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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魏晋不服周 > 第212章 宾客与菜单(上)
  第212章 宾客与菜单(上)
  洛阳,石府,石苞的书房。
  这位从淮南赶回洛阳的大都督,几乎是片刻不得閒。从晋王府回家后,就把石崇叫到书房里面训话。
  父子之间的气氛,有一些紧张,显然彼此间都感觉到了什么。
  “我已经跟晋王说过了,近日便会调动你去野王郡担任太守。
  你在那边好好办差,莫要怠慢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多想。”
  石苞面色严肃的对石崇说道。
  “父亲,您疯了吗?”
  石崇难以置信的喊道,面容几乎都扭曲了。难道自己老爹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这是要上桌了啊!
  要上桌了把我支走,这还是亲爹么?
  知不知道他为了跟司马炎套近乎费了多大力气啊!
  石崇气得想骂娘!
  “待在京城的好处,难道您不知道吗?我那个金谷园还没盖起来呢!”
  石崇对石苞咆哮道,怀疑自己老爹是不是被人换了脑子。
  “你还是见得太少了,官场险恶,宦海浮浮沉沉,不要追求这片刻的利益。”
  石苞轻嘆一声,看到石崇一脸不服气,然后继续说道:“洛阳是非之地,你根基不稳,在此只会荒废了岁月。外放避祸,低调发展才是真的,不要在意那些虚名。”
  他抬起手,打断了石崇的反驳,显然是不想听对方辩解。
  石崇长嘆一声,摔门而出,显然已经是气炸了。可是因为孝道,他不能把石苞怎么样。
  不过石崇怎么想的不重要,司马昭的命令,石崇是不能违抗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石崇就接到了朝廷的调令,命他即日起前往河內野王郡担任太守,不得在洛阳逗留。
  无奈之下,石崇只好轻车简从的奔赴野王郡。还好此地距离洛阳很近,就在黄河对岸便是。石崇在心中埋怨石苞老糊涂了,却又不敢忤逆对方。
  石崇是石苞之子,老子训斥儿子,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曹奐是天子,却不是那么好劝说的。
  石苞训完儿子以后,来到金墉城求见天子,却得到了一个“天子抱病在身不能见客”的答覆。
  他知道,这是曹奐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天子,哪怕是傀儡天子,也有自己的价码,不是被人隨意呼来喝去的。
  权贵收买死士都明白要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更何况是劝天子退位呢?
  如果知道大不了也是一死,那曹奐真有可能直接死给司马昭看。所以,退位不是问题,关键在於退位之后,有怎样的待遇。
  这也是应了那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曹奐要是知道自己让不让位都是个死字,那么为什么不学学曹髦呢?
  打脸司马昭虽然肯定会死,但打的时候那也是真的爽啊!
  石苞思来想去,感觉要完成司马昭的嘱託,显然不能使用威胁的手段。
  於是两天之后,石苞再次前往金墉城,这一次,曹奐並没有如上次那般矫情,而是命人直接將石苞引到他所在的“御书房”內。
  那是一间狭小的石屋,里面陈设简陋,与边关戍守的將士们居住条件差不多。
  曹奐居住在这样的地方“办公”,个人体验显然谈不上有多美好,这也是司马昭施加给他的一种无形精神压迫。
  “朕听闻石都督如今回洛阳公干,被任命为禁军右卫將军,可有此事啊?”
  曹奐轻声问道,二人对坐於桌案前,气氛谈不上多融洽。石苞是司马昭的亲信,显然不是站在曹奐这边的。
  不过石苞没有问曹奐病好了没有,曹奐也没提自己此前是因为什么“抱病在身”,双方都是心照不宣的绕过了这一茬。
  “回陛下,確有此事。”
  石苞点点头道。曹奐不说话了,確切的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气氛冷了下来,石苞试探问道:“陛下,如今的世道是什么样的,您应该明白。您也有子嗣,就算不为自己著想,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难道不为子孙后代计较么?”
  曹奐只是嘆息,没有说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能怎么办呢?
  很久之后,曹奐这才幽幽说道:“石爱卿是看不到高贵乡公下场如何么?禪让缓死,不禪让速死,二者又有何区別呢?”
  一直软弱的曹奐,这次终於硬气了一回。他不硬也不行,因为再退一步,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当皇帝时已经这样了,若是退位,那还不是司马家的人为所欲为?
