完全解放后，鸟兽君王的破坏之力更是强得恐怖，死灭、魂咒两位君主，在没有律令的战场，遭受了毁灭鸟的阳星轰坠，仅两次…就已经深受重创了。
这是一头顶级的异兽君王，除了半神外，应该没有几只禁厄能与其抗衡。
长孙令也搞不清楚…它为何要主动与华亚为敌，但放掉这疯子，没准过几年真成了半神，那確实就很麻烦了。
“再尝试三次。”望著那根本不打算逃跑，仍在歇斯底里轰击这边黑鸟君王，长孙令再次握起裁决银枪，说道：
“三次围攻都失败后，直接撤退。”
一道道银色律文烙印在前方，眾君主又一次奔向了毁灭鸟所在的战场。
……
漆黑的深渊中。
男子的月眸冰冷沉静，带著几分无机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而他的双手握著的那柄巨剑，已经被染上大片纯白。
它的光芒非常內敛，只照亮了周围一米的空间。
但它的亮度又是如此璀璨，哪怕隔著漆黑无光的静態结晶，也耀眼到无法直视，在这一米內，b级猎人一看到它，恐怕连视力都消失了。
锋利感，那是巨额能量凝缩到极致的锋利感。
明明还未出鞘，但剑刃前方的空间，似乎已经划开了某种“黑痕”。
不断出现…不断消失……
如果不是提前进行了自我催眠，林萧现在应该禁不住颤抖。
因为此时，他每一寸的肉体与灵魂，好像都在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著，全身都在隱隱作痛。
那是直达死亡…他生命本能所发出的危险预兆。
林萧第一次，对自己的攻击感到了危险。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现象。
忠诚的粒子，会伤到主人，代表这股力量，已经完全超出它们所能控制的范畴了。
不过。
此时的林萧，完全忽视了这些东西。
封印所有情绪的他，靠著72点精神带来超级大脑，做出了绝对理性的判断。
『凝缩速度放缓一半，上限还可提升10%，成功概率，接近6成。』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