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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丽亚斯庞大的身躯掠过龙石岛高耸的尖塔,投下的阴影如同巨手拂过下方黑石垒成的狰狞城堡。
  硫磺的气息混杂著海风的咸腥,愈发浓烈。
  雷妮丝没有直接飞往主堡,而是驾驭著緋红巨龙降落在靠近城堡东翼一处较为僻静、守卫森严的庭院。
  这里离贝尔隆亲王的居所更近,也更少閒杂人等的目光。
  “抓紧。”雷妮丝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她率先滑下龙背,动作矫健利落。
  戴蒙紧隨其后,湿透的衣物紧贴著他单薄的少年身躯,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右肩上那黑色三头龙纹烙印却持续散发著不正常的温热,仿佛一颗嵌入血肉的、搏动著的炭火。
  梅丽亚斯低吼一声,巨大的头颅转向戴蒙,灼热的龙息喷在他脸上,带著硫磺和血腥的味道,那双熔金般的竖瞳审视了他片刻,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只是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喷出一小股带著火星的鼻息。
  庭院內的守卫们早已被惊动,他们身穿坦格利安家徽的黑甲,手持长戟,脸上混杂著警惕和惊愕。
  他们显然认出了雷妮丝公主,但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她身后那个浑身湿透、衣衫褻褸、手持染血弯刀、却拥有一头耀眼银髮和深紫眼眸的陌生少年身上。
  “公主殿下!”守卫队长上前一步行礼,目光在戴蒙身上扫过,“这位是……”
  “我带来的人。”雷妮丝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截断了守卫的问询。她甚至没有看那队长一眼,径直拉起戴蒙冰冷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戴蒙微微蹙眉。“贝尔隆叔叔在哪里?现在就要见他。”
  “亲王殿下…在“龙焰厅”暖阁,刚结束与学士的会谈,正在小憩……”守卫队长面露难色。
  “那就现在唤醒他!事关重大!”雷妮丝的语气斩钉截铁,透著一丝罕见的焦灼。
  她拉著戴蒙,无视了守卫们欲言又止的神情,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推开沉重的黑橡木门,步入城堡內部。
  龙石岛城堡內部比戴蒙想像中更加压抑。
  通道狭窄而曲折,墙壁由切割粗糙的黑石砌成,几乎没有窗户,全靠插在墙缝里的火把提供摇曳不定的光源。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药味、硫磺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於石头和海洋的阴冷气息。
  戴蒙注意到墙壁上雕刻著无数盘绕的龙形浮雕,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著他这个闯入者。
  肩头的烙印隨著他的步伐,搏动得似乎更清晰了,每一次脉动都带来轻微的灼痛和颅骨內低沉的龙吟迴响。每一次搏动,都仿佛与脚下龙石岛这座巨大火山那沉闷的心跳產生著某种诡异的共鸣。
  他们最终来到一扇雕刻著喷火巨龙图案的巨大石门前。
  两名更加精锐、披著黑底红龙纹披风的守卫肃立两侧,他们是贝尔隆亲王的贴身护卫。
  看到雷妮丝拉著戴蒙出现,他们的手立刻按上了剑柄,眼神锐利如鹰。
  “开门。”雷妮丝命令道,声音在空旷的石廊里迴荡。
  守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沉重的石门。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药味混合著暖炉的炭火气扑面而来。
  门內是一间宽敞但採光不佳的厅堂,墙壁上掛著巨大的掛毯,描绘著征服者伊耿驾驭贝勒里恩焚毁赫伦堡的场景。
  厅堂中央燃烧著一个巨大的石砌火盆,驱散著龙石岛特有的湿寒。而在火盆旁,一张铺著厚厚皮毛和天鹅绒的宽大躺椅上,半倚半臥著一个男人。
  “龙石岛亲王”、“国王之手”、“春晓王子”——“勇敢的”贝尔隆·坦格利安。
  室內瀰漫著海图羊皮纸特有的气味、墨水和淡淡的海盐味。
  房间宽敞,一面巨大的墙壁上悬掛著描绘维斯特洛与厄索斯海岸线的精细海图。壁炉里燃烧著温暖的火焰,驱散著龙石岛特有的湿寒。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黑石桌案,上面铺满了文件和海图。
  贝尔隆·坦格利安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正值壮年,身材依然高大挺拔,穿著剪裁合身的深紫色天鹅绒外衣,上面用金线绣著三头龙纹。他的银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下巴留著精心修剪的短须,深紫色的眼眸锐利依旧,只是眉宇间似乎缠绕著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阴鬱?一种並非源於疾病,而是源於沉重责任和某种隱忧的压抑感。他的动作虽因久坐略显僵硬,却依然不失龙石岛亲王的利落与威严。
  “雷妮丝?”贝尔隆看到侄女湿透的样子和略显匆忙的神色,眉头微蹙,隨即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在雷妮丝身后的戴蒙身上。
  那双锐利的紫眸如同鹰隼,瞬间穿透了戴蒙的狼狈,落在他纯粹的银髮、深紫色的瞳孔,以及那张年轻却异常俊美的脸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深沉的审视掠过眼底。
  “叔叔。”雷妮丝拉著戴蒙上前几步,在距离桌案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我和梅丽亚斯在海边发现了这个孩子。他昏迷在礁石间,浑身滚烫,肩上烙著一个黑色的三头龙烙印。”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目光坦然地迎向贝尔隆的审视。
  贝尔隆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戴蒙脸上反覆逡巡,仿佛要找出任何一丝偽造或可疑的痕跡。
  戴蒙强迫自己站直,迎向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这压力不同於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源头的、冰冷的审视,仿佛要將他灵魂深处不属於这个时代的秘密都挖出来。
  儘管对方看起来並未病入膏肓,但那股无形的压力甚至比红草原的血鸦更让他感到紧张。
  “黑色的三头龙烙印?”贝尔隆终於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情绪,“梅丽亚斯呢?”
  “梅丽亚斯接纳了他,没有丝毫不適。”雷妮丝立刻回答,语气篤定,“而且,在他昏迷和刚才呛水时,他无意识念出了父亲曾教导我的古瓦雷利亚箴言——『valar morghulis』。”
  贝尔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放在躺椅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房间內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壁炉的火苗噼啪作响,海风从窗户缝隙挤进来,吹得桌上的纸张沙沙轻响。
  “孩子,”贝尔隆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戴蒙脸上,声音放缓了一些,但其中的探究意味丝毫未减,“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是如何出现在龙石岛的?”他没有直接问母亲,但问题已指向核心。
  戴蒙感觉喉咙发乾。他该如何回答?谎言?一个需要无数谎言去填补的深渊?还是沉默?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他叫戴蒙。”雷妮丝再次抢在戴蒙之前,她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龙石岛本身的黑石般坚硬。
  她甚至向前一步,隱隱將戴蒙护在身后半个身位。“至於他如何出现在这里,这不重要,叔叔!重要的是家族的家徽出现在他身上!是梅丽亚斯將他从海中托起!是他眼中流淌的、与我们同源的血!还有父亲留下的箴言!”
  她直视著贝尔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他是谁,无论他从哪里来,他的血脉不容置疑!哪怕他是私生子!他也是坦格利安的血脉!他是我雷妮丝·坦格利安承认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