  “陛下若是禪让,不仅可以担任陈留王,荣宠不衰,还能保留家小世袭罔替,居鄴城做个富家翁。
  陛下以为如何?
  现在一直僵持,惹怒了晋王的话,恐怕不是那么好收场。”
  石苞拋出自己的条件。当然了,这是他预想的,司马昭並未点头。
  如果曹奐同意退位,並下禪让詔书,想体面退场。那么石苞就会把这个条件告诉司马昭,並劝说司马昭接受。
  这就是劝人的方式,两头许愿,而不是一上来就把话说死。如果曹奐想不开,那……就只能让司马昭给他上几碟子“硬菜”了。
  果然,曹奐脸上露出犹疑之色,显然是对此有所意动。
  如果禪让后可以当陈留王,还能保留封地,保全家小,那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这个……朕要考虑考虑。”
  曹奐微微点头,没有直接拒绝。
  见曹奐態度软化,石苞也没有更进一步,而是选择告辞离开。
  曹奐这边的工作做通了,他要去劝说司马昭开条件了。
  曹魏宗室不少人都定居鄴城,曹奐又被封陈留王的话,將来说不定也是一个隱患。只是,司马氏根基不稳,让曹奐从容禪让退场,留一个好名声,有利於將来的统治。
  反正无论怎么选,都是有利有弊的,石苞会把选项摊开摆在司马昭面前。
  ……
  石守信能够成为青州刺史,除了他在关键时刻帮助司马昭解决了叛乱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司马昭安排给司马攸处理杂事的左右手。
  如此他才能受到破格提拔,否则,一个太守的官职就顶天了,一如羊徽瑜当初预料的那样。
  所以石守信来青州当刺史,不是简单的当地方官,而是为了给司马昭次子司马攸,安排封地的各种事项。
  若是没有刺史之权,显然无法在青州铺开局面。换言之,未来司马攸封国的相国,才是石守信的主业,其他官职,都是为此做铺垫的。
  表面上看,这是当冤大头,替人做嫁衣。可是石守信却是知道,司马攸將来永远都不可能来青州。
  对方到青州就封之日,就是举起大旗反叛之时,司马攸什么时候回青州,什么时候就会造反!
  这样的话,司马攸的封国就约等於是石守信自己的地盘了,除非真的到了叛乱那一天。
  顶著司马攸的名头办自己的事情,这是一道非常狭小,又真实存在的缝隙!
  调查过临淄当地农耕情况以后,又过了几天,石守信叫上五十个亲兵,带著慧娘的两位兄长苏绍和苏慎,前往临淄东北面的“巨淀”。
  古人造字的时候,在秦代以前,都是以物造字。一字专指一物。
  如深浅不一的红色,便有:緋、絳、朱、赤、丹来一一对应。
  而淀字,便是专指浅水大湖。非大非浅的,都不能用这个字。
  来到大淀岸边,看著远处湖水中夹杂著露出来的水草,远处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石守信也是不由得感慨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此处由数条河流匯聚而成,全是活水。
  最深处两米不到,最浅的地方,石头都露在外面。虽然到处都是水,却又不方便行船,稍大一点的船就很容易搁浅。
  隨著季节不同,这里的水深也会有些变化,冬季岸边结冰但稍远处却不会结冰。此刻正值初夏时节,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水鸟在飞翔。
  好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姿態啊!
  “你们来青州也有些时日了,平日里也在临淄周边四处观察。
  关於齐王的王宫建在何处,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石守信翻身下马,回过头看向苏绍与苏慎二人询问道。
  “卑职駑钝,不知使君有何奇思妙想呢?
  我兄弟二人都是听命行事。
  临行前,齐王吩咐我们只需听石使君吩咐便是。”
  苏绍非常光棍的说道。
  对他这样恭顺的態度,石守信很满意。
  因为这座齐王宫,將来司马攸根本不可能来此居住,实际上约等於是石守信本人的私宅。
  对自己的宅子当然要上点心呀!
  之所以要建在这里,一来是名义上为了司马攸將来打算;二来,也是彰显齐王的威严,他毕竟是司马昭的嫡子啊!
  哪怕宫殿建好了空著不住,也不能不建!这是个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
  “以石某之见,这齐王宫的选址,颇有些讲究,不能隨便决定。
  首先齐王宫不能建在临淄城內。城中狭小逼仄,齐王宫又不能建得太小,到时候总不能將城中百姓赶出来,对吧?
  而且临淄乃青州州治,府衙亦是坐落於此。
  刺史住城內,齐王將来也住城內,一旦有事,二人谁主谁次?
