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酒店.
哗啦哗啦——
浴室响著水声,温热的水滴跳跃在地板上,跳跃在白皙柔软的躯体上。
热气模糊了玻璃,只映出隱约轮廓。
柳卿卿在洗澡。
伴著淅沥的水声,陆星站在壁炉旁,平静地把染血的衬衫裤子丟进了火焰中。
在投入壁炉的几秒间,张扬的火焰迅速吞噬了衣物。
连带著上面沾著彭明溪的乾涸血液,也一起化为灰烬,彻底消失在人世间。
陆星指间夹著一根香菸,没有点燃,但依旧深吸两口,抱臂盯著跳跃的火焰。
这是他新开发的冷静方法。
他一直觉得烟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原因之一是,吸菸的过程是个深呼吸的过程。
遇到事情,深呼吸,深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大脑和情绪也就都冷静下来了。
但是,他又决心死也要做一具健康的尸体,所以他不点菸。
陆星低头看看指尖香菸,再听著耳边的水声,突然觉得......这也太像事后烟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静静的站在这里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从住在雪屋开始,他就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不对劲。
先是大雪封路,而后没有信號。
再到今天早上,彭明溪千里迢迢的不知道从哪儿赶过来。
他从看到彭明溪之后,就下定决心要超级一换一。
值了!
但是没想到。
原本以为彭明溪是个王者,结果一枪就老实了,现在生死不明。
陆星靠在柜子边,低头嘲讽地笑,而后莫名其妙的感慨涌上心头。
要是彭明溪这么死了,也太喜剧了。
她恨別人,也恨自己。
可恨来恨去,却没死在病魔的手中,而是就这么草率的死了。
太喜剧了。
陆星垂眸,盯著壁炉里的火焰,只觉得人生无常。
曾经跟彭明溪在一起,被折磨的实在是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幻想。
要是彭明溪死了会发生什么?
陆星想。
她那么强大的背景,要是死肯定也跟普通老百姓的死法儿不一样。
得死的轰轰烈烈的,眾人皆知的,给所有人一个华丽的退场。
他这么想,彭明溪也许也这么想的。
可现在......
陆星低头嗅了嗅指尖,菸草味和散不去的血腥交杂在一起。
现在,彭明溪可能死在了异国他乡。
“人生啊......”
陆星失神的盯著壁炉,火焰跳跃的光照在他的脸颊上,他以为他会非常开心。
可事实上,他只觉得疲惫。
雪屋没有信號,是彭明溪找人做得手脚吗?宋君竹的腿还能走路吗?是宋君竹找人开的枪,还是彭家的对手开的?柳卿卿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把她折磨成这样?彭明溪说要找出最爱他的女人,柳卿卿来了,那其他人会去哪儿?他捡到夏夜霜真的只是偶然吗?
无数的问题疯狂涌现在脑海里,像喷薄的火山,炙热的岩浆熔炼著他的心臟。
啪嗒——
指尖的香菸掉落在地板上,陆星的思绪被打断,他恍惚地低头。
他开始怀疑一切。
他弯腰捡起那根香菸,丟进垃圾桶里,神情恍惚地踩过地毯,靠在沙发上。
无数人的想法和计谋交织在一起,將他的生活编织地一团乱麻。
他开始怀疑一切。
他带著柳卿卿开车来到这个民宿酒店,到底是他做出的选择,还是......
在別人的计划之中?
有人连彭明溪的行踪都知道,能隱蔽好自己,架起长枪远程狙击。
那会不会有人已经预知他的路线,知道他会往北走,也知道这是最近的住所?
那这间住所还安全吗?
在这个房间里,会有无形的眼睛在盯著他吗,会无声的观察著他吗?
陆星低头,弯腰撑在膝盖上,两只手盖在脸上,疲惫的合上双眼。
他不確定。
不確定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到底是自然发生的,还是別人的有意为之。
他好像生活在一个游戏里。
每一个看似无意的选择,其实都在別人的计划当中,而后引发之后的事件。
耳边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滴在心里,陆星抬头,环顾著整间房子。
他活在真实的世界里吗?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度假,为什么会跟这么魔幻的事情產生关係?
他吸了吸鼻子,好像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那是彭明溪滴在他脸颊上的血。
陆星皱起眉头,恍惚的站起身,他盯著空气中的某个点,视线逐渐模糊。
嗡——
一阵手机提示声响起,陆星模糊的大脑立刻清醒。
常年的职业生涯,使得他对消息格外敏感,因为不能错过客户的消息。
柳卿卿在洗澡,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都说情侣之间少看对方的手机,能减少一半的烦恼。
以前他跟柳卿卿住在一起的时候,柳卿卿从来不看他的手机。
但柳卿卿会主动要求陆星查她手机。
据柳卿卿所说,这样会让自己有一种是有夫之妇的踏实感。
不过陆星也没查过,也没必要。
可是现在。
柳卿卿的手机里,一条新消息发了进来,名字是爸爸。
爸爸?
而下一秒,又有一条来自妈妈的消息发了进来。
陆星盯著手机界面。
不断的消息发进来,柳卿卿的爸爸和妈妈就像是在比赛一样,比比谁发的多?
他需要知道柳卿卿爹妈对他的態度。
如果不愿意带他,他得另外找车走。
思索片刻,陆星点开了手机。
需要输入密码啊......
想了0.5秒,陆星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啪嗒,解锁成功。
陆星扶著脑袋,一言难尽。
他往浴室方向瞅了一眼,那个轮廓......应该在洗头。
深吸一口气。
陆星点开了聊天对话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