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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 第124章 见好就收(第二更)
  唐三藏训完了孙悟空,便转向莲台之上的燃灯古佛,双手合十,深深一揖。
  “古佛恕罪。贫僧这劣徒,生性顽劣,野性难驯,纵然已证得佛果,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却还是改不掉。他方才言语衝撞,还望古佛海涵,莫要与他计较。”
  燃灯见台阶终於来了,鬆了口气。
  “到底是金蝉子,明事理,知进退。”
  然而,唐三藏並未接他这茬。
  他不疾不徐地又行了一礼,缓缓道:
  “古佛谬讚。金蝉子乃前世之因,贫僧今世之果。”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古佛是过去佛,当知过去之我,非今日之我。贫僧如今的法號,是旃檀功德佛。”
  一句话,跟燃灯划清了界限。
  咱俩没那么熟。
  更重要的是,这是燃灯之前用来撇清自己和阐教关係的话。
  这一下,等於迴旋鏢又在他脸上抽了几下。
  燃灯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决定不与他计较,转而再看向孙悟空。
  “斗战胜佛。”
  “西行取经,乃是你师徒的功果,亦是我佛门东传的大事。”
  “其中种种,早已尘埃落定,功过是非,自有世尊如来评说,自有三界眾生论断。不劳你今日在此处,旧事重提。”
  他这话,便是不接孙悟空的茬,直接將此事轻轻地揭了过去。
  紧接著,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眾仙。
  “今日,我等齐聚这斩仙台,是奉玉皇大天尊之圣旨,行三界之公议,为的,是审这陆凡触犯天条,滥杀我佛门僧眾的前因后果!非是让尔等在此閒谈故旧,论我佛门的是非长短!”
  这一番话,说得是又重又硬,全无方才那般春风化雨的姿態,反倒透出几分阐教副教主当年的威势来。
  “三坛海会大神。”
  哪吒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被点了名,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道:“古佛有何吩咐?”
  燃灯古佛徐徐说道:“今日乃天庭公审,审的是陆凡触犯天条之罪,论的是他三世因果之源。此乃三界瞩目之大事,非是閒话家常之所。”
  “方才种种,皆是陈年旧事,与今日公案无涉。时辰不早,莫要再因这些閒言碎语,耽搁了正事。”
  说罢,他便重新合上了双眼,垂眸端坐,宝相庄严,再不言语。
  好一个强硬的转圜!
  眾仙见状,心中皆是雪亮。
  这便是输了理,不输势。
  古佛这是辩不过那猴头,便乾脆不辩了,直接用身份与这公审的规矩,將话题给压了下去。
  虽然失了些顏面,却也及时止住了这场风波,不至於让佛门的脸面,被那猴子剥得更难看。
  他们心里头虽觉得这燃灯古佛行事未免太过霸道,可他话也说得在理。
  今日毕竟是公审,总不能真箇將这斩仙台,变成论那西天取经旧事的茶话会。
  於是,眾仙纷纷收敛了神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交头接耳。
  孙悟空见他这般,撇了撇嘴,眼中闪过几分笑意。
  晓得这老和尚是急了眼,要耍赖了。
  他也並不追著不放。
  他今日的目的,本就不是要与佛门撕破脸皮,只是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晓得,他孙悟空的师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如今,话已说到,理已辨明,燃灯吃了这个哑巴亏,他心里头已是痛快。
  目的已然达到,再纠缠下去,反倒落了下乘。
  他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便也不再多言,只抱著胳膊,继续好整以暇地看著场中。
  哪吒得了燃灯的令,又见孙悟空不再纠缠,心中也是鬆了口气。
  他实在是不愿夹在这两方之间。
  他朝著燃灯古佛与玉帝的方向各行了一礼,朗声道:“谨遵古佛法旨。”
  燃灯点点头,指尖灵光点向那三生宝镜。
  镜面之上,波光再起,方才那斩仙台上的种种风波,皆被这玄光荡涤一空。
  画面流转,又回到了那商末的朝歌城中。
  ......
  张主簿府內,一处极为考究的上房客舍之中,那两位自西域而来的法师,正相对而坐。
  门窗早已紧闭,下人们送来的茶点果品,纹丝未动地摆在桌上。
  这屋中陈设精美,便是那一张待客的椅子,也是上好的梨木所制,雕工繁复。
  那年轻的法师,此刻再没了人前的沉稳,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焦急与不解,对著那老法师问道:“师父,弟子心中实有不明之处。”
  “方才那张主簿,已是答应了以千两黄金、一箱珠宝相酬,师父为何要拒之门外?我等自西土而来,一路之上盘缠早已用尽,如今正缺这黄白之物打点。有了这笔钱財,咱们建庙塑像,招揽工匠,岂不都便宜了许多?”
  “再者,那张主簿既是有求於我等,何不就势叫他出面,在朝歌城中为我教法扬名?”
  “他乃朝中官员,人脉广博,有他一句话,胜过我等百日奔走。如此一来,传法之事,便可事半功倍。师父今日这般处置,弟子......弟子实在是看不懂。”
  那老法师闻言,並未立时作答,反是端起桌上的清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皮。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人前的慈悲,只剩下一种浸透了世情的精明。
  他將茶盏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痴儿,你还是看得太浅了。”
  “为师问你,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年轻法师一愣,答道:“自然是来东土传我教法,普度眾生。”
  老法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普度眾生是果,不是因。你需记得,咱们此行,是要在这道门的眼皮子底下,扎下一根钉子,立住我西方教的跟脚!这才是根本!”
  “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千两黄金,却没看到这背后的勾当。我再问你,那张主簿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法师想了想,答道:“观其言行,听那街坊所言,此人贪婪狠毒,为谋財不惜害人性命,是个十足的恶人。”
  “说得好。”老法师点了点头,“他既是恶人,那他拿出来的钱,便是沾了血的脏钱。咱们若是收了,成什么了?成了他这恶人府上的清客,是他钱请来的帮閒。日后旁人提起,我教的清名,岂不就此被他一人给玷污了?”
  “钱財是小,名声是大。今日拒了他的金银,咱们便不是他的帮閒,而是他的恩人,是解他父子身家性命之忧的大德高僧。他心中便永远对咱们存著一份敬畏。这敬畏二字,可比那千两黄金值钱多了。”
  年轻法师听得瞠目结舌,嘴巴微张,半晌才道:“那......那传法之事呢?有他相助,总是方便些。”
  “糊涂!”老法师的声调重了几分,“方便?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便是这等小人的方便!你想想,由一个谋財害命的贪官污吏,去替我佛门宣扬教法,这朝歌城的百姓听了,会怎么想?”
  “他们只会觉得,我这西方教,与这张主簿是一丘之貉,都是些糊弄人、图谋不轨的傢伙罢了。”
  “我教之法,讲的是慈悲,是解脱。这张主簿是什么?他是这城中百姓的苦难根源之一!咱们若是与他搅合在一处,那些真正需要我佛法度化的善男信女,谁还敢信咱们?谁还愿近咱们?”
  “我教之法,要立的是万世之基业,传的是救苦的法门。”
  “这第一步的根基,断断不能歪了。”
  “若是叫人以为,我教是与这等腌臢之辈沆瀣一气,那往后还如何取信於人?”
  “名声一坏,便是万劫不復!”
  老法师说到此处,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两步,眼中精光毕现。
  “再说,为师何时说过,拒了他的金银,便不用他的钱財了?”