  这样多少有些不方便的。”
  石守信意味深长的说道。
  苏绍与苏慎二人都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甭管对方有没有私心,起码这番话是说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的。
  “再有,齐王宫的位置,也不能离临淄太远。若是太远,那便是穷乡僻壤,齐王派人前来临淄的集市採买一点货物,都要跑老远的路。
  这一去一来几天时间,在王宫里等著岂能称心如意?”
  石守信又提了一条,既不能住在临淄城內,也不能离青州的政治中心太远。否则,一旦有事就不好处置,日常居住也多有不便。
  “此外,王宫的防卫也值得一说。周边要依山傍水,既不能缺水源,也不能在山林里头。
  我看,这巨淀湖边,便是一处好地方。
  不仅不缺水,而且还方便屯田,安置齐王食邑的佃户。”
  石守信对苏氏兄弟二人解释道。
  果然,刺史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苏绍与苏慎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领神会。
  石守信已经开口了嘛,那肯定是提前做过调研的,绝不是草率的来此閒逛。
  临淄附近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有开垦的潜力,他在之前都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
  石守信原本想將齐王宫安排在临淄郊外的棘里亭,不过考虑到这个地方很早以前,早春秋时期就是公卿们掌控的“熟地”,潜力早已耗尽了。
  想在这里做文章,玩不出什么样来,距离临淄也太近了一些。
  反倒是巨淀湖这里,很適合围湖造田,兴修水利,开出一大片良田来。石守信心中有个很大的计划,手里没有土地可玩不转。
  “石使君,此地甚好,只是周围好像有一些大户已经先下手了……”
  苏绍欲言又止,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既然巨淀湖周围一大圈都有极具开垦潜力的好地,那看上这地方的人,肯定不止石守信一个。事实上,早就有青州本地大户把爪子伸到这里了,只是这里距离临淄太近,他们还不敢太放肆。
  “我们先回临淄,然后再从长计议。”
  石守信翻身上马说道。
  反正地已经看好了,此刻心情畅快得很。
  他看上的地盘,本地就算是有大户先出手了又怎么样?
  是要看看他石某人的刀是否锋利吗?
  这些人要是想体面,那石守信也愿意给他们体面。
  如果这些人不想体面,石守信也可以帮他们体面。
  世道总是这样,面子是別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丟的。
  石守信要先安置好自己麾下的兵马才行。衣食住行,一样都不能缺,缺了就可能会出大事。
  ……
  石守信一行人回到临淄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这一路他们没有走很快,而是每到一处,就会打探一下当地村落的情况,所过之处可谓是触目惊心。
  肉眼可见的民生凋敝。
  当初曹魏屯田的政策,是很成功的。然而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屯田的佃户,压根就不想耕种屯田所治下的土地。很多人寧愿在世家大户手底下耕田。
  对於石守信他们的到访,村落里的人都不怎么配合,或者说就是不想搭理。
  回到府衙后,一行人皆是情绪低落,万事开头难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当初伐蜀的时候,若不是有魏军泰山压顶,汉中那几家本地大户,可能跟著石守信混么?他们就那般心甘情愿的去当世兵吗?
  答案是不言自明的。
  青州的情况其实也是大同小异,治理治理,既要治也要理,恩威並施,两手都要硬。如今石守信这个刺史既来不及显示出自己杀人的手段,也未曾对本地人施加恩德。
  谁会把他当回事呢?嘴上喊一声使君就算给面子了。
  入夜后,石守信在书房里,查看桌案上摆著的信件,这是他出门这几天时间內收到的。至於青州本地的事务,那不是一两天就能立竿见影,只能將来徐徐图之。
  第一封信是司马攸写的,这位未来的齐王没有废话,直接说秋收之前,石守信就要准备动身返回洛阳,参加开国大典了!还提醒他务必要提前安排好青州这边的事务,绝对不可以缺席这场盛宴!
  石守信將信放到一旁,无奈嘆了口气。
  宾客们获得了请帖,上桌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石守信是不能拒绝的,否则过往的努力,就是打了水漂。
  在这场盛宴中,他会被册封爵位,正式任命官职,甚至是开府建衙!要是人不去,那还玩个啥?这官石守信不想当,多的是人想当。
  石守信又从桌案上拿起第二封信,看到信封上的署名,瞳孔骤然一缩!
  居然是他!这怎么可能!
  他的內心无比惊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